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融融的灯光从天花板洒下，照亮了米黄色的窗帘，米黄色的桌椅。
初晴一个人坐在陌生的食堂，少了米小米在身边叽叽喳喳，深感不自在。
黑白校服敞开怀，黑衬衫右上角绣着两只互相追逐的丹顶鹤。红色的丹顶，格外招人，跟人一样。精细勾勒的桃花眼，漫不经心。双唇紧抿，显得有些凌厉。
脸庞瘦削，多了几分骨感。猛长的身高似乎都添到了腿上。明明都是校服，穿在他身上似乎格外好看。
陌生的环境，看到熟人，也多了几分安慰。
意识到自己竟有些花痴，初晴收回了视线。都认识多久了，有什么好花痴的？
肖寒早就察觉到有一个小人儿在偷看自己，嘴角微微上扬，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放任她偷看自己。
这会儿他点完餐，朝初晴那边走去。
看到来人，初晴有点儿心虚道，“离我远一点。”
还以为这人托着餐盘是要离开。
谁成想肖寒愣是跟没听见一样，径直坐到初晴对面，直直地望着她，“为什么？”
“周围一群女生叽叽喳喳、议论纷纷，您听不见？”初晴忿忿地咬了一口土豆饼，“您长得过于招蜂引蝶！”
肖寒顿住挑香菜的手，无奈似的笑着。
“基因好也能赖我？”肖寒一副“我很无辜”的样子。
“呦，都在呢！”秦泽恺托着满满一盘红烧肉坐到了肖寒旁边。
这俩人聚在一起，简直就是妖精聚会。
周围更聒噪了。
初晴叹了口气，把筷子一撂，“我饱了，您俩慢慢吃。”
“我也饱了。你自己吃吧。”肖寒撇下秦泽恺，紧跟上去。
米黄色头绳儿束住头发，发尾随着风荡漾。
一个人，匆匆走过食堂过道。背影多少流露出点儿落寞。
“哎哎哎，走慢点儿。”肖寒从背后拽了拽初晴校服，“林卿一会儿视频过来，米小米也在。”
声音有点哽咽，“什么时候？”
肖寒走上前去，低下头看她。
眼眶红红的。
大概是想家了。
“去体育场，”肖寒轻轻地拍了拍她肩膀，“我们打过去。”
“嗯。”
标准八百米跑道。
篮球、排球、足球、网球、室内泳池……各式体育场地，一应俱全。
穿过地下过道，沿着层层台阶来到体育场最高处。
视频刚拨出去，对面立刻就接通了。
米小米的小脸儿，占满了整个屏幕，红彤彤的眼睛，“初晴，我好想你呀。”
“你让我也瞅瞅，”林卿把米小米挤到一边，“课代表，好久不见呀。我寒哥呢？”
初晴把手机往肖寒那儿倾斜，肖寒低下身子，露出一个侧脸。
“沐阳呢？”
“阳阳，”林卿把手机对着沐阳。
沐阳从习题集里抬起头，才刚打了个招呼，林卿就把手机转向了自己。
他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现在留着寸头。浓眉大眼，嘴巴还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他告诉肖寒，沐阳和米小米一天到晚就知道学习，他想耍一耍都没人陪他一起。没办法只能加入他俩，一起学习。
多数情况下，是林卿拿着问题，去问另外两个人。
听到提到自己，米小米把手机抢过来，“晴晴，我最近进步可快了。如果我初中进步像现在这么快，说不定我们现在已经在同一所学校了。”
说着说着，不禁有点委屈。
中考成绩出来，全校排名前二十的大多去了市里的中学。初晴去了晋川一中。米小米留在了当地高中。
两个小姑娘聊了好一会儿，从食堂伙食到住宿环境，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林卿时不时地接几句话把儿，嚷嚷着要肖寒出来露露脸。米小米告诉初晴不要太早认识新朋友，更不能忘了老家的大米花儿。
“没关系，小米。不在同一所学校，我们也是好朋友啊。”初晴安慰着米小米。
这话倒是提醒了林卿，秦泽恺跟肖寒去了一个学校，他得好生嘱咐嘱咐。
林卿凑近屏幕，“寒哥，你别跟秦老狗走得太近啊。”
肖寒靠着白色的栏杆，两手随意搭着，没答他的话。
初晴看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就替他答了，“他俩现在天天一块吃饭。关系可好了。”
林卿在视频里皱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初晴看操场上的人陆续离开了，想着快上自习了，“我们要上自习了，再见吧。”
“那好吧。课代表，你替我看着肖寒啊，别让那秦老狗给我寒哥带坏了。”
林卿现在这模样有点儿像“深闺怨妇”。
“我尽量吧。”初晴说完，利落挂断。
肖寒拽起初晴肩膀上的衣料，让她走右边，“挂断挺快呀。”
“我看你也没几句话想说。挂断不很正常吗？”初晴自然而然地回答着。
她挣脱肖寒拽着自己校服的手，歪着脑袋打量他，“你做什么老是拽我？校服都给我拽大了。”
“这台阶多高，看不见？”肖寒拽着她的袖子搭到旁边栏杆上，“扶着。”
上来的时候，还真没注意这台阶这么高！现在，往下看一看，还真有些怵得慌。初晴只能抓着栏杆小心翼翼地往下挪动。
这台阶不仅高，还多。初晴龟速移动着。
两人赶回班级，刚好响起铃声。
老师利用晚自习讲解了数学小测卷。初晴全程盯着黑板。一开始听得明白，不用记笔记。后来，听不明白，记笔记都跟不上老师板书的速度。
肖寒暑假上过辅导班，并不觉得有多难。但是，从课上初晴没怎么移动的小脑袋来看，这内容看起来难得很。
“哒哒哒，”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既然阿姨委托我照顾你，我自然得对得起阿姨精心炖的汤。”
从身后拿出笔记本，“我在辅导班修炼的秘籍，借你参考。”
“还算你有良心。没白喝我妈的汤。”初晴接过黑白格子封面的笔记本，打开翻了翻。
解题步骤很详细。旁边用红笔标注着需要注意的地方和用到的公式。
“你这字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工整了？”初晴抬起头，看到了那两只互相追逐的丹顶鹤，再往上，才是噙着笑的脸。
“在你挑食的时候吧。”
肖寒目睹初晴的表情由迷惑到气呼呼。
他及时遏制住初晴即将窜起来的小火苗儿，“开玩笑。”
“多拿一分，干掉千人。为了多拿点儿卷面分，我不得认真一点儿？”
就因为中考少考了几分，白搭了那么多钱，不太值得。虽然，家里不差钱，但也不能当冤大头啊。
“吃饭的时候别看我笔记昂，不需要给它入味。”
还不是怕她，学习起来废寝忘食，万一累坏了可不好。
走起来一阵风，衣摆飘荡，有淡淡青桔味。
初晴同桌，也是她室友，是一个大眼睛单眼皮的女生，看起来文文静静、温温柔柔。方欣然，名字也是温温柔柔的。
“初晴？”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
初晴从笔记本里抬起头，“嗯？”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你问。”初晴看着她说。
“你跟肖寒同学，认识很久了吗？”
“我们是，”初晴想了想，“初中同学。”
“他说喝过你妈妈炖的汤？”方欣然观察着初晴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着。
初晴觉得她的问题似乎有点多，而且表情有些奇怪。
她想了想，回答：“啊。我们两个的妈妈是姐妹。”
“哦。”
初晴看着她的表情，觉得她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新同桌可比米小米奇怪多了，她还是老老实实做题吧。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开始瞎传。
“初晴和肖寒的妈妈是姐妹。”
“初晴是肖寒的表妹。”
“谁跟你说的。”
“初晴自己说的。”
“啊，我说呢。”
“初晴也没多好看……”
“也不高啊。”
……
秦泽恺给自己头发挑染了点颜色，阳光下泛着点儿红。又多了一批迷妹。
他端着满满一盘红烧肉，哼着调子坐到了肖寒对面，“我可听说了个大新闻啊。”
秦泽恺把一块块红烧肉夹到米饭里，“你什么时候多了初晴那么个表妹？”
“鬼知道。”神他妈表妹。
秦泽恺看见初晴正端着餐盘寻找位置，好心地招呼她，“那个，肖寒表妹？这边来。”
餐桌下面，肖寒踩了他一脚。
得，经他这么一喊。这表兄妹铁定坐实了。
“你踩我干吗？”
他还要假模假样地问？刚才就应该一脚把他踹到桌子底下。
关于传闻，初晴也听说了。
但她没想到肖寒对这事儿反应极大。大到把借给她的笔记要了回去。
“表妹，笔记看好了吗？”
她一下就听出了他话里的阴阳怪气。虽说一不小心让他多了自己这么个表妹，但也不至于因为这个生气吧？
还有，现在肖寒坐在她斜对面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她还是心怀愧疚的。虽然说者无心，但终究是她那句“我们两个的妈妈是姐妹”引起了传言。
“那个，关于传言吧。”初晴筷子戳着米饭，迟迟没有夹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旁边来了个方欣然。
“初晴，我们一起吃饭吧。”这轻轻柔柔的语气，着实让人不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