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下昆奴慢慢睁开了眼睛。
“陌陌,我饿了。”
原本闭目养神的浅陌一听,立即回过神来,提溜着他往怀里一抱:“怎么样?还有不舒服的吗?”
“没有了。”昆奴奶声奶气地说,把浅陌的脖子又抱紧了些。
“昆奴,现在镜湖不能久待,我们就走,可以吗?”
“好。”
浅陌带着昆奴一跃跳出了镜湖,玄土崖近日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大事,岢岚在镜湖一待数月,却也不见有人来瞧,进出结界对浅陌而言也是轻而易举,临风踏波而行,喘息间便也到了另一头的崖岸,因着深夜,岸边徒徒停靠了几尾船只,混着月光下的银波静静流淌。
“什么人?”
浅陌才刚上岸,突然听到人声,手下运起了一团,侧脸去看,却是张有些熟悉的面孔,但却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认识的。
“紫衣姑娘?”倒是那一身渔民打扮的汉子先开口:“你是之前的那位姑娘吧?在海上,给树伯老大一笔钱的那位?”
浅陌凝神去看,似乎依稀想起了什么:“你们都还好吗?”
“还不错。”
“那你哭什么?”
浅陌早就瞧见了他兔子般的红眼,当下毫不委婉地问。
“啊?那个?”阿根羞红了脸。
半年不见,阿根也鼓捣出了自己的船,邀请浅陌上船,又特意搜罗出了好些吃食:“这船还多靠姑娘呢,当年给了那些钱。”
浅陌微微皱眉扫视,深黑色的舱内,只有些简单的家什,墙上挂着酒壶、斗笠,都已略显陈旧:“你还未娶亲吗?”
阿根一愣,手中捧的水杯又不由自主地放了下去:“还不曾。”
“你哭是为了这个?”浅陌不知道怎么的,和阿根的“偷哭”较上了劲。
“没有,这哪能啊。”
“那是为什么?”
“我……”
“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
“是,是雅欢,她,她要成亲了。”
“雅欢。”浅陌自然记得她,那样一个爱笑的姑娘,抬眼再去瞧阿根,只见他眼圈又红了,那么大个汉子,肩膀一抖一抖的,着实让人郁闷,怎么就这样脆弱呢?
“雅欢姑娘知道你喜欢她吗?”
“不,不知道,我这样一个……我哪里敢说。”
又是个支支吾吾的,浅陌想起了奂昍,如果不是上赶着他也要成亲,那些话,怕也是永远不说的:“事已至此,难过也是无益,不如喝一杯吧。”
昆奴早已经被裹着睡熟了,一豆的昏黄灯火下,同样的失意人竟是你来我往地喝开了。
“姑娘似乎也遇上难受的事了?”
酒能壮胆,借着酒劲,阿根已经不像当初那般约束,瞧着浅陌烧红的面颊,笑着说道。
“是啊,同你一样。”
“哪会和我一样呢?我是个没用的人,姑娘可不是。”
“遇上那个人,谁都一样。”浅陌痴痴地笑着,仰头大口大口地灌着略显浑浊的黄酒:“好喝,果然好喝。”
阿根注定也是个爱酒之人,要不然,这满地滚的酒坛是从哪里来的?
“姑娘好酒量。”
“你也不错。”浅陌提着酒壶笑着站起,猛地竟是酒气上涌,脚下一软,栽在了阿根怀里。
“姑娘醉了。”阿根傻笑着说。
“醉了。”浅陌敛去了笑意,低声重复,心念一动,竟不知不觉地抚上了阿根的脸:“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来了?”
阿根只觉得面上一痒,傻愣愣地低头看向浅陌。
“你是要成亲的人了,不要再随便乱跑了……”浅陌轻声说着,将阿根的脖子拉近了些。
阿根也是醉了,望着眼前的人,只觉得血气上涌,便低头慢慢地靠了上去……
就在这时,平地狂风袭来,渔船竟好似要被摇翻,阿根猛地清醒了些,想要起身看个究竟,却在下一刻眼前一黑。
“浅陌,你竟敢?”
突然出现的奂昍一脸怒意,低头看着脚边已然沉睡的女子,话咽下去了一半,怎么会?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等到浅陌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不在破船上了。耳边听到水柱击石,手半挡着日光睁开眼睛,她人正睡在一天然的石床之上。勉强坐起来打量四周,竟好像到了什么谷底,瀑布、石洞,除此以外倒也没有稀奇的什么东西了。
“陌陌,你醒了吗?”
浅陌正在愣神之际,身旁的水潭内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昆奴,你怎么跑去玩水了?身上不是还没好利索……”
浅陌佯装生气地走到微微泛紫的水潭边,打算好好教育教育小家伙,谁知“哗啦”一声,又有人从水里钻出。
“没事,有我看着他。”奂昍淡淡地开口,水中露出大半个精壮的胸膛,将昆奴抱在怀里,看着浅陌。
浅陌看得面上血红,急欲转过身去,却听到上方有人喊道:“上君,衡伯回来了。”
完了完了,还被其它人看到了。
“你先给昆奴找身干衣服,我去去就会。”
浅陌红着脸勉强转过来,飞快地接过昆奴,竟是头也不回地进了半敞着的山洞。
奂昍看着忍不住轻笑,石边的衣物飞到手中穿好,一跃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