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脚程慢.因此现下所处的并不是偏远的境地.
这包子铺开在交叉口.來往的客商若是正赶上肚子饿了.倒可以下马照顾这家小铺的生意.
他从马上跃下.又将我拽了下來.
这般正对着他.不自觉的便关切起他的面色來.
“公子可是要注意些保暖.”
一边说着一边给他整理斗篷.
他的黑发由一根玉簪绾起.一夜的赶路.已经有些散乱.但这并不影响他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
穆重擎的心中一暖.
经营这家包子铺的是一对老夫妻.老婆子忙着弄包子.老头子忙着招呼客人.
“二位客官若是不嫌弃.就在小店用些包子吧.”
“你且给我家公子腾个座來.”
我看穆重擎的面色有些紧了.八成是被这么火爆的生意给吓到了.毕竟他是皇帝嘛.能理解.
“这……”
老头又是迟疑道：“二位可得屈就些了.这段时日的客商就位断流过.小店也就是这么点地界……”
“无妨.”
穆重擎打断了他.
我心中泛起感动來.为了我.皇帝竟然要和平民共桌了.
幸好跟我们同桌的是一位默不作声的老汉.
作为丫头.我本该站着的.只是穆重擎偏要我坐下.
这样一來和老汉坐的进了.我的好奇心又上來了.
“老人家.您慢些吃.”
那老汉红了脸：“小丫头可真是和善.老夫这般穷酸的模样.如何能与二位共桌呢.”
“老人家说的是哪里的话.大凌极为讲求老之尊.幼之让.我同我家公子如何有那不堪的心思.”
“富人家都不愿意同穷人坐的.”
我偷偷去看穆重擎平和的面色.心中禁不住一阵感叹.老人家.你可知现在坐在你对面的可是我们大凌的毓清帝.
“你们听说了吗.今早文武百官入宫早朝却是沒见到皇帝.”
我一下子就被朝堂上的风吹草动吸引去了.
“公公颁布了圣上的谕旨说是龙体违和.近日便不早朝了.”
此话一出.便有人猜测：“难不成皇上的身子出问題了.”
老汉叹息道：“咱们毓清帝可是一代明君.老天爷可得保佑皇上龙体安康啊.”
我心下一暖.毕竟穆重擎深夜都在批阅奏折的情景我是见到过的.现在有百姓在他面前念着他的好.可以说是多么欣慰的一件事情.
“那现在朝中无人接管.”
“说起來咱们的皇上就是这点可惜了.到现在还沒个皇子.以前也有过他宣布龙体违和的时候.这次也一样.搬了谕旨让景相辅政.”
“这般说來景家真可谓是权倾朝野了.”
“你也跟着眼红吧.他可是生养了一位好女儿.”
“你是说皇贵妃吧.这女人也真是传奇了.”
他们说的并沒有错.景家能有今日的光景.不光光是父亲当年将六岁的小皇帝辅佐上位.更是因为穆重擎将我二姐这样的传奇女子宠上了天去.
所以说一荣俱荣.
当他们说到我二姐.穆重擎是笑着的.
........
用完早饭.我们又行了一段路.到了峦城.于市井边上找了一间客栈稍作整顿.
他的考虑是周到的.毕竟我是女子.会比较麻烦.
临近午时.我从房中出來.却找不到穆重擎了.
心下不禁有些慌乱.但也只好静静地坐在大堂等候.
晚些.穆重擎回來了.不知为何.我就是能从人群中将他一眼认出.只是这次.他牵了一个小孩回來.
衣衫褴褛的小孩.
走进了看.是小乞丐沒错.
“公子.这小孩打哪里來的.”
他似乎有些怨气：“路上见着可怜.捡的.”
“才不是.”
就见着他二人大眼瞪小眼的.
“噗……”我不禁笑出声來.他一个皇帝.这闹得又是哪一出.
“快告诉姐姐.你几岁了.叫什么.”
心下也有思量.这般在乞丐窝里摸爬滚打的小孩子.有的是一张玲珑嘴.
“我叫阿昼.今年……”他思索了一下.却道不出后半句.
他面色发黄.该是常年沒有吃饱睡好的缘故.心下不禁叹息这孩子竟然都不知道自己几岁了.
我弯下身來.回以一笑：“姐姐估摸着你今年十岁了.”
他略显羞赧得往后躲.
我伸手就去拉他：“來.我们去找吃的.”
他回头去看穆重擎.等來的是那人的默不作声.
他的手很小也很脏.但是穆重擎是牵着他回來的.他是人人称颂的好皇帝.这个可怜的孩子是他的子民.所以他将将他带回來.但我纳闷的是……他自己的孩子……有那么多都是胎死腹中.
阿昼见到吃食.一顿狼吞虎咽.
这让我看的目瞪口呆.穆重擎的面色有些凝重.
“公子.接下來我们要去哪.”
“边城东地.”
我心中一凛.难怪这一路.他沒有游山玩水的兴致.原是去东地.
我正思量着这一路会不会碰到顾倾源.
只听阿昼开了口：“阿昼半年前就从东地行乞到这.现在那儿正因大旱闹得慌.公子去那做什么.”
我也看向穆重擎.是啊去那做什么.偏偏还得带上我.
“沿路看看旱情如何了.”
“那就带上阿昼吧.阿昼识路.”这小孩.张着期盼的眼神.叫我不忍心拒绝.
“带着一个连马都不会骑的丫头已是不便.再加上你..”
“不会的.阿昼会骑.有段时间给雇主赶过驴车……”
他貌似不会自圆其说.但我看出.这个小男孩不愿我们抛下他.
“公子.不如..”
“坐马车赶不上进度.除非你学骑马.”
“好.我学.”
穆重擎本是打趣景覆雪的.回想起在自己怀中沉睡的小丫头.他的心暖暖的.谁知道这丫头这般义愤填膺.竟然真的要学骑马.
他向马房买了一匹矮马.示意阿昼上去.
小家伙干劲十足.二话不说就跃上马去.
而他牵着來时骑的那批枣红马.不禁犯了难色.虽然在大凌不少官家小姐擅长骑术.再说亦雪当年同莫玦纵马江山时的巾帼之姿还留存在他的脑海里.
“马儿行行好.本姑娘第一次自己骑马.你可得温柔些.”
眼前的人儿上前搂着马脖子说着悄悄话.一股子灵巧劲儿卷席了他.要是换成亦雪定是立马脚踩马镫就上马了.
..........
以前我嚷着要顾倾源教我骑马.只是他总说骑马危险.我体质又弱.
现在终于有骑马的机会了.
只是.我不知道把手往哪儿放.因此对我來说.这上马都是困难的.摸着脑袋.羞赧的看着穆重擎：“还得公子你担待点.”
那人无奈.只好将我抱上马去.
“公子.我这是舞弊.直接跳过了上马.”
“拉着缰绳.”
我连忙接过.看着阿昼在前边试马的样子有模有样.我也照着学.用双腿轻轻夹了一下马腹.
可是……
“公子.马沒动.”
这马儿太不给我面子了.只顾着低头吃草.
“他这是诚心同你作对.”
我笑得有些无力.这马果真是与我作对.
“马天生就是有野性的.它只愿意驼能征服它的人.”
“好呀.这马儿竟然嘲笑我是个弱女子.”
一手扬起马鞭.正准备吓唬吓唬马來着.
不料..
马儿大叫着就往前冲.我吓得连忙抱紧了马脖子.伏在马背上.只是它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还晃动起來.试图将我从它背上甩下來.
“该死.”
阿昼也是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却见那贵公子衣袍翻飞间稳稳地落在马背上.
他终于松了口气.这个姐姐是个好姑娘.他不希望她出事.
“你这是得意忘形了吧.不知道马不能见鞭子吗.”
他在我耳边呵着气.我本是惊魂未定.他又这般说來.我更是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有一双手从我背后将我环绕住.我可以感受到愈发的紧了.
负重之感传來.我原本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來.
这马却继续发狂.穆重擎一手环住我.一手猛扯缰绳.这本是桀骜不驯的牲畜直接就踢着后腿.我们重它的背上通通甩了下來.
我揪住穆重擎的衣襟.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听到落地的声音.像似什么东西在心底撕裂了.
他护着我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让我趴在他身上.该有的疼痛怕都叫他承受了.
“重擎哥哥.你有沒有怎么样.”
他受了巨大的撞击.神志有些恍惚.
穆重擎闻言努力地睁了睁眼睛.看到那妙人儿安好.便也放心些.
......
只是他的面色为何如此苍白.额间还在冒着冷汗.
他的表情这般痛苦.叫我不知如何去触碰他.
我心急如焚地将他从地上扶起.阿昼也过來帮我.
“重擎哥哥.你不能有事.”
你是一国之君.不能有事.
穆重擎的一手捂着胸腔.我的心又是一紧..他的胸口像是在抽搐.
“回客栈.”
还好我们离得客栈不远.但穆重擎全身的重量都架在我身上.这么几步路也让我出了一身汗.
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我认出那人是穆重擎的护卫.心下一喜.那人将穆重擎接过.又几乎是一脚踹开~房门.最后让他小心翼翼的平躺在床上.
“你给他喂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