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上三十一年二月十一日,也就是知画昏迷的小半个月后。
皇上一大早就带着福伦和小燕子,领着文武百官,来到城郊,迎接凯旋的傅恒和永琪等人。
也就是三天前,大家便得知大军已经离北京城很近了,而且得到了大军抵京的确切时间。
皇上端坐在华盖下,福伦和小燕子分立左右,其他群臣在外围簇拥着,一个个挺直腰板,心中期待不已。
小燕子可没这些混官场的沉得住气,站在皇上身侧,站立不安,伸长脖子一个劲地张望着,忽然,她面露惊喜,“皇阿玛!他们来了!”
“回来了......”皇上心中百感交集,“总算回来了......”他看向一直强忍着泪的福伦,沉吟道,“这一去,足足大半年!”
只见远处,烟尘滚滚,旗帜飘飘,漫天飞舞着白色的纸钱。
小燕子看着缓缓慢行的大军,再也忍不住了,向着皇帝请求道,“皇阿玛!我可不可以‘飞奔’过去,迎接他们吗?”
皇上看了小燕子一眼,叹气道,“既然都把你带来了,朕也不在乎规矩!快去吧!‘飞奔’过去吧!”
得了皇上的点头,小燕子立马飞身上马,向着远处飞驰而去,放声呼喊着,“永琪……永琪……”
永琪恍惚听到小燕子的喊声,一时顿了下,“小燕子?!”
他身侧的傅恒对他们这对小年轻也很是包容,很是理解,“去吧!”
看着那疾驰而来的身影,永琪的心脏狂跳,大声回应道,“小燕子!小燕子!”
永琪一拉马缰,也向小燕子飞奔。
两匹马越奔越近,最终相遇,两人勒住马,含情脉脉地看着彼此。
永琪开口道,“小燕子,又见到你了!好不容易!”
小燕子心头一热,“我完了!我来之前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可是我见到你太激动竟然全都忘光了!你知道吗?三天前,我们就算准你今天要回来,我去求皇阿玛,要他带我来接你,皇阿玛也答应了我的请求。我兴奋地一连三个晚上都没睡着,一直记得要想出很特别的话说给你听,像是‘山无棱,天地合’那种,让你惊喜一下!我真的准备了,来时我心里也一直念叨着,生怕自己忘了,可谁知道,我一见到你便又全部忘了!”
永琪摇摇头,喉中梗塞,“这就是我听到的最有意义、最让我惊喜的一篇话。”他驱马向前,拉过她的手,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脸庞,深情款款道,“小燕子,我好想你!我没一天不想你的这张充满活力的脸庞,没一天不想你的叽叽喳喳,但一想到你的泪,你的苦,我就恨不得立刻飞回来见你......”
“我也是!我也是!”小燕子哽咽道,“我一直都想着你!时时刻刻地想着你!白天想,梦里也想!有一次我还闹着要上前线去找你,还被皇阿玛大骂一顿呢!”
“我猜你有很多话要告诉我,我也有好多话要告诉你!我们慢慢谈!”他抽了一口气,感慨道,“能够再度握住你的手……我……”他的声音微颤,“人生,还有什么可求?尤其经过尔康的死……紫薇呢?来了没有?”
一提到紫薇,小燕子的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紫薇她不能来,她病了……病得很重很重......紫薇她好惨,自从收到快马传书,整个人......就像个死人一样......尔康去世的消息,她就像个死人一样……”永琪闭眼,心痛难忍。
小燕子继续道,“我和晴儿想尽办法也叫不醒她,现在最惨的是,她居然连东儿也不要了,她疯了,她病了,她失去理智了,我们真的不敢让这样的她来接尔康......但是,福伯父来了!”她看了看远处由许多身着缟素的将士簇拥的灵车,问道,“那个......那是……”
“是尔康......我费劲千辛万苦才把他从几千里以外抬回来......”
他的话是她下泪,她崩了好久,这下却是哭出了声。
永琪擦了擦她的泪,安慰道,“好了......我该去见皇阿玛了,你再哭......我就舍不得走了......”
小燕子抽了抽鼻子,看着已经走近的大军,她松开了永琪的手,跟在他身后,两人就骑马奔向皇上。
永琪到了皇上跟前,立刻翻身下马,一跪落地,自责不已,“皇阿玛!儿臣该死!”
皇上连忙起身,上前扶起永琪,“永琪,快起来!朕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连获大捷,收复失地,把缅甸人赶出了我们的国土,你立下了大大的功勋,朕决定封你为王!在朕现在的儿子中,你是第一个封王的!至于尔康......他为国英勇捐躯,朕决定要封他为贝子!”
说话间,大军已到眼前,傅恒带着众将下马,上前行礼,“臣傅恒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文武百官和众多将士们异口同声,高呼,“征南将军,胜利归来!五阿哥胜利!傅将军胜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起来!”皇上上前扶起傅恒,“傅恒免礼!”
众人起身,而福伦看着拉过来的灵车,心态崩了,他踉跄着奔到尔康的灵柩前,轻抚棺材,掩嘴痛哭,“尔康!尔康!我的好大儿啊!你的灵魂也跟着回来了吗?我的儿啊!你怎么舍得你的阿玛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皇上见福伦哭得险些背过去,心中动容不已,他走上前去,一手扶着福伦,一手抚棺,感慨万分,“尔康,你好好的安息吧!你的阿玛和额娘,你的紫薇和东儿,朕都会帮你好好照顾的!今后,他们是朕和永琪的事了!”
永琪和小燕子站在直掉眼泪,小燕子紧紧地靠着,生怕自己就要哭倒在地。
福伦一边袖子拭泪,一边向着皇上苦苦哀求,“皇上,请允许臣把尔康的灵柩带回学士府吧!”
皇上含泪点头,只见永琪也上前一步,“皇阿玛!请允许我送尔康回家!”
“还有我,我也要送尔康回家!”小燕子跟着附和道。
“好!”皇上压制住喉中的涩意,点头,“你们两个就代替朕,将尔康送回家去吧!”
于是,福伦、永琪和小燕子飞身上马,带着灵车缓缓离开。
身后,皇上带着文武百官肃然目送。
学士府中,早已一片悲凄。浑身素服的家丁、丫头都跪在院落里,等待着尔康的灵柩。
永琪、福伦、小燕子走进院子,福晋带着披麻带孝的东儿,站在那儿等候,福晋早就哭成了泪人。小东儿年纪还小,也不知道什么是死亡,无法理解什么叫阿玛以后都不能抱抱东儿了,他见到人人都哭,也跟着掉泪。
两个身上带素的士兵走在最前面,一个捧着尔康的盔甲,一个捧着尔康的佩剑,紧跟其后的是由士兵抬着的灵柩,纸钱飞舞,哭号震天。
福晋一见灵柩,大喊一声‘尔康’就扑了过来,登时伏在灵柩上,“尔康啊!我狠心的尔康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一走了之?!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你最爱的、最牵挂的紫薇啊,我们这一大家,你都不要了吗?!”她轻轻拍打着棺木,痛哭失声,“尔康啊……我狠心的尔康啊,不孝的尔康啊!”
福伦闭着眼睛,泪都往心里流,苦也往心里咽,他走过去扶着福晋的身子。
永琪含泪上前,对着福伦和福晋一跪,哑声道,“福伯父!福伯母!永琪在这里向你们请罪!请原谅我,是我没来得急救尔康!是我没有好好的跟尔康他互相守望!”
福晋泪泪眼婆娑,她赶紧和福伦上前将他扶起,“五阿哥!这万万使不得啊!”她哭诉着,“我们都知道,这不能怪你……我们都知道,我们都知道,你心里跟我们一样痛心啊!跟我们一样的煎熬啊!”
小燕子看到身旁的东儿,她蹲下身子,将他搂过,哭着吩咐道,“东儿......东儿......快来跟你阿玛说两句话吧......”
东儿很无措,拼命往奶娘怀里钻,抗拒道,“没有阿玛!哪里有阿玛?”
众人听到东儿这么说,更是潸然泪下,心疼不已。
小燕子把他搂在怀里,止不住地掉眼泪,而永琪和福伦这两个大男人也忍不住偏头,默默垂泪。
“天哪!我的天哪!”福晋捂着抽痛的心,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她趴在福伦的肩膀处,干脆就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好了好了!”福伦低头看着哭得不能自己的福晋,小声安抚道。
而这时紫薇浑身缟素,缓缓地走到前院,一见到正中央停着的灵柩,她就整个人都呆住了。
众人全都默默地看着她,心中又是喜她能出来送尔康最后一程,又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只见她一眨也不眨的瞪着灵柩,不做任何反应,就像一根木头一般。
永琪一见紫薇,心中忽然十分疼痛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他走到她面前,静静看着她,半晌,才鼓起勇气,颤声道,“紫薇,从前线到北京城,我们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我每天都在想,等见到了你,我该怎么跟你说......现在我就站在你跟前,可是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有一句……”他抽泣,心情沉重,“对不起!”
紫薇眸子微抬,看着永琪,再看看那具灵柩,问道,“永琪,那里面是什么?”
永琪眼神微闪,显然不适应她呆滞的模样,“是尔康......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云南,所以我把他带回来了......”
“打开它!”
众人全部一惊。
永琪惊愕,“什么?”
“打开它!我不相信尔康在里面!这不是尔康!”她抬眸,定定地看向永琪,“尔康怎么会死呢?!他才不会死!”
永琪劝道,“紫薇,不要开棺,千万不要!我们在路上就走了一个多月,里面可能已经不成人形了,你要证明什么呢?紫薇,对不起,对不起……”永琪抽了一口气,想起尔康的遗容,他更是心力憔悴,“我亲眼看到尔康中箭,当他倒下的时候,缅军的刀剑战斧全部都对他砍过去……等我们后来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惨遭□□,面容不好看了......唯一安慰的......大概是他走得很快,没有痛苦太久……”
永琪这篇话,更让听得心惊胆战。
小燕子哭着上前,哭着劝道,“紫薇......你不要为难永琪了......尔康死了,他心里也不好过......”她继续道,“你不要在闹了,你这样......尔康怎么走的安心啊......”
紫薇摇头,喃喃道,“我的尔康怎么舍得死了呢......他才不会舍得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独活!”她大声嘶吼着,“那里面一定不是尔康!不是他!打开它!快点打开它!”
小燕子抱着紫薇,泣不成声,“紫薇!尔康死了!你为什么不接受这个事实呢!你看你身穿素衣......你心里明明知道尔康已经死了......”
紫薇推开小燕子,向着灵柩扑了过去,疯狂大喊,“打开它!打开它!我的尔康才不会躺在这里面!这里面一定不是尔康!除非让我要亲眼看见他,我才能相信……我的尔康不会这样对我,他不可以这样对我……打开打开它!”她扒开灵柩上的军旗,“这里面哪怕烂成一堆白骨,我又有什么可怕的?!他即便化为白骨、化为腐肉、化为尘土……不管怎样,他都是我的尔康呀!打开打开打开……打开它!”
“好!”福伦含泪点头,“大家帮忙,我们打开它!紫薇说的对,这是尔康的尸首,是我的儿子,是紫薇的夫君,是东儿的阿玛,是五阿哥和格格的挚友,我们是他的亲朋好友,是他最亲的人,我们怕什么?!开棺!”
众士兵就上前,敲敲打打,拔掉封钉,大喝一声,“开棺啦!”
东儿吓得哭出了声,奶娘赶紧遮住东儿的眼睛,几个大人都站在棺木旁边,丫头小子们,还有扶棺的士兵们等人围绕。
棺盖移开了,大家都围了过去,只见一堆白骨,穿着尔康的官服。在白骨胸前,醒目的放着紫薇做的“同心护身符”。
永琪开口道,“这个护身符是我亲自从他身上取下来,再放到他身上去......”他不忍地偏过头,“还有他的盔甲,他的剑,都是我亲手收拾的......”
“这是......一并都带回来了啊......”福伦老泪纵横。
紫薇哭噎着,手颤颤巍巍地抓起“同心护身符”,不由咬唇,以她对尔康的了解,她深深明白,尔康和这个同心护身符是绝对不会有一时一刻地分开!尔康哪怕死,也不会抛下这个包含着她满腔情思的同心结!
她再没有可以自欺欺人的理由了......
她抓着同心结,声音嘶哑,“你虽然言而无信,但我依旧生死相随!”说完,她把同心结攥在胸前,眼神坚定,身子往后退,然后一股劲便向着棺木上撞去。
见到这一幕,众人皆是惊得心魂俱裂。
永琪身手最好,他用身子一挡,紫薇就撞在永琪身上,但她心存死志,这紧要关头居然爆发出无穷的力量,竟叫她挣脱了永琪的束缚,再度对棺木撞去。小燕子冲上前去,拦在她面前,一把将她抱住她,但紫薇也再度突破,小燕子哭着喊着,万幸在紫薇快要撞上棺木时,小燕子果断一个飞扑,在紫薇扑倒在地。
“紫薇……我求你了,你不要这个样子......”小燕子将紫薇牢牢地抱着,哭着喊,“我们大家守着你!我请你,求你,你不要再做傻事了......求求你……求求你……”
紫薇眼中无神,只是摩挲着手中的同心结。
福晋看着被吓哭的东儿,连忙蹲下身子,将东儿抱在怀里,声音凄厉,“紫薇......你就可怜可怜我们两老!你就可怜可怜东儿吧!”
众人看着紫薇浑浑噩噩的样子,也不敢再让她对着尔康的灵柩,连忙架着她,把她拖进房里去了。
紫薇坐在床沿上,神情有如槁木死灰,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个“同心护身符”。
小燕子蹲在紫薇的面前,苦苦开解道,“紫薇,这个寻死的念头,你一定要打消!你看看伯父伯母,他们头发都花白了,难道你忍心把东儿交给伯父伯母来承担吗?!你怨恨尔康不负责任,狠心地丢下你们走了丢......那么,同样的事,你为什么要做呢?!你教过我的格言,我都记住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么你也不要再把这么大的悲痛,留给伯父伯母啊?!”
福晋上前说道,“紫薇你听听,小燕子这篇话,说进我的心坎里了!我已经失去了尔康,可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啊......紫薇,自从你嫁进了学士府,额娘待你如何你也知道......别人家有的婆媳问题,咱们家都没有!可是......是不是我们家太幸福了,上苍才要给我们这么大的磨难......夺走了我们的尔康!紫薇......阿玛和额娘都老了……我们真的再也承受不了另一个的离开......你如果再寻死,我看,不如我先死吧……”
福晋越说越痛,但说到这儿还不见紫薇有什么反应,她哀叹一声,不禁转身夺门而出。
永琪赶紧一拦,惊喊,“伯母!你这是要干什么?!”
福晋泪流不止,“我也想去找尔康!我也想死啊!我要到地下去问问尔康,他怎么这么狠心离开我们?!让我们全家这么惨……”边说边想绕过永琪,“让开啊......让我去死......”
“伯母,不要这样啊!”小燕子跳起身子,赶紧扑上来将福晋抱住,有些手足无措,“一个还没劝好,一个又这样!”急忙朝着门外喊道,“伯父,快来啊!”
福伦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干什么?干什么?我总得要把尔康的灵堂布置起来吧.....赶紧挑个近些的日子,好让他入土为安啊!”他摊摊手,手足无措,“你看他的样子,还能再耽搁吗?”他垂着头,抬袖哭泣,沉痛至极道,“你们不要再折腾了,好不好?唉,不哭了,任我们怎么痛,怎么哭,怎么闹,尔康他......也回不来了......”
福伦这话一出口,福晋悲痛难忍,她扑到他的怀里,“老爷啊......老爷......”
永琪也红着眼眶,走上前去,许诺道,“伯父伯母,我和尔康是过命的兄弟,他走了,以后我是你们的儿子,尔康能做的,我都会尽量去做!”说着,他走到紫薇面前,“紫薇……对不起......我这个哥哥,实在罪该万死!实在有负辜你的托付,只能目睹尔康的死却无法救他!我也难过得快要死掉,自责得快要疯掉!我可以代尔康照顾伯父伯母,可我却没有办法给你什么承诺......我不想取代尔康,也取代不了他,我想,全天下,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你心里的尔康。”他手搭上她的肩头,“但是紫薇,你是皇阿玛的骨肉,是爱新觉罗家的格格!请你为了尔康,为了伯父伯母,为了东儿,为了我和小燕子,为了皇阿玛,为了许许多多爱你疼你的人,勇敢一点,振作一点!”
紫薇充耳不闻,呆呆地坐着,也不知道大家的话,她有没有听进去。
小燕子又扑了过来,“紫薇,你说说话!让我们大家放心,好不好?”
紫薇终于抬眸,看了看跟前哭得稀里哗啦的小燕子,看了看屋内眼带焦色的众人,她举起手里的那个同心符,哀哀切切道,“同心护身符?!他走之前,我用丝线,左缠一道,右缠一道......我一根根缠上去,每缠一圈,说一句‘保重’,每缠一根,说一句‘平安’!缠完了,我还对它说,请你保佑尔康,陪伴他远走天涯!我想,等它重新回到我手里的时候,就是我跟尔康团圆的日子!你们知道吗?我每天都在等待着那一刻,等我重新握住它的时刻......现在,它是回到我手里了,我又重新握住它了,可是尔康却不在了,往后也没有团圆的日子……”她说到这儿,声音小了下去,潸然泪下,不再说话了。
当永琪和小燕子终于回到景阳宫时,天已经暗了。
景阳宫里的人个个是等得望眼欲穿,这不一见到两人回来,宫女太监们便一窝蜂地拥上前去,簇拥着他们走进大厅。
“恭喜五阿哥!五阿哥胜利回来了!五阿哥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永琪疲倦而哀伤地看着她们,心里充满了愁绪,他手微抬,“这一仗虽然是胜了,可额驸走了,对我而言,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恭喜的事,不要再说恭喜,不要再说吉祥话了!给我倒杯茶,我又累又渴!”
“是!是!是!”
几人便忙活了起来,倒茶的倒茶,拿点心的拿点心,没有一个干站着的……
小燕子心里还是记挂着紫薇,她懊恼不已,“我前面就不该跟你回来的,我应该留在学士府里,陪着紫薇......她那个样子,我真不放心!”她揪着帕子,“虽然我们今天成功地拉住了她,没有让她撞棺成功,但是......她心里有了要跟着尔康一起去了的这个念头,随时随地都可能去寻死,那要怎么办啊?”
几个忙碌的宫女太监们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小卓子掩袖哭泣,“撞棺?紫薇格格去撞棺啊?好惨呀!”
“这也不难理解,紫薇格格和额驸之间感情那么好,这额驸一走,可不是带走紫薇格格的心气神了吗?”彩霞说着,想起他们这一路走来的种种,就落下泪来。
“为什么额驸会牺牲呢?天下那么多坏人不死,为什么走的是我们的额驸啊?!”明月跟着哭。
一时之间,个个红了眼睛。
永琪被她们一哭,自己又要忍不住哭出来,他四处张望着,看向明月彩霞她们,“怎么就你们几个出来迎接了?其她人呢?桂嬷嬷呢?”
明月彩霞她们几个一顿,有些难以起口,“桂嬷嬷她......”
永琪一看她们脸色便知道有什么事情被瞒着,他浑身猛地一震,板着个脸,沉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说!”
见她们几个被永琪难得的威慑给吓着战栗不已,小燕子上前一步,不满道,“你凶什么凶?!她们不过是几个宫女太监,你在她们面前摆什么五阿哥的架子?!刚从战场上回来,你还带着一身戾气不是?!”
永琪静默无语,没想自己的一个小小的态度竟被她解读成这样,他服软,“好了好了!我错了!你别揪着我我的小辫子不放了!”他继续道,“我只是想问清楚事情罢了!”
小燕子噘着嘴,“那还问桂嬷嬷人在哪?我看你分明是想着知画嘛!你还说在战场上一直想着我,也不知道几分是真?!”
“小燕子......我跟你说的话,句句属实。”永琪抓住小燕子的手臂,郑重的说道,“我的心里是你,脑子里也是你......”永琪把她搂进怀里,轻声的、诚挚的感叹道,“能够向现在这样抱着你,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最强烈的愿望!生命那么短暂,那么脆弱,我们没必要把这有限的时间浪费在钩心斗角上,浪费在口是心非上!从今以后,你是我最重要的事,最重要的人!”
小燕子被他震撼地说不出话来,忍不住抬头看他,热泪盈眶,“永琪......我也是......你也是我的全部!”
看着他们两个有情人卿卿我我的,明月彩霞她们脸上也不由浮上笑意,这一刻尔康的死和紫薇的疯狂所带来的一切烦恼和苦痛都消散了不少。
这一幕实在是温馨,如果不是某个呆大鹅的破坏......
要知道这些天可把傅云愁的不行,连今天去迎接大军回朝都走了心思,等把满头雾水的傅恒送回了府,他便紧赶慢赶地赶回景阳宫,回到知画的身边。
这不刚刚昏睡了多日的知画终于有了反应!
几人高兴地不行,去慈宁宫的去慈宁宫,去乾清宫的去乾清宫,一个个喜不乐之,恨不得把这个消息昭告天下。
可是一直牵挂知画的桂嬷嬷这时候竟不知去了哪里,又是一番折腾,然后傅云第二次被抓了壮丁......
傅云记得在郊外,最后是由五阿哥和还珠格格负责教额驸的灵柩送回学士府的,眼下天晚,也该回宫了,他估摸着桂嬷嬷会代知画迎接他们,毕竟知画她最重礼了......
可是他匆匆来到大厅,不仅没看到桂嬷嬷,还看到了这么一副‘温馨’的画面......
傅云垂首,眯起深邃的眼,她可是昏迷了小半个月......
“傅云?!”永琪松开了小燕子,看向有些冒失的傅云,一时之间竟疑惑是什么事才叫一向沉着稳重的他变了性子,他问道,“你不是守在福晋身边的吗?你不好好地执行任务,怎么如此慌慌张张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傅云抬头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神掠过小燕子,神色复杂的看着永琪,其她人不提,但他可是知画的夫君啊,哑声道,“五阿哥......您难道不知道福晋她已经昏迷多日了吗?”
永琪惊愕道,“怎么会?!”
可是傅云看着他脸上的惊愕、担忧,却是心中一阵发涩,若是没有撞见他们两个的卿卿我我,他还不至于此。
从郊外到景阳宫,这一路上,永琪有无数次的机会。
他可以问皇上,问福伦夫妻,问紫薇,问小燕子,问底下的众多宫人......
只要他担心知画!只要他想知道知画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