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跨上摩托的后座，后背紧贴着褚游的肩膀，苏祈还是懵的。
两个高中生其实并不太占面积，更何况司机把后座装东西的盒子给卸了，三个人其实绰绰有余。
但苏祈还是前后都不敢动，谁都怕挨着，缩的像个鹌鹑。
褚游在后面轻笑一声，上来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揽着苏祈的腰借了一下力。
苏祈一个激灵，直起腰来。
耳朵迅速冒红发烫，烫的有些烧人。
其实本来就是个很寻常的姿势，只是苏祈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对褚游的有些举动敏/感的过分。
他也觉得自己不太对劲。
“紧张什么？”
褚游含着笑，热气打在苏祈耳廓，发痒：“上学时候天天这么抱我？”
苏祈抓着他的手：“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褚游一挑眉，嘴上开着玩笑，身体往后挪了挪。
苏祈终于得了一点喘气的空间。
他绷紧身子，凶巴巴：“你别搞我。”
“没搞啊。”
褚游无辜地：“我总得有个地方放手吧？”
褚游卸了劲，松松搭在苏祈大腿上，无奈道：“放这儿总行吧？”
苏祈牙磨得嘎吱响，怀疑褚游就是故意整他。
一到地址，苏祈腾地跳下来。
褚游拉他帽子：“付钱。”
付什么钱？
苏祈回看他，两眼懵逼。
褚游盯着他口袋。
苏祈半信半疑地摸兜，摸到一张有质感的薄纸。
掏出来一看，十元。
褚游不知道在车上什么时候动的手。
苏祈：“……就给十元？”
身后，摩的师傅笑道：“起步价，就五元。”
这么便宜的？
苏祈不可置信给了钱。
褚游拍了拍他肩膀，笑着：“还有五元，留着买糖。”
买个屁糖。
苏祈郁闷地垂着脑袋跟着褚游身后。
都说男人结婚之后才失去经济自由，将钱给爱人保管，他还没成年就失去经济自由了，连坐个车都抠抠搜搜的。
苏祈看着褚游的背影，越看越气。
他可没忘，自己过来的第二天，许下了一个雄心壮志。
苏祈活动一个手腕，又扭动两下脚腕骨。
跃跃欲试。
照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他需要助跑两步，然后回旋。
苏祈拧身，没有丝毫犹豫，顺势起腿，这一脚积蓄了相当厚重的力量，他飞身一踹。
“啪。”
有什么东西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脚腕，宛如踹到了铁板。
响声清脆。
两秒之后。
“——嗷！！！”
苏祈哭丧着脸，屁股着地，从屁股肉到被褚游握着的脚腕，处处钻心痛。
疼得他眼泪直流，疼得他理智全无。
褚游也愣了，松开苏祈的脚，半蹲下来。
“偷袭我？”
苏祈抹眼泪水，听不见听不见。
褚游碰一下他脚腕，苏祈猛地一抖，抬眼瞪他。
哭的很狼狈，几缕下睫毛沾在下眼睑，眼泪水大颗的滑下来。
褚游手指动了一下，动作罕见的有些无措。
他犹豫了一下，从口袋拿出张纸，帮他揩眼泪。
“别碰我。”
苏祈气的别过头去。
褚游松开手，听话的后退几步：“那你自己起来。”
“……”
苏祈用力闭上眼，又两颗饱满的眼泪落下来。
一张纸巾出现在眼前。
往上，是褚游无奈的眼神。
“还哭？”
苏祈眨眨眼，很神奇的，刚才还擦不干净的眼泪一下没了。
他吸着鼻子抓褚游的手臂，艰难地爬起来。
褚游被他拽的往下一跌。
苏祈笑出声：“原来你怕人哭啊？”
褚游掐住他的脸：“故意的是不是？”
苏祈笑个不停，两只虎牙怪可爱的。
褚游扶着人站稳，蹲下来看他的脚腕，没肿，只是一动就疼，应该没伤到骨头。
苏祈嘶嘶吸冷气，嘴也没停：“你的屁股是铁板吗怎么这么硬？”
褚游：“我拿手接住，你又正好回旋转身，可能拧了一下。”
想起来，他又笑一下：“你那转身哪儿学的？”
除了踢腿面前标准，其他就是个业余选手，褚游随便拉一个打了几场架的都不至于摔成这样。
“视频。”
苏祈堵着气，自己也纳闷：“旋风三连踢，我自学的。”
“电视里不就这样踹的么？”
褚游扶着他在椅子上缓神，自己闷声在旁边笑了好久。
苏祈身残志坚，坚定不移要坐着电梯去二楼支援孤身一人的李凡。
褚游被他搀着，两个人一瘸一拐，一瘸一拐。
电梯口守得花都枯萎的李凡终于等到人，跑过来接人：“你们这是怎么着？打了一架？”
苏祈死不肯说。
褚游笑着，也没说话。
苏祈：“你这是扮的什么？”
李凡穿的和平时没差，他不讲究，甚至套这个外套就敢出门。
这外套还是四中的冬季校服。
“穿着一路过来多尴尬，”李凡神秘兮兮：“我的东西在里头藏着呢。”
“你cos什么？”
苏祈几天前就开始打听，李凡嘴巴守得死紧，一点没透露。
“本来想装个麋鹿的，圣诞节么。”
李凡颇不在意，带着两个人走向厕所。
“本来？”
褚游重复。
“后来发生了一点意外，”李凡从洗手台底下拿出一个大袋子：“被我奶奶放洗衣机转坏了，我就改成了这个。其实差不太多。”
确实差不太多。
都是玩偶服，都有两个角，都是深棕色的。
只是——
“蟑螂？”
苏祈傻眼了：“你扮这个啊？”
李凡不屑冷笑：“请称呼我的大名，美洲大蠊。”
他把衣服一收，褚游一看就对这个不感兴趣，他直接问苏祈：“你呢？你是什么？”
“皮卡丘。”
苏祈说：“看不出来？”
李凡恍然大悟：“看——不出来。你头呢？你衣服呢？别告诉我那cos的是皮卡丘的灵魂。”
“头？”
苏祈往后一看：“褚游手里不就……”
他的话突然止住。
褚游手里空空如也。
苏祈：“头呢？”
“不是你拿着吗？”
褚游表情淡淡的，细看之下，似乎还有点被错怪的委屈。
苏祈的身体仿佛生锈的机器，卡了壳。
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茫然：“我没拿啊。”
李凡和褚游一对视，一眼看穿他眼里涌动的笑意。
他一合掌：“漂亮。”
褚游这老骗子，一坑一个准。
衣服不见了，玩还是照样。
李凡给两个人指个路，说就在对面，看到好多人进去了。
苏祈和褚游先去，他换个衣服，稍后就来。
说是对面，其实两个人只走几步路就已经感受到那边派对的欢快气息。
好几对小朋友带着银色或是金色的面具从苏祈身边挤过，蹦蹦跳跳的往活动入口挤。
圣诞这种节日，最快乐的还是小朋友。
苏祈小时候也喜欢过圣诞，每天傻乎乎把袜子挂在床边，等着第二天早上拆礼物。
苏爸也乐得满足他，熬到凌晨三四点，特地起床给他放礼物。
有一次苏祈半夜醒来，刚好和蹑手蹑脚进房间的苏爸对上视线。
苏爸当时话都不会说了，掉头就跑，把苏祈吓得嚎啕大哭，以为家里进了贼。
想起以前的事情，苏祈对派对的期待又添了几分。
褚游一把拉住他：“走慢点。”
苏祈动了动脚，没有刚才那么痛了：“我的脚已经好很多了。”
“不是说脚。”
褚游盯着高大圣诞树旁边的登记处，哎了一声：“你没发现，这里小朋友特别多吗？”
嗯？
苏祈环顾一周。
“他们都放学了？”
褚游啧一声：“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来的都是有父母陪伴的小朋友。”
怕苏祈的关注度再度走偏，褚游特地在小朋友上加重语气。
还真是。
苏祈从身旁涌上的花花绿绿各式各样花仙子小王子装扮中，勉强找回一丝理智。
隔壁有人在派活动单子，苏祈领了一张。
疯狂圣诞夜。
小星星英语一手举办。
他掠过几个活动项目，直接看到最后。
加粗的大字，小朋友们须在至少一个家长的陪同下进入游乐场所。
小朋友们。
小、朋、友、们。
苏祈不死心：“我也是小朋友啊，我还没有成年。”
褚游掌心贴住苏祈的额头，无情揭露：“你是大朋友。”
苏祈：“……”
远处，一只长须椭圆形不明生物笨手笨脚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所到之处引起一阵尖叫。
李凡气喘吁吁：“来了来了兄弟们，我准备好开启咱们的难忘之夜了。”
“是挺难忘的。”
苏祈皮笑肉不笑：“你先进去吧。”
“不是得两人以上？”李凡说：“我一个人进不去。”
苏祈：“你知道这是什么派对吗？”
“这不废话，当然知道啊。”李凡理所应当：“圣诞派对，扮装性质，交友盛宴，能不能早恋就看今天这一回了。”
苏祈和褚游对视一眼。
苏祈衷心道：“祝你找到真爱。”
李凡无知无觉：“谢谢啊，你也是。”
“我就不了吧，”苏祈说：“我怕铁窗泪。”
“什么铁窗泪？”
李凡的玩偶服是露脸的，只是蟑螂的衣服把他的人紧紧包起来。
他清秀睿智的单眼皮头一次闪现着困惑的光芒：“你在说什么？”
苏祈面无表情把宣传单拍在他脸上。
他错了。
他当初没戴眼镜才瞎了眼，竟然觉得李凡是个靠谱的。
还不如林一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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