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宁镇.
这个夜好生热闹.原本大门紧闭的丽园.此时高挂着红灯笼.
数十个护院直挺挺地站在门前看守.
入门的都是贵族妇人.一个个皆是浓妆艳抹.她们比的不单只是穿着这么浅白.比的更是自家夫君的地位.
酉时方过.
此刻顾倾源同莫涤蕴坐在正厅的主位上.來的人皆是一脸沉思.无有开口的.
莫涤蕴着一身颜色颇为张力的景蓝色外袍.面带一张雕刻精美的镂花面具:“有劳各位夫人不远千里到这宽宁镇來.”
这些女人.都是沒见过雅财公子本尊的.这番一看.无不感叹.这雅财公子果然神秘.
身段并不高大.但听他的声音当是年轻人.未及弱冠之龄也是很有可能的.
“我等皆是有幸收到公子的邀约才來得.不知..”
莫涤蕴打断了她.她的言行此番表现的极有气度.
“当是雅财有个不情之请.”
“公子莫要客气.说上一说.我等才知如何为公子排忧解难.”
莫涤蕴勾起嘴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各个分会的账目里皆是查出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看着众人各异的脸色.又是低笑道:“在座的各位.家中皆有份.”
有人急了.心虚道:“这话公子如何说得.我家中在贵钱庄上所存的账目.皆是來历清白的.”
此言一出.在座的但凡是有几分头脑的皆是明白.这位梁夫人是在做贼心虚了.
她们心底也清楚.这些钱.都是在雅财商号的庇护下才得以不被公之于众的.从今天的动向來看.雅财公子定是在打这笔钱财的主意了.
“梁夫人何必这般动怒.雅财也只是说说.毕竟雅财多半不理商铺中的事项.这般查起來.这些个不雅之‘财’倒让本公子伤了不少脑筋.”
在莫底蕴眼中.对着这些豪门里一肚子算计的太太们來说.拐弯抹角地将她们唬住是最好的计策.
这一点.坐在一旁的顾倾源早就看出來了.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这一厅子的女人.更是打响了一起唇舌之战.
“既然公子将话挑的如此之白..”言下之意便是.不必再顾忌什么情面了.
她看不清‘雅财公子’现下是何等神情.出言道:“好歹妾身也算是个城主夫人.”
“雅财商铺既然可以帮你们的一些案底洗白.自然也可以让你们..身败名裂.”
莫涤蕴自然不受这些妇人的威胁.这些尖嘴猴腮的女人比起将军府里那些的那些姨娘來.可以说是半斤八两.
厅堂里的人都开始相互得窃窃私语.
莫涤蕴笑了.这本是一场鸿门宴.
“今日请各位夫人前來.便是因为你们尚能在各自的府邸说上话的.你们家的老爷皆是有硬气的人物.只要你们肯吹吹枕边风.雅财这的小难自然迎刃而解了.”
靠她们來拿定注意都是空的.她们能做的.只是将今日的话原封不动的传达给家中掌事的人.
“公子的意思是.”
“谁人不知.各位府上府上当家的皆是精明人物.再说雅财也动不了你们黑户上的多少银子.”
简单一句话.她要用钱.快将钱都吐出來.
“话虽如此.也该让我们都知道公子将这钱都用在什么地方才是.”
“对啊.不然如何向老爷交代.”
“就是.”众人一阵七嘴八舌.
那丰神俊朗的男子.就像是千呼万唤在出來的般.
顾倾源从主位上站起.
不少人已经看痴了.这般气度灼人的男子.世间罕有.
“顾某在此有幸见过各位夫人.”
他作了一揖.温润的嗓音像是春风袭面而來.
“这位便是朝廷派到东地治理旱情的顾大人.朝廷每年都会给东地拨款.只是这些钱最终去了哪里.想必你们也是有所耳闻的.”
她已是多处提醒.这些女人.最经不住吓唬了.
“顾大人想请您们的夫君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这样东地广修水渠一事才好早日完工.”
此时.又有一干丫鬟.手中端了一应的簿册.
那些都雅财商号在各地的账目.昨夜便已快马加鞭的送來了.
“你们可以看看.这账目算是极为明细的了.”
像是看到罪证一般.众人都有些惶恐.他们过惯了这安逸的日子.一直都有雅财商号的掩护.一时间竟像是湿地里的潮虫见到了太阳一样.
莫涤蕴将这些神色尽收眼底.这便是她今日的目的..以‘雅财公子’的名义将这些女人聚集起來.
..
夜深人静.
“知道你还沒睡.把门开开.”
顾倾源房里的烛火还亮着.自然是沒有睡的.
他打开房门见到了秀发如瀑般散落的莫涤蕴.
那女子进了屋子.极为自然的解了外裘.
内着一件珠络缝金明花抹胸.肤色赛雪.春香四溢.
只是那男人不为所动.
“我來就是叫你早些睡的.”
她开了口.却是极为试探的语气.算起來.也只有顾倾源能够让她这般的低声下气了吧.
“因为我知道你为什么睡不着.”
他们二人之间.只要顾倾源不说话.那这气氛就是极为压抑的.于是每一次都是她现行挑破.
“放心好了.那群女人的背后皆是一个又一个的大染缸.我能请她们來.自然是沒有看错她们.”
她看着眼前的人.未有一份动摇.心下也就开始酸涩起來.
“你是不是觉得我用错了方式.你放心.在她们眼里.雅财公子是个男人.”所以你不用担心她们会认为你是一个靠女人的解决问題的.
她将后半句话藏在心底.因为她还不清楚顾倾源的底线是什么.但是百般为他考虑总是沒有错的.
顾倾源勾唇一笑:“你错了.我只要达成目的.”
他并不在意那些言论.要知道.他自小就在流言中摸爬滚打.
而人心.是最要命的玩意.也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那你为何迟迟不肯……入睡.”
“莫小姐.顾某谁不睡觉与你何干.”
“当然有关系.你是我的共事伙伴.”
顾倾源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这种感受.我在想一个人.想到睡不着.”
自从覆雪入宫后.他几乎每夜都会将以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寻想一遍.覆雪给他的记忆是美好快乐的.只是在这快乐之后.留下的只有不甘与悔恨.
两个越走越远的人.却始终被命运牵引着.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思他无处可放.
“再别想着她了.这都是命里注定的事情.”
“我偏不信.是我一手造成的.那我就要用我这双手将她赢回來.”
“这么说來.她就像是你的一场赌博的牺牲品.”
眼前的男人陷入了沉思当中.
“顾倾源.我果然沒有看错你.你有得是狼子野心.你这般处心积虑.甚至将她算计在内.她很受你的掌控.可是你唯独不能掌控自己的心.”你说你贱不贱.
听她一语道破.顾倾源颤抖的一颗心.从來沒有人将他的心看的如此透彻.此时的男人略显懦弱:“有什么法子.将她从我心中赶出去.”
“她既然已经住进你的心里..”
那女子颇为神秘的笑笑:“那就让我住进去.彻底的将她赶走.”
沒错.赶走.在她莫涤蕴眼里.那个被顾倾源保护得如此完整的景覆雪就是一个侵略者.在她眼里.儿女之情可沒有先來后到之分.
“呵..你说得倒是轻巧.”
他也有过这种念头.只是回忆像是一张情网.让他越陷越深.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突然在他背后拥住他.
清寒的身躯.逐渐感受到背后女子热情的温度.
这样的接触让顾倾源极为僵硬.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如何拒绝一个对自己热情相拥的女人.
可是莫涤蕴却知道.这样的顾倾源是沒有温度的.
她心下有些悲凉.他这是在安抚自己吗.因为他需要自己的帮助.所以现在沒有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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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的时候.马匹走得缓慢.在穆重擎怀中睡的这一觉并不太安稳.但起码休息过.倒让我有几分精气神.
他将斗篷拉得极为严谨.
我被他包围着.在这深秋的露水里感受到的却是六月的骄阳灼人的温度.
“公子.你有带护卫过吗.”
心下本就好奇.难不成毓清帝穆重擎出行都是这般轻简.
“倒是希望你会点拳脚.”
我在他胸膛上发闷:“覆雪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
头顶上传來他的轻笑:“听说这一路山匪挺多的.”
“都说大凌在皇上的治理之下正值盛世.百姓们安居乐业.何來的山匪之说.”
“小马屁精你饿不饿.”
“当然饿.”我昨夜就沒进多少食物.这大清早的自然是饿得慌了.
说着.竟让我闻到了肉包子的味道.入宫已有一段时间.这民间最常见的早点在宫中是从來沒见到过的.馋虫一起.
穆重擎顺着怀中人儿直勾勾的视线望去.倒也随了她的心思将马骑到包子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