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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云商自那日神庙治病后,便对这村子怀了几分疑心。
后来回家更衣之后,找出了珠子,他虽爱它美丽,但又不能不问自取,总要还回去的。因此便用绳子串好,打算再去神庙,顺带查探一番。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不动声色地便去了。这一去却发现,竟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当日那座神庙。明明是同一条路,连树木野草都没有变化,神庙却如凭空消失般,完全不见踪影。
他疑心是什么障眼法,有人不想他在神庙里来去,故而如此。
没奈何,只得将珠子用东西收好,原路回去。
这个村子里人人古怪,反而是阿蔓对他好点。似乎当真是医者仁心。
秋云商感念她救命之恩,总是变着法的报答。阿蔓采药辛苦,他去帮忙。菜里肉少,他想办法捕猎。洗衣辛苦,他帮忙打水。
可他越是如此,阿蔓竟越不敢见他。
他也不在意,偶尔闲下来的时候,秋云商就会思考这几天的经历。这一想,就发现,其实问题一开始便已经浮现。
一切都太顺了。
他难受的时候,想能舒服一点,马上高枕软卧。
他希望遇到个神医美人美救英雄,阿蔓就出现了。
他想快点治好腿,村里就真的有神乎其技的巫医。
他婆娑着手中那日捡回的那只铃铛,铃铛上刻着三个字。
方阿蔓。
这铃铛显然便是个标记,或者说是名牌。明明是跟身份证一样重要的东西,村民们却都深恶痛绝到要将其扔掉。而且什么东西,会需要这样来标记?秋云商不由得想起了前世听到的各种恐怖小故事,活人自证身份的方法走千百种,要这种方法标记身份的。
应该是死人才对。
他想清这些,便没再奢望自己能轻易出去了。
事实上,照他这几天看下来的情况,村子四周不是密林深山,就是悬崖天堑,要不就是迢迢江河,无边无际。除非背上生翅嘴里长腮,寻常人要出去比登天还难。
但既然阿蔓能救他进来,那说明这地方也不会是水泼不进的铁桶一块,
必定也是什么掩人耳目的障眼法了。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几天下来,村里的人看他的眼神越发冷了。
气氛越来越微妙,他总觉得,应该要有事情发生了。
李老汉早已没了耐心。
秋云商油盐不进,放着貌若天仙的阿蔓不要,一门心思研究着出去。
他们其实都看在眼里。婚礼总是不成,大家心里都很着急。
这晚吃饭,他特意温了酒,要同秋云商对饮。心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秋云商知道他的套路,一喝起来就要念叨阿蔓的终身大事,继而哀叹年长想抱孙子,然后便是这顿酒的主题,催婚。
都说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越不顺眼,李老汉却看他怎么看怎么顺眼。
今天喝得高了还开始夸他,夸他风度翩翩气度不凡骨骼清奇人中龙凤,恐怕平生知道的词都在今天夸了出来。夸完便硬生生要将阿蔓托付给他。
还好阿蔓不在,不然这场面真是尴尬至极。
李老汉是个假丈人,秋云商也不想当他的真女婿。
秋云商只打机锋,硬是拉他划拳作乐,宁愿喝酒也不接话。
只是酒喝下之后,便吐了出来,
就连阿蔓也隐晦地提醒过她,病体未愈,酒水伤口。
姑且算一种善意吧,
李老汉见他连连喝酒,也多了几分耐心。但始终也不放弃,大有今天一定要他松口的架势。
酒喝到了很晚时,月月突然跑了进来,着急道:“新娘子……新娘子突然不见了。”
李老汉一惊。
秋云商如蒙大赦,机不可失,忙问道:“前几日成亲那个?怎么回事?会不会是初来乍到的,迷路了?”
李老汉冷声否认,“肯定不会的……现在怎么办,要出去找吗?”
后面一句是对着月月说的。秋云商闻言却赶紧抢先道:“我去我去,夜间路滑,你们都别动,让我去就行了!!”
月月拿不定主意,向李老汉使了个眼色。
李老汉想他今晚酒喝了不少,应该翻不了天去,便也不阻拦,只嘱咐他到:“那你千万别走远……村外最近不太平,千万不能走远。”
秋云商一叠声就答应了,心里却说,好的,往远走!
这么古怪的深山老林,遍地死人的小村庄,死而不灭的大福分,他还没活够,暂时算是无福消受了。
不仅消受不了,等他出去了,定还要想个办法,将他们一锅端了才是。
他悄无声息走进夜色里,心道不管是找个什么地方躲一躲,还是重新琢磨下怎么逃出来,总之李家是不能再回了。
而且听方才那他们的意思,村子肯定还有地方可以出去。真要是毫无破绽,她们也不会特意嘱咐他不要走远了。
因此铁了心专往偏僻的地方钻。
夜深人静,此时万物都仿佛被蒸发了一般,透不出一丁儿活气。
浓重的黑暗密不透风地向他裹来,茫茫黑夜中,似乎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这一人一灯。
不知道是黑暗中视物不全,还是这会儿真有什么古怪的缘故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并没有走出去。
而是在原地打转。
一颗浓荫成盖的大槐树,他已见到不下三次。
眼看兜兜转转后,还是回到了回到了这里,树上刚刻下的痕迹分明,正是之间见到得同一颗。
他一颗心也往下沉了几分,不能再拖了。
突然,身后响起一阵轻微脚步声。
有东西跟着他。
他白毛汗顿时冒了出去,提着灯笼后转,惊弓之鸟一般,喝道:“谁?”
树下一袭绯红,正是阿蔓。
秋云商知她恶意不如别的村民深厚,遇见她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但还是好奇她为何会在此地。难不成是来捉他的?
心思百转,阿蔓却突然开口了。
“秋公子,你往东去,悬崖只是障眼法。你出去之后,务必到青峰郡百乐渡口往西一里处的方家,请爷娘为我收敛尸骨。”
秋云商大惊,“你……”
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阿蔓颓苦到:“公子聪明,岂非早就猜到了阿蔓身份。此地危险,还是不要久留的好,阿蔓做了许多人家的阿蔓,嫁过许多位男子,却只记得是自己是方阿蔓,只想回到百乐渡长眠。公子若想报答,按我说的做便是了。”
秋云商也知眼下情况不宜久谈,道:“好,若我出去,必定想办法为阿蔓收敛尸骨。”
他提灯再去,这次却没有绕圈子的情况,一路直向东方。
只是走得久了,蜡烛突然燃尽,这夜无星无月,伸手不见五指的。没有光照着实不好赶路。
却恰巧,正碰上一间空置的庄子,案上熄了的蜡烛尚未燃尽,他一喜,抬脚就埋了进去。
几张退了色的纸钱,被他的脚风带得打了个璇儿。
他进去后就将蜡烛取下,用一旁的火石打燃,重新装进装进灯笼,再出去时,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一个废弃的白灯笼,捡起来一看,上面陈旧的墨色写着“奠”字。
他心说晦气,丢在一旁,心里一动,又抬起灯笼向门口上方照去,便见门口牌匾上,硕大的两个字几乎晃花他的眼,他仔细辨认终于确认——
上“义”下“庄”。
这就是个义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