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向东流，啊。”
“向东流，啊。”
“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参北斗，啊。”
……
脱离考场的林卿跟秦墨，一唱一和，简直就是一对儿挣断了绳儿的小马驹，到处乱窜。
肖寒觉得林卿过于兴奋了，他得让他冷静冷静。
从后头拍了一下林卿肩膀，“考挺好啊。”
“我比去年会的多。”兴奋得唱出来了都，“会的多啊，会的多。”
秦墨也在一旁附和他，手里的文具袋跟荧光棒一样挥舞，“会的多。”
他俩这对话劲头儿，跟酒鬼差不多。
“是吗？”沐阳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卿，“我觉得挺难的。”
“我也觉得挺难的。”肖寒赞同沐阳的观点。
听两个死党这么说，林卿雀跃的心脏，挥舞的手臂，舞动的步调以及那高昂但难以入耳的歌声，都他妈凝固了。
“不是吧，大林子。”秦墨见他舞不动了，安慰他说，“考都考完了。先潇洒一阵儿再说。”
虽然心里还很忐忑，但林卿又挥舞起了手臂。
“成何体统。”常远在背后薅住林卿和秦墨的校服领子，“你们俩把学校当ktv呢？班风真好。”
听到他说起了四班班风问题，林卿想反驳他来着。秦墨给了他使了个眼色，口型说“代理班主任”。林卿不情愿但也只能作罢。
他俩灰溜溜地跟着常远走进了教室。
出乎意料，常远没为难他俩。
穿着中山装，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常远站上讲台的那一刻，同学们跟没看见他们似的。
拿起黑板擦在黑板上敲了敲，“安静。”
没安静。不安静，安静不了。
“我知道你们不待见我。”
这句话说出来，倒是真安静了。
“代理班主任这事儿，我接了。该管的我还得管，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漫不经心地扫了讲台下一眼，“收拾收拾放假吧。”
说完这几句话，人就走了。
“这就走了？还以为他要烧我们几把火呢。”秦墨看着林卿拿起数学课本又放下，几番来回后还是把那本没了封面的数学课本装进了他那鼓鼓囊囊的书包里。
“光拿书有什么用？”秦墨把他桌洞里的《阿衰》系列漫画一股脑地塞进了书包，“寒假作业都做不完，还有空看那枯燥的阿拉伯数字儿？”
“我会看的，”虽然说这话的时候，林卿的气势属实不太足。
“爬也得爬出末考场啊。”这声音更小了。
小虽小，但传进了前桌儿沐阳的耳朵里，“我跟肖寒监督。”
提到他了，肖寒应下来，“没错。”
这下好了，小伙伴们全知道了。不行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啪啪啪~”乔炀拍手的声音。
“寒假作业啊，大家必须完成啊。开学要收的。”
“咿~”班长自己都做不完吧。
“通知我可传达了啊，大家看着吧。”意识到这话说的不太好，又补充了句，“不能让人揪咱们小辫子啊。”
这倒是。不能给周老师丢人噻。
“英语寒假作业今年不放水。”
“数学也不放水。”
……
好吧，各位课代表接连表态了。
听不听呢？做不做呢？那是开学时候的事儿了。
“晴晴，”米小米逮着初晴的胳膊，大眼睛瞪得贼圆溜，“你要记得哦。”
“干什么？”初晴故作失忆。
“晴晴、晴晴、晴晴，”米小米摇晃着初晴胳膊撒娇，“你答应我了的。”
“知道了，知道了。”初晴拍了拍米小米胸口，算是让她把心搁肚子里，“安心过年，开学保证你吃上。”
“吃啥？吃啥？”林卿隔老远就看见米小米树袋熊一样扒拉着初晴。走近一听，果然是关于吃的话题。
“阿姨的独家料理？”肖寒想应该是这个，要不然也不用过完年才吃得上。
“非也非也，”初晴欢快地否定了他。
“那是啥？”越发勾起了林卿的馋虫。
“慢慢猜去吧！”米小米拉着初晴直奔宿舍，她们还得收拾行李呢。才不是因为她想独吞。
看着林卿心驰神往的样子，沐阳说，“肖寒和初晴老家是一个地方的，你让肖寒给你留心着点不就行了。”
听了这话，林卿立马抱住了肖寒胳膊，“寒~”
叠字儿爱称还没没喊完呢，肖寒就把林卿的手扒拉下去了。
“我让我妈给你打听打听。”他自己也挺好奇的。
“太棒了，愉快的假期开始啦。”
——
山水之间飘渺着雾气，柔柔灯火在朦胧之中闪烁。
初晴到姥姥家的时候，天还未亮。
白的墙，灰的瓦，青绿的流水，久经沧桑的树歪着脑袋隐蔽着一家。
青石棋盘后头两栏素雅的花。
这是初晴姥姥家。
“姥姥~”人还未到，声音先去问候。
“小兔崽子，你小点儿声儿。”初晴妈妈赶忙捏住了初晴还想再喊几声的小嘴巴，告诫道，“邻居还没起呢。”
“唉，你这孩子咋听咋看咋品味都没水乡基因，”想了想，也不怪她，“罢了，你妈妈我也没长成姥姥那种温婉的人。”
“吱儿~”雕刻着纹饰的木板门从里头打开了。
“你有自知之明哟，”批评人也是那种温柔调调。
“哎呦，吓死我了，妈。”初晴妈妈拍着胸脯表示自己吓坏了。
初晴看着她妈妈搁姥姥面前演戏，姥姥跟往年一样没搭理她妈。
但是，她姥姥对他爸爸却十分热情，“女婿快进来。”
“好嘞，妈。”好女婿拿着花花绿绿的北方特产进了丈母娘家门。
还有娘俩儿可怜巴巴地跟在后头。
屋里头清一色的木制雕花家具。
秦月掐了初晴一下，使使眼色让她去讨好姥姥。
“姥姥~”
手抚摸着初晴的脸颊，“我们晴晴又漂亮了。”
初晴觉得她姥姥的手可比她妈妈的手软和多了。
“涓涓别忘了宝贝我们女儿啊。”初晴爷爷一边说一边把盛好的馄饨端到女儿面前。
“爸最疼我了。”秦月赶紧讨好。
“馄饨是我包的。”
“也爱妈。”温婉的妈妈终于想起自己这个远嫁的女儿了。
初晴和爸爸从馄饨碗里抬起头，相视一笑。年年有这么一出儿，见怪不怪了。
火车上觉睡得饱饱的，来姥姥家馄饨吃得饱饱的，心里满满的，舒服啊。
初晴拉过一把有些年头的圆木板凳坐下，靠着墙，看太阳往天上爬。没一会儿，她妈妈也过来了，同样拉过一把圆木板凳，靠着她。
看着看着，累了。初晴翘起了二郎腿。不一会儿，秦月妈妈也翘起了二郎腿。
墙角浇花的姥姥，回头扫过母女俩的姿势。怎么看都没体现她的基因。
姥姥那温柔的眼神儿给初晴整害羞了。她端正坐好，又顺手拽了拽她妈，强迫她端正坐好。
姥姥在浇花。姥爷在给姥姥修花的篱笆，爸爸在给姥爷打下手。
就她跟她妈妈闲着？
“姥姥，我跟妈妈帮你浇花。”
“花浇完了，一会儿蒸糕。秦月来帮我。”
听见妈妈点自己名儿了，初晴妈妈赶紧行动起来。
爷爷把奶奶的篱笆修好了，“涓涓，我跟女婿帮你打糕啊。”
爸爸烧起老式灶台，烟火穿过烟囱飘了出去。
姥爷刷起打糕的器具。
姥姥和妈妈准备辅料。
初晴啥啥都参与一会儿。美其名曰学习。
初晴妈妈瞅着现在时机合适，“妈，田云一家搬回我们镇上了。”
“那挺好，金钱罐罐不如家庭美满。”
“您看，您抽空去田阿姨家一趟？”初晴妈妈观察者她妈的脸色。
“去做什么？”
“去说和说和？”
“你跟田云夫妻俩商量好了？”初晴姥姥暂时放下手中的活儿，“这次，你确定跟人家夫妻两个都商量了吧？”
“不要像上次那样，只有云云和小寒回来。为人丈夫的，都不过来拜访岳父岳母。”初晴姥姥忿忿地补充道。
“妈，这次不会。我也和肖威聊过了。他这次一定会诚信诚意过来拜访。”初晴爸爸替自己多年的好友解释道。
“肖寒也长大了。田云夫妻年纪也不小了，心肯定也沉下来了。”初晴姥爷安抚道，“涓涓，改天我跟你去劝劝田家老两口。”
初晴姥姥终于松了口，“那好，我就再去说和说和。”其实，她心里并不认可田家那个女婿。
“田家那个女婿，要是有我们女婿文轩一半会疼人就好了。田家老两口也不至于逢年过节抹眼泪。”初晴姥姥看着劈柴的女婿说道。
“我们女婿可真没得挑啊。”初晴爷爷附和道。
初晴妈妈吃醋了，语气酸酸的，“哎呦，又夸你女婿。”
“不夸女婿夸你吗？”初晴姥姥拍了拍初晴妈妈脑袋，“准备把盐撒到糕里的亲女儿？”
初晴妈妈替自己找补着，“做一点咸口儿的糕也不是不可以嘛。”说着说着自己都没了底气，气笑了。
“你吃咸糕吗？”姥姥不饶她。
“文轩吃。”
“对，我吃，我吃。”
“你不要祸害我女婿哟。”女儿嫁给了好人家啊。
“妈，您给我留点面子，我女儿还在呢。”
“没关系，妈。我早就习惯了。”初晴笑嘻嘻地说道。
“不要说话了，打糕。”初晴妈妈失了势，开始转移大家注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