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服需次降一等为殇者服丧一律从大功服起亲儿子为少年亡父亦是如此上殇大功九个月中殇大功五个月下殇服三个月。
如此这般沈宅上下仆人也是穿着“大功”的本色熟麻布。
又因殇者是小辈沈宅大门虽挂了白灯笼大门并没有糊白。
张会穿着一身素服准备了拜帖过来祭拜。
门房并不认识他不过见张会气派不俗又带了帖子自陈是沈瑞之友便迎到南房奉茶又打发人往里通报。
沈瑞早在沈珏殇的当晚就已经醒来换了孝服。
五服之内上下等亲只是服丧惯例向来是尊不服卑不同同辈之间不碍治丧期间也需服孝袍、孝帽。因此沈瑞需为沈殇降服“小功”。
松柏居中香烟了了。
请来的和尚道士正在做道场。
今日是沈珏殇后第四日并不是“接三”的日子也定下来七日发丧因此得了消息的亲友或是拜祭完或是等着发丧时来过来松柏院里只有几个少年。
沈瑞是丧属沈全是族亲何泰之、杨仲言、乔永善是姻亲。至于沈珏在南城院交下的新朋友因认识的时日有限随着院夫子昨日过来一趟也就算是全了请谊。另外有徐五、高文虎、田家兄弟等人得了消息昨日也上门祭拜过。
在初知沈珏殇信赶来时沈全是有些迁怒沈瑞的。
沈珏在尚府的处境旁人不知晓沈全却是清清楚楚。他倒是没有去埋怨沈沧与徐氏毕竟那两位一个忙着朝廷大事一个静卧休养连嗣子沈瑞都是放养更不要说是嗣侄沈珏。
沈珏名为嗣子可嗣父在外任嗣母在城外“休养”有父母相当于无父母正是需要沈瑞这个堂兄关照的时候。
不过见到昏厥不醒的沈瑞时沈全便也跟着清醒了。
沈瑞与沈珏同年同月生自己还是个半大少年只是他素来稳重让人忽视了他的年纪。今日沈珏猝死虽有亲长看顾不到的缘故更多的是意外;当年孙氏病故沈瑞却是被有心怠慢险些冻饿而死只是因沈瑞后来挺过来才没有去细思量此事。
真要说起来做主命沈瑞“静养”的张老安人固然可恶对九岁大的沈瑞不闻不问的沈瑾与沈举人也是助纣为虐的帮凶伤心孙氏之亡的郭氏与沈理等人都有“忘恩负义”之嫌。
沈全真正地明白了沈瑞当年的险恶处境心中对于沈珏当年病愈后“性情大变”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芥蒂也终于散去。
逝者已矣追究起这个那个的责任不过是让自己心里好过些。沈全并不是糊涂人又哪里不清楚以沈瑞与沈珏的感情眼下最难受的就是沈瑞。
他本准备了一肚子说辞想着怎么劝慰醒来后的沈瑞不过沈瑞醒来后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沈瑞并没有在伤心流泪而是很平静地接过丧事有条不紊地准备起来。
倒是何泰之与杨仲言两个一个是沈珏交情颇深一个是与沈珏意气相投两人得了消息过来祭拜不管不顾狠哭了一鼻子眼见沈珏不过是殇亡无小辈送终尚府人丁又单薄别无堂亲灵堂之上不免冷清就留下来帮忙。
乔家是沈珏外家乔家几房老爷也是当日就得了丧信。沈大老爷打发长子、长媳过来沈二老爷、沈三老爷则是亲自带了小辈上门。
看着灵堂之上只有沈珏生前身边服侍的小厮婢子披麻戴孝几个亲戚家的少年都留下来奉香乔三老爷就也将儿子留下。
如此一来灵堂之上就是几个少年轮流上香。
这几日沈瑞一滴眼泪都没落不过大家却没有人觉得他冷情。
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去了就是他们心里也揪得慌更不要说沈瑞与沈珏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
大家悲痛之余少不得拐弯抹角地劝沈瑞。
这日沈全与乔永善两个去西院探望三老爷去了杨仲言、何泰之两个正陪着沈瑞说话。
“生老病死谁能避得过不过早走晚走等到几十年后你我也不过是一抒黄土”杨仲言道。
“佛家曰六道轮珏表哥说不定已经转世去了”何泰之道。
沈瑞虽心底依旧隐痛不过已经接受沈珏离开的事实。午夜辗转他也有着奢念盼着沈珏也跟自己似的灵魂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重生。虽说听起来有些虚幻可有他自己做例子为何就没有这个可能呢?
沈瑞不是真正的少年自然晓得沈珏之殇是沈家上下的打击也多大。眼见满门老弱妇孺他要是不撑起来还要长辈们忍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凉操办丧事么?
杨仲言与何泰之有劝慰之意沈瑞便也领情面上露出几分期盼道:“只盼着佛祖有灵珏哥能顺利投胎转世为人即便前尘尽忘只要能平安富足该娶妻就娶妻该生子就生子将这人世间的百味都尝过就好”
几个人正说着话就有小厮过来送上张会的帖子。
“张会”这名字并不陌生半月前在高文虎时遇到那两个锦衣卫时杨仲言带了几分好奇与探究追问了两人的名字。
高文虎的那个师父还罢名字叫“罗克敌”听着威风凛凛不过是锦衣卫世袭百户并不是勋贵出身;这张会的名字一打听可是了不得英国公府长房嫡次孙英国公府嗣孙之胞弟。
这些因军功封爵的勋贵远不是那些外戚伯府能比更何况英国公府还是外姓公侯伯府邸之首如今京城宿卫兵权就握在英国公老人家之手。
沈瑞正捏着帖子皱眉杨仲言弹过头来看了一眼大惊道:“他怎么来了?”
沈瑞知晓寿哥身份倒是并不算太意外。只是因沈珏之丧他对于之前的“投机钻营”行为有了动摇。为了以后看不见的富贵忽略了身边亲人就算以后青云直上又有什么意思?
眼见着殇了的沈珏再次倒下的三老爷或多或少都有他的影响。
只因沈瑞功名心重将读科举放在第一要务每日里勤勉读才影响沈珏也开始用功起来。
沈珏身子的虚耗除了有乔氏去年的作孽之外还有上半年的苦读还没等缓过劲来就又有族长太爷病故数千里奔波。一层层地压下来就是成年人也受不了更不要说一个身子骨尚未长成的少年。
三老爷那里因身体缘故被沈沧、徐氏娇养成富贵闲人的性子。如今却是生了“上进心”虽有为儿子考量的缘故可也有沈瑞这个好学的侄儿给的压力。可是三老爷的身体实是不容乐观。
要是沈家小长房过继的是真正的少年如今正按部就班地读不会像沈瑞这样自作聪明也不会像他这样因知晓历史就带了急迫感给身边的人压力。
杨仲言见沈瑞还在沉思忙道:“瑞表弟这不单是公府少爷还是品官不好怠慢”
沈瑞撂下帖子道:“既是如此两位稍坐我去迎迎。”说罢起身出去。
何泰之在旁有些不解道:“这张会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个时候上门?”
“是寿哥的姻亲应该是代寿哥过来祭拜。”杨仲言口中答着心中觉得不对劲。
要说寿哥年幼平素出来不方便还说得过去如今友殇这样的大事怎么还没有露面?他到底是什么人只是亲戚的话就能让国公府的嫡孙三番两次地跑腿?
“若是没得消息不来还罢要是得了消息还不露面只是遣人过来这寿哥的架子也恁大。之前瞧着他傲气也是能交朋友的如今看来却是没意思。”何泰之抱怨道。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沈瑞已经迎了张会来了松柏院。
沈珏已经大殓灵堂之上停着一口棺木。
张会与沈珏不过见过一面对于少年印象并不深更不要说有什么难过的情绪。如今过来一遭不过是奉命而来且对尚府多少有些好奇罢了。
虽说京城武勋人家与文官门第有些泾渭分明的意思不过既是同朝为官彼此动态都看在眼中也算是“知己知彼”。沈沧即便没有入阁可沈家为仕宦人家沈沧父子又都到九卿高位在京城也是仅次于三位阁臣的京堂。
三年前沈沧侄儿沈珞之夭沈家这边查出来的是意外不过勋贵人家那边隐隐有些别的流言出来。
张会今年十六岁三年前十三岁正是少年贪玩的年纪。
那年重阳节他痴缠着胞兄一起去西山跑马。
就在沈珞出事前还曾驻马与他胞兄的一个朋友寒暄。因沈珞穿着锦衣长得又好也骑的是白马乍看上去与胞兄还有些相似张会还以为是哪家侯伯府邸的纨绔公子儿等听胞兄听了才晓得是侍郎府的少年举人当时还讶然来着。
没想到等到晚上就听到胞兄身边的长随向胞兄禀告了沈珞的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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