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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黛玉说什么之后，贾瑛绝了奋发读书，科举做官的念头。
但另一个疑惑也油然而生——如果皇帝知道，贾家和王家夺人家产的行为，为什么不但表示默许，还信重有加呢？
而黛玉呢？
她可不仅仅是为了将贾瑛“扳回正途”。
而是，身为一个被拘束在内宅的女孩子，她也需要有外部的消息渠道。
邸报什么的可是不够。紫鹃的哥哥也好，跟来的两家未来陪房也罢，能打听到的则多半是市井传言。
黛玉在游廊上站定，挥手让之前听了一大段大胆言论的灵竹走开——灵竹倒是明白，在林如海最后的教导下，以及家变之下，黛玉的性格有所“转变”。
是以并不觉得怪异。很干脆就走开了。
黛玉认真问贾瑛，“东府的秦氏是怎么死的？”
话题转变太快，贾瑛的脸色一僵。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林妹妹你知道……”
“我知道。”
贾瑛沉默许久。
“……自缢而亡。”
所以，遵循的是判词，而不是特意删改过的原文么。
“我走之前，听说她重病？那时候就有传言说她的身体要不好了。”黛玉道，“那时候她应该已经知道了有关自己的传言？”
贾瑛点点头。
所以，本来就已经活不长，为什么还是要自缢？
“我也不知为何。”贾瑛这么说，但后面又接了一句，语气十分羞耻，“她病重时，珍大哥吃喝玩乐，并无异常。”
所以，是被贾珍刺激到，觉得病死太悄无声息了？
黛玉轻轻叩击游廊的栏杆。
但贾瑛本来就只是揣测……
她又问，“四妹妹知不知道？”
贾瑛的脸于是又僵了。他开始绞尽脑汁的回忆，后来松了半口气，“从去年年末的时候，四妹妹就没去过东府了。之前的丧事也是……”
“但她的奶嬷嬷、大丫鬟入画，并其他几个人，似乎都是出身东府，在东府有亲朋好友的。”
贾瑛的冷汗流下来，“但这种事，怎么敢告诉姑娘家？她奶嬷嬷，入画……”
说到这个名字，贾瑛瞪大了眼。
那和宝玉十分相似的桃花眼，眼珠子差点儿掉下来。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死死的憋住了不说。
黛玉想想红楼的剧情，已经懂了。
原著之中抄检大观园，抄到惜春那儿，发现入画那儿藏了三四十个金银锞子以及一副玉带板子，还有没描述可想而知料子定然很好的男子衣物。都是入画的哥哥托进大观园的。
然后，入画说都是贾珍赏的。
贾珍是什么很大方的人吗？从来不是。
入画的哥哥在贾珍身边的身份，还用说吗？
黛玉看看贾瑛，决定一次性的刺激还是别太多了吧。
“我回来以后，四妹妹沉默了不少。身形消瘦了许多，都没那么爱吃点心了。”黛玉道，“你也多抽点空陪陪她吧。”
惜春就是不知道全部，肯定也是知道了一点。
可这样的事，有关于自己家的丑事，她又能和谁倾诉呢？
为了省亲别墅的事情，贾府热热闹闹、忙忙碌碌。
而在贾府之外，新上任不久的皇帝，就在年后发布了“恩科”以及“选秀”的诏书。
他做太子的时候清心寡欲，身边也就七八个人，现在后宫颇显寥落。且下面两个幼子，甚至包括一个嫡子，也都到了议亲的年纪。
选秀自然也就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如此一来，倒是叫京城的各家有心人纷纷停下了议亲的脚步，等待选秀。
倒是让最近频繁被轰炸的南安郡王幼子离光昭好好的松了口气。
有了闲心和已经变成了真正好友的莫逸春感慨，“这都什么鬼事！哪怕都知道我得罪了皇帝，也没这么埋汰人的。打听打听，那都是怎样的歪瓜裂枣！”
莫逸春心想：从那次王妃组织的花会来看，那些小姑娘顶多身世不是很光鲜，可要说外表，实在是称不上歪瓜裂枣啊！
王妃再想打压你，也顶多是在妻族上下手，何至于给你娶个无盐丑女？
只不过你见了我那天仙般的林家表妹，自然就看谁都是歪瓜裂枣了。
到底是没看过那位发威的样子啊……
没亲眼目睹，就不肯信是吧？
但心中腹诽再多，莫逸春也没反驳。只是非常诚恳的给他倒了一杯酒，“但是，不定亲，你是没法走的。”
离光昭烦躁的将酒一饮而尽，“议亲议亲，定了之后还有六礼。你信不信，能拖个三年两载的，拖到我成亲才放人？”
这话很有道理，莫逸春无法反驳。
他想了想道，“要么，定个年纪比较小的。要么……”
“要么什么？”离光昭追问。
莫逸春却已经是住口不语了。
但离光昭已经摸准了莫逸春的思路，追问了两句之后，自己恍然了，得意道，“要么定个需要守孝的——守孝期间，自然没法成亲。”
只要不能继续走六礼，他就好谋求离开的事情了！
“问题是，守孝期间的姑娘也不会议亲。”莫逸春皱眉提醒。
隐约觉得自己保不定打开了什么糟糕的大门。
眼看一年孝期将过的石安青也松了口气。
连忙再次找自己的小叔讨主意——反正他是没法理解的，为什么他小叔就能毫无异议的接受（过世不久的）太夫人为他定下的亲事？
明明那姑娘长得也一般，家世也一般。
“你死心吧。”石光澈一身孝服，安然的道，“但凡是会送去选秀的姑娘，多半也本来就不在你母亲的议亲之列里。不过……”
“不过什么？”
“之前家里站错了队……”
石安青鄙视的看着他——你明明偷偷结交了原太子、现皇帝，还得到了对方的赞赏！
石光澈视若无睹，“所以很需要稳定在朝局中的关系。但又未必舍得拿你去和那些站队正确的人家联姻，你懂的吧？”
石安青到底已经上了几年学，他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只有一种人物是例外的……”
“想让我尚主？”石安青都要跳起来了。
“太上皇的十五公主、十六公主，当今的二公主，还有宗室的宣邑郡主等人，都在等着选婿呢。”
“不行，我才不干。”石安青团团乱转。
但也意识到自己的继母……唉，别说继母了，连这辈子的亲爹都不会允许自己在婚事上拖延。
“所以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如果你还有之前的想法的话。”石光澈眼中幽光闪烁，“荣国公府的二姑娘，贾迎春。毕竟贾家有名无权。哦……如果你不介意贾家已经传出来的金玉良缘之说，还可以试一下薛宝钗。当然，九成九，薛家是不会同意的。”
礼亲王府。
王妃皱着眉，问自己唯一的女儿，“你认真的？”
“嗯，女儿想好了。”宣邑郡主神情坚定，“不要什么世家大族，选个商人之家。当然，需要年轻、健康，长得好看。我们家只是亲王府，好歹可以自己选。但要是慢了，保不定就被顺手定下了。您就想想前头的三公主，哦，三长公主，那还是元后嫡女呢。还有之前的七公主……连活成长公主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女儿小嘴叭叭叭的举出了一堆例子。
礼亲王妃只觉得无言以对。心中怨气油然而生。
说是防范外戚，怎么不连后宫那群妃子的家人都给防了呢？
宣邑郡主暗中挑眉——很好，成功一大半！
要不是想为“这世界的林老师”找个好老公，在宗室大臣之中都看了一圈，她还没那么快下定决心呢。
上辈子她就是蠢，被电影洗脑，不听联合学院强调了一百遍的话，居然真的相信什么人妖之恋，才会落到死亡的下场。
这辈子好容易有了个高贵的身份，自然是怎么方便自己怎么来。
商人家庭地位是比较低，但规矩没那么大，也好掌控。
谁还相信真爱啊？
所以，黛玉一度很担忧的宣邑郡主，其实计划明确，一点不慌。当然也完全没有崩溃的迹象。
而贾府这边，本来以为婚姻艰难的迎春，居然也迎来了两家意料之外媒人。
缮国公家的小公子——说是和宝玉是好友，相信他的姐妹必然优秀。
南安郡王家那位出息的幼子离光昭，说和莫逸春是好朋友，相信他的表姐妹必然优秀！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其他媒人。
只不过迎春乃是庶女，贾赦又是出了名的荒唐之人，之前来提亲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家而已。
贾赦最近固然因为元春的事情也涨了些面子，但看到二房得势，正是心情极差的时候。
前面那些人家，家世既不怎么样，也没可能有丰厚的聘礼。自然全都被他赶走了。
缮国公府和南安郡王府，却至少也是与贾家相当的人家，甚至还有超过。
贾赦又不是蠢的，自然知道拦不下，就由着邢夫人将消息传到贾母那边去了。
贾母自然觉得高兴。
迎春先是喜出望外，然后却又忐忑起来——这两人，一个是公府的嫡子，一个自身就出息得直接拒绝了公主。
跑到她这边来提亲，真的没问题吗？
而且……他们人品如何，长得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