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想着,满怀疑惑地睁开眼睛,一睁开眼,眼前却被一个欺霜赛雪的面庞占满。
曲辞徴坐在他面前,很认真地“看”着他的脸。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
靠得太近,他忍不住后退一步,退得太快,后脑勺差点撞上墙壁,曲辞徴却眼疾手快地垫在他后脑勺上,缓冲掉这一撞的力道。
秋云商心有余悸:“你半夜不睡觉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他刚才修炼要是被打断,是很危险的事情!
但是曲辞徴恍若未闻,反而给他揉了揉头,手下的动作温柔又细致,抿着唇看着他的样子既关心又自责。
秋云商天生吃他这套,简直是没办法的事,但是这事却是马虎不得,这次没有出事,以后就说不准了,他家拉长了脸。
“以后我修炼的时候不许靠近我。”
曲辞徴还没说话,红衣突然从储魂器中跳了出来,欣喜道:“我发现你好像有突破,怎么回事?”
她话音一落,这才看清两人的姿势,表情渐渐从大吃一惊,震惊万状,恍然大悟,演变为,非礼勿视。
她忙拿手挡住脸:“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秋云商叹了口气,将人推下床去。
他洗漱好换好衣服出来,红衣还绕着曲辞徴走来走去,饶有兴趣道:“小瞎子,你打哪来的?”
“我跟你说,这地方我先来,我才是老大,别以为你会勾引秋云商就能耐了,这地方,他做不了主,我说了算,知道吗?”
曲辞徴没有听见,但是表情隐隐沉重下来,虽然隔着布条,但是目光很有些不善,如果是秋云商在,或许能发现,这是他即将发作的表现。
红衣天性不太敏感,察觉不到他的心情,自顾自道:
“小瞎子,你竟然不理我,你知不知道我很凶的?”
“完了,你不会瞎还聋吧?我才不要一个这样的小弟,你赶紧给我滚吧。”
“不过,你长得挺好看的……当然,比我还差那么一点,而且你这样子一点用都没有,废物一个……”
秋云商一出来恰好听见这一句,他顿时拉下脸喝道:“红衣!”
曲辞徴原本十分沉重,怀揣怒意的脸色,在感觉到他来之后,一下变得温柔和气起来,春风化雨一般,秋云商一见他这乖乖巧巧的表情,更生气了。
“你对着一个病号凶什么凶?就你有能耐?你厉害怎么不去白骨渊大显神通将那边的魂体杀得片甲不留呢?你还和一个大男人比美,你怎么不去和猪比比智商呢?”
红衣气愤道:“我看你才是猪,不仅是猪,你还瞎!我从小美貌就出了名,你看不出来,不是瞎是什么?”说罢自己走到这曲辞徴身旁,“你这是被这狐狸精迷了心窍,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肯定是我好看。”
“呵。”秋云商懒得理会她的幼稚行为,转身收拾起东西,结果目光一瞥,落到两人身上,突然察觉到一个问题。
太像了。
这两人生得太像了一点。
他们两个正好都是遮去眼睛的造型,下半张脸的鼻唇人中,几乎像了个八成。只是红衣是女性轮廓,略为柔和,曲辞徴脸部线条更加尖利一点。
一般来说,两人若是眉眼相似,会很好辨认,但是下半脸的相似,平时是很难看不出来的,只有这样站在一起才能隐隐看出一些端倪。
……难道他们认识?
秋云商不动声色收好储物袋,只当做不知情,做恍然大悟状,一拍南门:“嗐,你别说,好像还这样是这么回事,我之前没注意,刚才定睛一看,果然是你更好看。”
说罢牵着曲辞徴的手走出去,红衣洋洋得意道:“那是自然……喂你等等我,你不是出门去上课么?带他做什么?他还能听懂课?”
秋云商道:“谁说我们要听课了?”
他们现在去上课显然不自然,曲辞徴的样子太打眼,上课肯定会被注意到。但他又聋又瞎,这个特点就更离奇了。两相结合,一站出去,估计全部小虹山的人都能注意到他。
唯一的办法是带帷帽或者面纱,但是老师不会同意。
所以不去不去,反正他现在已经有了心法,在哪都能练习。
他出门找到夏鸣,让他帮自己和蔡纬言都告了假,然后心安理得地逃课去也。
对于去哪里逃课,他倒有个想法,开口向红衣道:“你知道哪里有夜铃花么?”
“你找夜铃花做什么?我已经用不上那东西了,你别白费功夫了。”
秋云商:“……你不用别人要用。”
红衣想了想,喜滋滋道:“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但是看你今天夸我美的份上,我就带你去吧。”
秋云商真心实意道:“……我谢谢你。”
好好的一个姑娘,偏偏缺了点心眼。
在小虹山以北,绿夜森林以南,有片百花谷。虽然名为百花,但实际只有夜铃花这一种,并且也十分稀疏,根本没有一百朵,所以百花谷这个名字真是,从任何角度来看都相当的名不副实。
大概又是取名者附庸风雅的产物。
但现在的情况,有就不错了。如果在外面,他找不到人肉做花肥,恐怕一朵都难以培育出来。
他将两人带到并无鸟语也没花香的百花谷,便直接放养了两人,该撒欢的撒欢去,该觅食的觅食去,自己找个僻静地方开始修炼,他现在还是太弱了,不够看,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别人。
到了晚上,便像收工的牧羊犬,赶着两只小羊回笼。
他们早上出谷,晚上回家,如此两天之后,曲辞徴的眼睛便好多了,不再怕光,耳朵也能听见一部分的声音了。
但是这天回家的时候,红衣走到前面,忽然道:“好凶的血腥味。”
秋云商鼻子没有她尖,闻不到任何东西,但是回家的时候,却偶遇一队子修为极高的魔修从身旁走过,人和魔都有,神色匆匆。
天空有人养的魔灵兽,还有一些魂体路过,秋云商怕他们发现曲辞徴,将他挡在自己身后,等他们全部走过,才敢出来。
他在脑子里向红衣道:“您能不能找两个魂体问问发生了什么。”
红衣半晌后才回来,向他道:“他们也不清楚,听说是仙门打过来了……”
……见鬼的仙门打过来了,怎么可能。
反正不是他操心的事,他直接去了街道上,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发现,但是曲辞徴这个样子极易引起围观,他只好给他做了面纱将脸遮住上去,这次果然没有人注意到他。
大街上一片祥和,没有任何异样。他甚至又遇到了上次那个送人丹药的店家,这次他又在门口送药,看见秋云商的时候,脸僵了片刻,随后看他似乎没有要发难的意思,才镇定下来。
他家是秋云商唯一没有被骗的地方,秋云商对他很有好感,于是向他道:“不知道老板这有什么特别的丹药。”
他道:“什么个特别法?”
秋云商:“就是那种,吃下就可以让两人轻易找到对方那种。”
他思索一下:“这个倒有点难。”
秋云商帮他开拓思维:“其实各种标记都可以的,比如能有什么感应,或者什么气味……我那兄弟脑子不好,万一走丢了我总是担心的。”
店家低下头思索一番:“你这样说,我倒有个合适的东西给你,保准你们不会找不到对方。”
秋云商眼前一亮,他想找的就是这种东西。
店家飞速回去店里给他掏出东西回来,一瓶两丸,一人一颗,另一个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能知道。
秋云商心满意足地付了对方一大笔灵石。
他拿着瓶子回头,便见曲辞徴正在不远处,坐在一个正满面泪水的妇人旁。那妇人从刚才就在大街上放声大哭,有人去问才知道,她是孩子不见了,不知是走丢还是怎样,她也说不清楚,其余人一听就摇摇头走了,只有曲辞徴这个耳朵不灵光的,耐心和她交谈,细细问询,了解情况后,还找他要了些灵石去帮忙。
秋云商猜,他估计是要给妇人灵石安慰一下她,没想到他过去后,很久没有回来,现在还坐在那边。
秋云商看着他的侧脸,轻轻一笑,走上前去,谁知一眨眼之间,眼前一花,前面就多了个翘着毛茸茸长尾巴的小女孩出来,亲切地抱着曲辞徴脖子。
曲辞徴任由她抱着,老妇人对他感激不尽,翻来覆去地叫恩人,然后去牵孩子的手。曲辞徴面上带笑,那小姑娘死活不愿意走,恋恋不舍半天,才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跟着自己妈妈离开,还不住道:“哥哥我以后再来找你!”
秋云商心说,你明明该叫叔叔,少给自己提辈分。
不过,这场景实在太奇怪了,他半晌没上前,曲辞徴却似乎发现了他,摸索地站了起来。
“阿云。”
秋云商上前扶住他,脑子一抽,突然道:“……她以后还要来找你?”
曲辞徴低下头,轻声一笑:“不会的。”
秋云商:“我看她眼睛快黏你身上了。要不是现在年纪不够,估计能立刻嫁给你。”
魔族的小姑娘就是奔放。
曲辞徴摇了摇头:“不,她长不大的。”
秋云商愣住了。
曲辞徴:“你给我的灵石不够用,她最多只能存在三天。”
秋云商:“所以……她是用灵石变出来的?”
曲辞徴:“她的女儿早就死了,我只是问出她的特征,帮她做了一个。这是最简单的术法,维持时间也不会太长,时间一到,就会消失。”
“不过,理论上来说,如果有足够的灵石支撑,她的女儿也可以作为幻相,一直陪伴着她的。”
“哦。”秋云商拉着曲辞徴的手,心里忽然陷入了一片迷茫,既像知道了什么,又一时间没能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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