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现在秋云商眼前的,依然还是那座村子。
说明阵法没破,还是幻境。
秋云商出现在刚入村时的那条小道上,村口处樵夫的家门口,白狗依旧被栓在链子上。
村子里行人往来,倒比刚才那重幻境人多了不少,而且个个说说笑笑,面容正常,行事反应和寻常没有一丝一毫差别。
他猜测这些村民便是新掳来的,还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经被那邪祟偷天换日,只道自己还在村子里正常生活。
他自从进入这里后,用力呼吸,胸口的恶气总算被抒发了出去,昏昏沉沉的意识也恢复了不少。
他往前走,见到那樵夫在院子里将砍回来的柴劈细,大白狗见了外人,疯狂吠叫。樵夫也从大开的院门口里瞧见他,好奇道:“外乡人,你是打哪来的?”
秋云商笑道:“老伯,我迷路了才走来这里。”
那樵夫奇道:“怪了,最近迷路的人好多。”
秋云商想,他说的估计是曲辞徴一行人,曲辞徴想必用不着他来担心,当务之急还是找到阵眼在哪,便先略过这事,笑道:“我本是修仙之人,因追一只蛇妖途中迷路,来到贵村,不知道你们村子里,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或者有没有什么,不同于往常的事情?”
樵夫原本见他气质不俗,就猜他不是凡人,没想到竟会真是仙人,又惊讶又钦佩,诚恳道:“我一见仙师便觉得风姿不俗,果然是神仙中人。好教仙师知道,我们村子近日来风平浪静,你说的蛇妖没有见过,什么古怪的事情,倒也没有遇到。恐怕那蛇已经去了别处,没来我们这个方向。”
秋云商:“那蛇素来会伪装,说不定会装成村子里什么东西存在,只是伪装的东西,总有破绽。老伯不如帮我看看,这村子里有什么东西是和之前不一样的?”
樵夫被他说得十分迷惑,放下斧头,皱着眉头出来院子,四周打量一圈:“我们这村子小,若有什么变化,一眼就看出了,村子的一切东西,都还是和往常一样,瞧不出有什么不对。”
秋云商心说,阵眼如果在外面,这样一瞧,自然便能瞧出。但如果阵眼在某户人家的房子里,就非得进人家家里去不可。
那樵夫见帮不上秋云商的忙,心里焦急,恨不得将有一点不寻常统统交代出来给他辨别,思索道:“村子里没有什么变化,不过这几天有几个外来人,我昨天瞥见过一晚,那样貌生得……也真是太妖了,说不定他们就不是人,仙师不妨去看看。”
秋云商兴味索然,还是顺着他道:“他们在什么位置呢?”
樵夫:“我看往村尾去了,不知道住在哪一户,”
秋云商点点头,向他道了谢,便往后面走去。
这村子原先他就检查过一遍,很多地方都有印象,找人期间,连别人家里也都是观察过的。这时候不好上门,但凭着问路的借口,还是能从门口看上几眼的,布置陈设,确实都是农家寻常,没有希望的东西。
这次的阵眼,可真是难找。
他几乎辟谷了,不吃东西也没什么大碍,但是幻境里面日夜轮转,日升月落,都和外面一样,一天过去,到了夜晚,他也没找到什么线索,只能先找地方打发一晚了。
他听樵夫所说,曲辞徴一行人估计在村尾住着,便想避开他们,只是村子太小,避不到哪去,便独自往外面摸去,找了棵大树去躺一躺。
他望着头顶漫天银河,心里思考入幻境以来的经历。
幻境第一重,是黑气形成的神秘武士,刀枪不入。
幻境第二重,是普通死人。
幻境第三重,是活人。
这三重幻境,虽然越来越难破,但生存环境,却是一个比一个简单。如果是正常情况,一个人被困进阵法,显然应该是从第三重幻境开始,由一个以为一切没有变化、正常生活的活人,到被那个小鬼吃掉,变成死人,再然后,变成一团躯体都没有的黑气,成为阵法最后一重的杀人机器才对。
秋云商越想,越觉得应该顺序倒过来才算正常。猜测大概是阿笙太恨自己,所以先将自己放进难度最高的第三重幻境里面,打算让自己被那群武士活活磨死。
可惜他一早就为破阵而来,并不接招,势如破竹,很快便破了两重幻境,如今这第三重,虽然难破,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应当是没有生存危机的,幻境最大的目的还是将人困在其中,当她和大蛇的预备粮。
这样一想,他心揣回了肚子里,紧绷的肌肉也放松下来,正打算好好思考下破阵的线索,突然,小腿却突然一痛,似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还咬得好深!
秋云商猛地起身,那东西被惊扰到了,爬在他身上乱窜,身上带着浅浅的绒毛,大约是只耗子。四周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被这么个东西钻在身上,还会咬人,光想想就难受得不行,秋云商伸手去捉,这耗子竟然灵活的可怕,屡次从他手下躲过,藏了起来。
他不信邪,直起身来不做动作,耗子或许以为他大概死了,半响以后,终于小心翼翼钻了出来,谁知刚一露头,一只大手眼疾手快的迎面盖来,呜呼,原来是计!这狡猾的人类!
小东西被提在半空,双腿登个不停,秋云商提着这东西极重,似乎不是耗子的体型,提起来接着月色一瞧,什么耗子,分明是那只小貂魔灵!
秋云商咬牙:“真真?”
小貂胆子比老鼠还小,在他手里吱哇乱叫的,秋云商给它施了定身静心的咒,小貂这才冷静下来,但又冷静过了头,半死不活地耷拉着眼睛看他。
秋云商担心自己手法太重了,将貂定坏了,将它抓在手里,十分犹疑。
他都忘了这玩意儿在,要是有它在,现在已经在阵法之中了,离秘境如此之近,说不定它能闻得出来?
只是这东西既不经吓,又不经打,轻轻一碰就半死不活了,不知道还救不救得成?
况且,曲辞徴怎么会让它半夜蹿到野外来的?
他原本觉得曲辞徴在这里面必定游刃有余,跟他一样只是专心在破阵,自己心怀鬼胎,还是不要见他的好。但貂一出来,便又觉得应当不是,他必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顾不上这个东西。
他心里既然怀疑上了,便非要去看看才能安心,不知道这阵法里还有什么古怪会让曲辞徴也沦陷其中,他将貂装进怀里,跃下树去,往樵夫所说的村尾走去。
村尾位置,原没有人家,只有一间早被遗弃的祠堂,他们几个人不信村民的话,住进这祠堂也有可能。
秋云商渐渐靠近,却觉得不对。
里面没有火,也没有声响。
静静悄悄,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他目光锁定在后门,决定去后面院子里看看,只是看着门上结的蛛丝网,目光凝了刹那。
后院果然也没人。
一口井在院子中央,四周都是破败的围墙。
秋云商看这里面没有藏人的地方,心里略微失望,抬步出去,就想要离开,就在这时,胸前的真真忽然醒转过来。这小貂胆子极小,身法又灵活,察觉到被一股陌生的气息包围,惊恐交加,一溜烟地从他胸口钻了出去。
秋云商还指望它能给自己寻宝,怎么可能放它走掉?赶紧便朝他追过去,幸好它一身白毛在月光里十分瞩目,能瞧见个影子,秋云商紧跟上去,却见它从墙角钻了出来,他欲翻墙出去,这一翻才发现,墙后竟然还有空间,这面墙只是伪装,里面还有一个狭窄的房间。
他这一跳,没到墙外,反而到了一个黑暗的空间。
房间之中,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还有隐隐有一股腐烂的气味。
他见这房子古怪,正想细看,忽然,一股熟悉的气息飘来,正是是茶香!
他心头一喜,刚想转身,却愣住了。
身后,一个人鬼魅一般贴在他的背上,同时一个尖锐的东西抵上了他的脖颈。
同时,空气里的茶香愈演愈烈。
他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又来?!
第二个想法是:曲辞徴你是不是有病!
他抓住那个准备刺下来的东西,气愤道:“曲辞徴做什么?!”
曲辞徴却不理他,手中武器变道,又朝他胸口刺去。
秋云商把住他的手,不让尖刺落下。曲辞徴手中力大无比,但竟不知道用灵力,秋云商只要带上灵力,很轻易就能制服他。
只可惜,他不会对曲辞徴下死手,曲辞徴却会对他下。
他哪怕打不过,也要硬打,拼着自己重伤,也要先将他刺死才安心一般。
秋云商被他这不要命的打法震惊,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如此?
曲辞徴不要命,他却不能真取他性命,处处容情,反倒打得憋屈极了。他咬牙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曲辞徴还是不答,看向他的眼神里,反而有深深的恐惧。秋云商诧异,惊道:“干嘛这样看着我?现在是你在杀我。”
他说罢,终于找到机会握住曲辞徴的手,将尖刺从他手里取出来:“你自己行凶,反倒一副被欺负的表情?”
他手中被尖刺伤了不止一下,看它十分地补说完,恶狠狠将其地扔在地上,铁器在地上跌出“当啷”一声响。曲辞徴在这声响里,整个人似乎都颤了一颤,随后紧盯着他,满脸都是绝望,转身,竟不死心拿起手边一根绳子,向他脖子上圈来。
秋云商真是气笑了,还来?
他的藤蔓呢?
他两三下功夫,又将绳索抽走。
曲辞徴痛苦地看着,终于明白无力回天,潋滟的狐狸眼里,露出深深的绝望。
他后退两步,一步步退进角落里面,不知道在地上摸索出什么,随后猛地抬起手,竟朝自己胸口刺去。
银刃在月光泛出一点喊利的冷光,秋云商脸色一变。
只是打不过他,他竟然要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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