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了?”
“是,主家说等女君殿试后便成婚。”
章掇后仰,直直的背脊被椅背撞出声响。
为什么呢?
全和梦里一样。
宜宁还是要娶那武朝悠。
那自己的意义是什么。
良久,章掇踉跄起身,拂开雨灿的手,走到书桌旁坐下。
想了想,提笔在纸上仔细写着。
蜡烛一直燃着,不时吐出苦泪。
将写好的长单仔细核对,等字迹干了,章掇才递给雨灿。
“吩咐下去,府里厨房以后就按这个食单准备吃食。”
“是。”
雨灿接过单子,花了些时间记住,又递还给章掇。
“嗯,下去吧。”
章掇将单子撕碎,塞入一个香囊。
武朝悠有孕,现时月份太小,只有自己知晓。
那个孽种,让宜宁沦为笑柄的孽种,这次断不会让她再出世。
最好,能将武朝悠如连赐般,除去。
“宜宁,还是让阿姊陪你一块去京都吧。”
宜安跟着宜宁来到城外。
一向身体强健的朱道温称病,不愿来送宜宁,男郎们也不便出门。
这次为宜宁送行的只有宜安和朱喜。
外人只以为朱道温是还在生气,为宜宁在婚事上的自作主张。
但宜安却知道,母亲只是愧疚。
愧疚不能让宜宁随心所欲。
只娶夫一事,还要反复考量计算。
“宜安,你要知晓,宜宁从不亏欠朱家,是朱家亏欠了宜宁。”母亲曾这样对自己嘱咐。
宜安知道,母亲对宜宁的期许太大。
朱家式微,压力都堆到宜宁一人身上。
宜安也愧疚,自己能力不足,只能守成,扩大不了家业,帮不上妹妹丝毫。
“不用,阿姊,府里还有甚多事,离不开你。”
宜宁接过宜安手中的包袱。
“有劳阿姊照顾好母亲父亲。”
宜宁翻身上马。
坐在马上,展齿一笑:“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走了。”覆手抚了抚马背。
马蹄声响起。
朱喜担忧地看着宜宁远去的背影。
忍不住追了几步,大声:“女君,路上小心安全!”
“知道了,喜姨。”
宜宁抬手挥了挥,没有回头。
离殿试召开只剩几日,宜宁带着朱语单骑快马,总算及时赶回了京都。
周士尹如何不气,学生拖到现时才回。
但也不忍过于苛责。
只抓住宜宁,临阵磨枪,日夜给她恶补御前礼仪。
总算到了殿试这日。
宜宁知晓,这是自己的第一步。
来自七路四十一州的三百余进士,将谨身殿挤得满当。
女皇荆玖的身体近来有恙,便让太女代为此次殿试的主考。
荆扶难得庄重的端坐在上首,眼神却四散,暗暗打量。
真是百人百态,有老有小。
最小的自是被他安排在前座的那小孩。
宜宁能感受到荆扶不时流连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只做不知,至日暮,都专心答着笔下的策问。
“得状元而魁天下。”
荆扶自然将实力足够又为自己所用的宜宁划为头名。
只是不成想,荆玖撑着病体也要过来插一手。
大荆朝的女皇,仔细翻看着十份挑选出的答卷。
良久,点出最优的三份,和荆扶原先定的一样。
只是荆玖将状元和探花人选调换。
“这朱宜宁确实不错,只是年纪太轻,还是指作探花罢。”
众人不敢异议,俯身称是。
荆扶垂眼,也低头应复。
周士尹为了避嫌,凌晨未和宜宁一起出府入朝,自然也没等宜宁一道回府。
考完殿试,宜宁没有直接回周府。
只带着朱语在街上闲逛。
逛到天边最后一丝亮光消失,才回了内城。
宜宁迟迟未归,周士尹不放心,正想指人去寻。
总算等来了门房禀复,学生平安回府。
松了口气,安心在厅房坐下,慢慢饮茶。
“老师。”
宜宁倒没想到周士尹一直在等自己,有些意外。
认真的鞠躬致歉:“学生回来晚了,劳老师挂心。”
“无事。”
周士尹起身,将这愈发知礼的学生扶起。
“如何?”
对自己唯一的学生,周士尹不能免俗地关注其前途。
长女醉心音律,被自己带得远离政治,到太常寺卿便算是到头,幼女又是个无心肺的傻孩。
“当不负老师所望。”宜宁信任自己的能力,除非意外,应不出一甲。
“善。”
周士尹又看了看学生表情。
只看一脸平静,察不出喜怒,心下更加满意,坐回位置。
“坐罢。”
示意宜宁坐到自己身旁。
喝了口茶,放下茶盏,才开口:“这话,我只说一次,仔细听着。”
宜宁抬眼,有些疑惑。
不等宜宁反应,周士尹目视前方。
自顾自地地说着:“先入翰林院,或者弘文院。”
“走侍读学士的路。”
“再去刑部,你知道的,刘惟善是尚书。”
“也可能会被安排去兵部,那里两边都无人。”
抿紧唇,宜宁脸色微紧,但只安静听着。
知晓老师是在为自己谋划官路。
“在京中熬至二品,便外调。”
缓了缓,周士尹才继续道:“我百年后,等你回京,也就一人之下了。”
这才偏身看向宜宁,她不怀疑学生的能力与野心。
“只望你有余力,便庇佑几分周家。”
“我,言尽于此。”
端起茶盏,闭眼喝了一口。
宜宁起身,朝周士尹跪下,磕了一头。
“蒙老师教导,宜宁万恩难报,永记于心!”
这是一条稳妥的路。
周士尹在暗示宜宁,她会进行操作。
在卸任之前,让宜宁官至二品。
只是在她卸任后,便希望宜宁能离开京都,不要独自靠近政治中心。
待一切尘埃落定,再回京完成抱负。
只是周士尹高估了太女荆扶的耐心,也低估了宜宁的胆大。
“我没有什么可再教与你,过几日你便搬出周府。”
“是,老师。”宜宁垂眼。
周士尹言毕起身离去,知晓学生能领悟自己之意。
只是不放心,立在门外,还是留下一句:“你我一体,宜宁,万事警醒,好自为之。”
没有立刻起身,宜宁跪着挪了几步,朝周士尹离去的方向,再磕一头。
回想初次见周士尹,还想她不近人情,却不知她现今竟给了这样的保证。
只是,自己将令老师失望了,宜宁闭上眼。
一生至多百年,自己要做的事情太多。
她没有时间走老师规划的路,那般去熬,确是踏实,但,太慢。
她要平地起高楼,再将地面添实。
纵易楼榻,她也要先立在楼顶,再为朱家打下地基。
她要去夺周士尹避之不及的从龙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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