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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云商觉得,熟悉之后,曲辞徴这个人倒不算难相处。
他看着脾气不好,但也不会随意生气,虽然养尊处优,但条件艰苦时也不挑三拣四,从屡次救他来看,分明也并不是穷凶极恶的坏蛋。
由此可见,当初那么讨人厌,更多的是故意气他逗他的原因。虽然会有些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这种反派通病,但是治下之时恩威并施,当了朋友还算义气,当然不算善人,却也不讨人厌。
如今对他,还算得上不错。
甚至算得上这个世界,稍微亲近那么一点的人了。
可惜的是,他没办法在这里久住。
吃过晚饭后他歇了一会儿。见外面温度更低了,又起身穿上皮草,准备出去。
曲辞徴本来坐在案上看书,见他穿衣,抬头道:“又要出去?”
秋云商:“去看看,今天这么冷,说不定能碰着邗或者优昙。”
曲辞徴回过头又翻了一页,漫不经心:“这么急做什么?邗没回来,就慢慢等呗。”
秋云商含混:“早点找到好安心。”
他就剩三个月时间了,可没办法慢慢等。
曲辞徴好像有点不太高兴了,“真要去?”
秋云商吹了声口哨:“放心吧,不会走丢的。”
曲辞徴还是不高兴,微微鼓起了腮帮子,眸色很深,但是竟然也没多说什么。
他将匕首插在腰间,转身出去,又多看了一眼,才慢慢关上了房门。
雪色轻杉流云一般倾泄在他身上,靠在椅子上的人清贵而艳丽,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竟结合得天衣无缝。
缝隙慢慢合上,一切被隔绝在了门的另一边。
似隔天涯。
就今天了,要是找不到,他也得走。
月色如银。
他重新爬上了燕支山。
连着几日大雪,一切杀戮的痕迹都被雪花平静而又慈悲的掩盖,大地是纯净的白,看不到一丝一毫杂色。
这个地方他来了不下十次,一次又一次的找,一次又一次的无功而返。
什么都没有。
除了落了又化、化了又落的雪。
他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当日梦里,虞子夜倚靠的那块山壁前。
酒壶已经被他捡走,别的什么都没有。
雷击过的痕迹已经被雪盖住了,但是很奇怪的是,上面突出了一块什么东西。
它被雪花包裹住,与山壁水乳相融地结合在一起,有点像山壁赘生的一块瘤子,在有石块堆积的地方,有这种突出很正常,但是秋云商发誓,之前这里绝对没有什么石头。
他轻轻扫开“瘤子”上的积雪,屏气凝神,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心里隐隐有个猜想,但不敢让它冒出来。怕惊扰到什么。
直到看到一些晶莹剖润东西在雪下露面,像一段月光,这才笑出声来,任由狂喜将自己淹没。
真的是朵花!
是优昙!
不枉他日夜惦念,偌大的燕支山,当真被他碰上了一朵!
优昙花并不好采,需要连根拔起,不能伤到枝干。
他小心翼翼地采下来,装进特制的盒子里。
两件事情完成其一,已经是意外之喜了,邗他倒是不太抱希望了。
谁知走了两步,便突然撞进一双圆溜溜、湿漉漉、冰蓝的瞳孔之中。
面前的小东西浑身雪白,头上生角,额心一点粉色的花纹。
像个精灵。
虽然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小了十几倍,但秋云商知道,这是邗。
它有些戒备地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天真和警惕。
秋云商有些手足无措,像面对美丽的珍宝,不知道要怎么对待它才好。但见它一直不愿离去,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胸口前,突然福至心灵,将优昙掏了出来:“你要这个?”
邗欣喜地眨巴下眼睛,眼神里充满渴望,但是看看盒子,又看看他,始终不敢上前,秋云商被它的眼神看得心都化了,认命地将盒子打开,递到邗的面前。
邗大喜,一口将花叼住,低头蹭了蹭他的手。
又细又软的小绒毛,擦得他手上有点痒。
还神兽呢,整个一小狗。
他伸手摸了回去,邗更高兴了,它似乎特别的亲近他,靠着他一直不愿意离开,还冲他直哼唧,冰蓝眼睛如梦似幻,它一直向外张望,似乎想带他离开。
他正要跟着去,突然,远处有人大喜:“师叔你看,那是不是就是邗!”
四个穿着十分破烂,满面风尘的修士从不远处走来,在最前面的是个小胖子,正兴奋地看着他。
他们身上的衣服依稀能认出是青色的,应该是星云阁的校服,至于前面那个蓬头垢面的老头,更是好认。
就是那天找他麻烦的那个臭老头。
丁孟凡看着他身后雪白的小兽,赞叹不已,“原来传说是真的,邗也太可爱了吧。”
越灵殊低声道:“师叔,此人好像和邗很熟。”
旁边一个面目俊秀的弟子倒是没有说话,也没有看邗,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对他的兴趣竟然反要比神兽来得大些。
秋云商看着众人,朗声道:“诸位,先来后到,邗已经有主了,还是请回吧。”
可惜臭老头眼睛几乎快长到头顶上了,见了他,十分不屑,从鼻孔里冷冷哼了一声:“就凭你?还是早点让开,免得等下动起手来,被灵力波及,丢了性命。”
秋云商看他那模样就好笑,也用他的口气,沉声一叹,回敬道:“老头,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等下神仙打架,你被剑气扫到,丢了性命。”
贺长风三角眼一瞪:“臭小贼,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秋云商:“不就是个臭老头咯。”
贺长风恼道:“逞一时口舌之快有什么意思,我一个手指便能碾死你。”
秋云商忍不住抱住手臂:“弱肉强食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但你们怎么确定,自己是强的那个?”
贺长风别过头:“我是修士,你是凡人,就凭这个确定。”
秋云商叹了口气,欺人者人恒欺之,就当走之前给曲辞徴送一份大礼了。
他狡黠一笑,手中掏出快灵牌,用力一捏,一道光芒冲天而起,“砰”地一响,好大一声。
雪地太大,曲辞徴特意给了他联络用的“灵犀牌”,一块可以用十次,这次才刚刚开张。
他捏爆后,便退到了一旁,让出战场。
贺长风正准备去捉邗,突然,身形一滞,动弹不得。丁孟凡皱起了眉头。
“好强的威压。”
越灵殊也凝视着半空。
“不止一道。”
一股罡风从北飘来,带着一股渊渟岳峙的凝重灵力,像泰山压顶,秋云商只觉得胸口一闷,一口腥甜隐隐涌上喉间。
而另一边,几瓣梅花随着一阵轻风飘来,凉凉的花瓣拍在众人脸上,便如一场旖旎至极的春梦,直到脸上刺痛浮现,这才惊觉花瓣锋利,竟至于斯。
秋云商倒被这阵轻风拂得一阵轻松,高兴到:“魔君你来出手抢一抢这老头就肯定心服口服了。”
一个好听的声音从半空穿来,隐隐含笑:
“阿云,我抢他一个臭老头作甚?”
秋云商这才察觉自己刚才嘴快,说瓢了嘴。
“对对,臭老头不值一抢,邗毕竟是你囊中之物了。”
在场的人加一起,也不一定抢过得曲辞徴一根手指头。
曲辞徴飞了上来,没有回答,反而把目光聚在某一处。
似乎在期待什么,嘴角还挂着笑,但绝不是愉快的表情。
很快,一个略沉的嗓音含笑传来。
“这时说这个话,恐怕还为时尚早。”
只见一个灰袍修士从曲辞徴视线处走来,这人一身文雅之气,气质随和,面貌俊雅,只是眼中精光闪烁,一看便不容小觑。
他身后跟着的是之前神玉岛逃出去的弟子,看来还是不甘放弃,掉头回来了。
秋云商一发信号,曲辞徴如约而至,给顾之山一行,同样也指明了道路。
他将在场之人都环视一遍,目光却落在了最偏远的秋云商身上,微微一凝,很随意道:“秋小友,好久不见。”
他身后的叶怜瞳孔一缩,秋云商面色也很不好看。
顾之山这个眼神分明是威胁。
他在提醒他,别忘了该做的事。
秋云商幽深了眸色,避而不答。
“邗”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动也动不了,可怜巴巴地去咬秋云商的袍角,秋云商想了想,弯腰去将他抱了起来。
大家都为邗而来,他率先将邗抱了,除了贺长风面色不好,顾之山和曲辞徴,竟然都没一点意见。
贺长风的意见当然也不重要。
顾之山越过一个魔君、一个星云阁长老、三个星云阁小辈,偏偏向秋云商一个凡人先打招呼,现在注意力都还在秋云商身上。
贺长风心里气得呕血,认为他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曲辞徴却毫不在意,漫不经心:“顾岛主好兴致,大敌当前,反倒去关心一个凡人?”
顾之山终于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就一个凡人,你不也维护得紧吗?”
曲辞徴颔首:“我的人,我自然维护。”
顾之山也摇了摇头:“魔君总是多情,转眼便换了个新的,可不要像以前的一样,流水无情,徒增伤心了。”
曲辞徴也微微一笑:“劳顾岛主费心,陈年往事,早就不记得了。看顾岛主的意思,势在必得了?”
顾之山眼中精光一闪:“魔君心狠手辣,旧情人忘了也属正常。只是这邗,我绝不让它落于魔族手中。”
曲辞徴笑了笑,很好看,薄唇微微勾起道:“当日百尺楼,想必也是岛主的手笔了。”
“在魔君面前献丑了。”
“好罢。那便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秋云商被他两夹枪带棒的一顿机锋给搞蒙了。
眼看这时候要打起来,忍不住退后几步。
但见顾之山突然举手道:“且慢,今日不是来和魔君打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