不过几日,宜宁便又见到了那谢相予。
大荆朝的晒华节,对于各地文人都是重要的一个节日,于京都的读书人而言更甚。
“谢相予不是已经出仕了吗?为何今年的文集会由她主办?”
宜宁本以为今日会要去刘家,也就是之前在氛浊楼见过的那位诗人刘颜黛的府上。
“唔,我也不知,本来都定好是刘颜黛,昨日却突然说改成了谢相予。”
周芷珮也奇怪,但她也不是喜欢多想的性子。
“管那么多干嘛,去哪都一样,反正到哪我都不会做诗。”周芷珮拿起果脯吃。
还未到谢府,马车便停了下来,原是前面车辆太多,不知什么原因,官道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周芷珮伸头往窗外一看,张大嘴巴,好家伙,半条街上都停着各色的马车。
退回身子,回到车内,也不知如何是好。
“宜宁,前面堵住了,半条街都是马车。”
“先等一下罢,我下车看看情况。”
“啊?下去干嘛?”却看宜宁已经跃下马车。
宜宁带着朱语缓步在不同马车中穿梭,向前去。
“哼哧。”有匹烈性的马,看个陌生人从自己身边走过,有些不忿。
自己动也不能动,这人却能一路向前。
朱语吓得忙将宜宁与马隔开,宜宁拍拍朱语的胳膊,示意无碍,上前轻轻抚了抚马额。
“小马儿,别着急,待会就能动了,再等等。”
“哼哧。”马儿偏过头,不搭理宜宁。
宜宁一笑,继续向前走。
前边的一辆马车里,一双眼睛正好从窗布的缝隙看到了这一幕。
心下好奇,这是谁家的女郎,还和马儿说话呢。
却看那女郎向自己方向而来,吓得忙将窗布合拢。
待清朗的脚步声走远,又掀开小小缝隙,向前看那女郎的背影。
宜宁走到了拥堵马车的最前方,也看清了情况。
原是对向一辆拖货马车要出来,与这向要进去的马车面上了。
“女君,真不是奴不愿调头,只是这马儿不听话。”马夫跪在地上面露苦色。
“好笑,哪有马夫管不住马的,打几鞭子,马不就听话了!”
“这是主家的马,奴不敢责打。”马夫舍不得打马,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我看你分明是不想让路,说罢,你是何居心?谁派你来扰乱文集会的!”
那女君回头看后面长长的车流,心里不悦焦躁到了极点。
“去,你去让那马听话。”说着指派自家马夫去抽那马几鞭子。
“等等,让小人试试吧。”宜宁示意朱语勿动,上前朝那女君作揖。
那女君以为这是谁家下人,也不管,矜持地点头。
跪着的马夫,忙起身陪到宜宁身边。
她怕宜宁打马,也怕马踢宜宁。
作奴仆久了,也更有眼力,这女郎瞧来分明是个富贵人家的女君。
宜宁走到那倔强的马身边,抚了抚它的马背。
低头靠近马耳说了什么,又扯了扯绳子,便牵着马车掉了头。
“走另一条路罢,快些走。”
宜宁将牵马的麻绳递还给马夫,又指了指方向,担心这马夫走慢些,怕是要被怪罪。
“是是是,谢谢女君!”马夫接过绳,又回头鞠了一躬。
上了车,便让车快速的驶走,驶进宜宁为她指的路。
“你倒是不错,代池,赏。”
见路被空了出来,坏脾气的女君心情也好了些,吩咐侍者赏宜宁点钱,便又上了马车。
宜宁从那侍者手里接了一吊钱币,笑笑,回身见着朱语,将钱递去。
朱语没有多问,两人靠近路边,原路返回。
还未到周府马车停处,便见车流动了起来,加紧脚步。
“唉,宜宁,你去哪啦?”
周芷珮也下了马车,正在找宜宁,看到宜宁,忙招了招手。
“快快快!”上前拉扯宜宁,一道上马车。
宜宁跟着周芷珮进了谢府,忍不住心中感叹,果然周士尹的宅邸那么小真得是个例。
谢府宅院可算是大的出奇,一个花园便将整个京都叫的上名的小姐公子都装下。
宜宁按着侍者安排,远远落座。
已经来了不少人,大多都和宜宁一样安静坐着。
也有活跃善于钻营的,凑到前边一些相识人的座位上去蹭坐。
不多久,文集会便开始了,宜宁看向坐在主位的谢相予。
今日她还是如那次在氛浊楼一般,着深色曲裾,只是曲裾设计更为繁复,倒显庄重。
侧面有不少小郎君都面红目羞地偷偷瞧她,如此,便显得宜宁的视线一点不算突兀。
谢相予不过刚说了几句场面话,两位大人物不请自来。
所有人忙跪下行礼,大皇女走得快手也快,及时扶起了谢相予。
“相予真是多礼,我和太女在外面闲逛,听闻你府中有宴会,便一道来凑凑热闹。”
“幸得两位殿下的到来,今年的文集会”
“都起身罢。”太女直接打断谢相予与荆抹的对话,坐至主位。
侍者搬来的两张座椅,荆抹坐到主位旁,谢相予坐到大皇女荆抹下首。
“继续罢,不要因为本宫和皇姐,坏了兴致,谢纳爱卿,你继续吧。”
太女荆扶斜眼看了眼谢相予,轻勾嘴唇。
“是。”
宜宁刚好看到了荆扶的表情,竟感觉谢相予与太女之间似乎有些渊源。
宜宁虽在远处,连太女长相都看不真切。
但毕竟见多识广,轻而易举便能察觉二人的气氛奇怪,且视线时有交错。
抱着探究的心思,宜宁也不注意其它,一直不着痕迹的观察着。
咦,为何谢相予看太女荆扶的眼里含着情愫,宜宁惊了一跳。
不对,这谢相予该和太女是对立的。
大皇女的父亲谢贵君是太师的长子,而谢相予是太师的幼女。
算来,谢相予还是大皇女荆抹的舅舅,天然结成一派。
两个不同立场的女子,宜宁摇头。
莫非是自己第一次做人,眼睛尚未适应,出现了错觉。
宴会到了高潮,荆扶让众人作诗。
一展才华甚至可能是一飞冲天的时刻到了,所有人都提起精神。
连宜宁也回过神,来了劲,作诗啊,自己可是有不少好诗。
有些意动,待会随便拿出一首,这些人怕是都要赞仰自己有才华。
只是,宜宁,一年前还有些名气的小神童,现在每日被吏部尚书教训的弟子。
已经被遗忘了。
当然不够格在贵人面前露脸,连个作诗的机会都没有。
宜宁笑笑,看来自己要习惯不被人关注,不被当做焦点的状态了。
接过芷珮递来的果脯,塞入口中。
余光一扫,不知为何,觉得立在上首的太女荆扶,瞧着有些违和与奇怪。
盯了会,才恍然大悟。
以宜宁的眼睛看来,虽然几乎没有瑕疵,但太女分明是个男子。
果然,她不该怀疑自己的判断力,如此这般,谢相予才那般,怪不得呢。
宜宁心中偷笑,真是有趣,上一个这么有趣的搭配还是武朝霏和她奶伯呢。
宜宁一直在打量上首的人,却不知也有人在打量她。
言归自一年前,看过宜宁的“刑赏忠厚之至论”就一直念念不忘。
这日,竟看到了作者本尊。
原来方才与马儿轻声讲话的那女郎就是小神童啊。
齐以陟在信中描写的一点不对,小神童哪里都不像稚童。
白净清瘦,一看就是位性子软和的少女。
能写出那般洒脱的文章,还这般和善。
言归忍不住多瞧了会,眼神却不小心与宜宁带着笑意的眼神撞上。
心中一颤,无声低呼,忙垂下头。
宜宁没注意自己的眼神与谁的眼神相撞,很快也肇事出逃,将视线移去了它处。
心中有些愉悦,好久没有发现这么有趣的事情了。
幸好宜宁没有什么分享欲,只是咂摸一阵,便将这事置于脑后,尚保住了小命。
每日学文、学武还要防止被周士尹揪住错处。
同时保证自己每日六七个时辰的睡眠,宜宁可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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