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光澈没有想到，居然是他的侄子，无心之中提醒了他，给了他一条有用的线索。
之前他就觉得，穿越者未免太多。
他们这边两人一起穿越，来明州又碰见了一个莫婉淑——贾家那边贾宝玉有个双胞胎兄弟，保不定也是穿越的？
这都穿的和筛子似的了。
难道是写小说吗？
如果这世界没有神仙，石光澈还不至于多想。
毕竟他也是第一次死，又转生到“异界”。不知道死后转生的秩序到底是怎样的。
但这个世界有神仙……
神仙知不知道穿越者的存在？甚至，他们这些穿越者，穿越到《红楼梦》的世界里，有没有神仙出手的因素？
“提笔而忘词、开口而忘词”，这样的束缚告诉他了答案。
就算没有神仙出手，这个世界本身也是为他们这些“穿越者”制定了法则，留下了约束的。
等到了一个落脚处，石光澈斟酌着在一张纸写下了一句话：
著作人身权不可转让，已开放的知识产权可随意使用。
他感觉，在他们身上的那份约束，可以如此形容。
……简直和穿越前的世界息息相关？甚至都不能说是平行世界了，只能说是附属世界？
那么……
他们的穿越，是带有任务的吗？为什么没有任何线索？或者，仅仅是神仙的玩乐和游戏？
石光澈深深的皱着眉，仔细想了想，发现“玩乐和游戏”的猜想也说不过去。
毕竟，林黛玉“神仙转世”这一点，近乎板上钉钉。
按照石安青的说法，《红楼梦》的金陵十二钗，也全都是神仙背景。
她们下凡经历那么凄惨的遭遇，怎么都更像是在历劫。
一边让一些神仙历劫，一边将穿越者送进来玩乐？
怎么想都太不合理了。
好半晌……
石光澈将笔一丢，叹了口气。
这时，石安青洗漱回来，正巧见着这一幕，“小叔你又在愁什么？最近看史书都看得疯魔了吧？”
“是不及你心大。”石光澈淡然道。
“那是。”石安青笑嘻嘻的，“小叔你不是说得很有道理吗？而且我本来就很喜欢《红楼梦》啊！本来就想，要是能挽回几个人的悲剧命运就好了。现在就更要这么做了嘛！”
*
黛玉这时候却没管石家叔侄。
她很清楚，自己的父亲并不只是赶路而已。他们这一队人，带了不少的小厮、护卫。丫鬟仆妇反而是少数。
哪怕病得晕晕沉沉的时候，她也能察觉到，小厮护卫有时候会离队，有时候又会有人悄悄的混进来。
显然这一路都不平静，而且林如海在查的，又显然不是沿路城镇官员的治政问题。
尽管林如海在贾敏面前从来不说相关内容，贾敏也从来不做揣测之语，黛玉结合原著，还是能猜到一二的。
还没有到当面直接问父母的程度。
在某一天之后，她发现，石安青的态度又恢复了。
他似乎忘了之前的事情——也许到底是没有亲眼见到的缘故——哪怕黛玉很少下马车，他也会跑来求见贾敏。
还会到城镇之中去搜刮一些途中解乏之物送上。
黛玉有些诧异的发现，除了那毛绒绒的玩偶，剩下被收集起来的那些玩具，也没有“现世照搬”的类型。
明明之前猴子说过，有一些被众生意念带到古代去的神魂，实际上是来自“后世”。
这让他们无法理清时间线的问题。
贾敏虽然也没什么精力去玩那些玩具，但显然对石安青的态度不错。
于是，在一家人到了扬州，一家人连着两个客人都不算意外的接到了已经送到扬州的圣旨，在扬州安顿下来之后……
某天晚上，一路都很安静的猴子，主动冲着黛玉竖起了风月宝鉴。
黛玉还当石家叔侄出了什么问题，却见猴子施展了法术之后，她的父母出现在了镜面上。
“……缮国公家，应该可以？”贾敏倚在床榻上，和显然才收拾完毕，穿着中衣的林如海商量。
“你挺喜欢石安青那小子的？”
“是他对我们家玉儿有心思。”贾敏道，“我这身子你也知道，哪能撑到玉儿长大。日后难道让你这做父亲的来为她物色夫婿不成？”
“缮国公府……”林如海倒也没有盲目安慰，而是沉吟起来。
但他还是摇摇头，“再看吧。那孩子的生母也没了，在继母手中也未必好过。再则，石家那小子，比他哥哥要强得多，偏偏却是个心思难测的。”
“石家那小子？”贾敏奇怪道，“他如今连乡试都还未曾应试？要等决定石家的立场……”
大抵是因为贾敏的心思也从黛玉的婚事上移开。
风月宝鉴上的画面消失了。
黛玉：……
难怪猴子忽然给她看风月宝鉴。
这算是……可能影响到主剧情的重要事件？若她真的被母亲定给了缮国公府……
“这不是一时半刻能确定的。父亲没这心思就行。”黛玉也很无语。
她完全没想到，石安青居然能打动她母亲。她母亲也实在是很担心她的未来吧。
黛玉又想起一件事来，“红楼之中，秦可卿死之前，父亲死亡、缮国公太夫人死亡，石光澈的兄长守孝。时间间隔非常近——距离很近的，还有之后元春封妃，甚至包括皇权更迭。”
缮国公府可能和父亲是一条道上的？
还有南安郡王。
那太明显了。
在明州听到的消息，说南安郡王骁勇善战，威镇东南。
海盗水匪之类都被他打压得不成气候。
——《红楼梦》中，却有线索表示，南安郡王府大败，是探春远嫁的根由。
一朝天子一朝臣？
黛玉看看猴子毛绒绒的脸，发现这次它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和之前并不一样。
“大圣，现在你总能说了吧？如今朝廷之中，较力的双方，到底是哪两方？”
黛玉心中当然是有答案的。从林如海的教育之中，黛玉能感觉到林如海的忠君、孤臣思想，还有治世的抱负。
黛玉对情绪敏感，能感觉得到他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笃信自己有大义的。
这年头，三纲五常打底，大义还能归属哪家？
但能确认，还是要确认一下。
毕竟她活动范围有限，接触到的人见识有限或者说得零碎。总不能得到确定答案。
收起风月宝鉴的猴子则用鄙视的目光看着黛玉。
平时都喊“猴子”，有求于人就喊“大圣”了。哪怕是个分/身，也不带这么变脸的？
但爪子挠挠脸，猴子还是告诉了她，“一边是太子，一边是皇帝——皇帝想扶持前太子的儿子。”
猴子的本体那边，哪怕最近多关注了一下朝局，知道的其实也有限。
毕竟猴子的本体也一样懒得理会凡人朝廷的勾心斗角。
但还是打听了个大概。
前太子是皇帝原配嫡子，现太子是贵妃之子。
十来年前，前太子被指谋逆，被皇帝废除幽禁，后拔剑自刎。没隔两年，皇帝就在朝臣的不断上表要求下立了现太子。
然而，又过了两年，皇帝发现前太子可能是被人陷害，就有些后悔。而且他还觉得，这陷害可能与贵妃有关。可惜拿不出证据。
而且“国本不可轻动”。
太子得到了诸多世家重臣的支持，自身也颇有能力。
皇帝想要扶持原太子嫡子，却也不能轻易废除现太子，一时间就只能杠了起来。
目前来说，最明显的就是，皇帝没有立贵妃为后，而是迎娶了前太子母族的族女为继后。
黛玉算算林如海出仕的时间就知道，也不能说林如海是在两者之间选边站。
而是他本来就是皇帝提拔起来的，就升迁速度而言，保不定还是皇帝重点扶持的对象之一。
根本没得选。
顺带，黛玉也知道贾雨村是怎么回事了。
贾雨村这么个趋炎附势之辈，为什么一开始不去攀附贾家？
在没有攀附贾家的时候，是谁在做他的靠山，能让他在短短三四年的时间里，以普通进士的身份升到一府知府的位置？
无非是因为算得上有能力，又有野心，被皇帝看中了而已。
如今，她父亲奉命整顿盐务，既是民生相干，按照如今盐政，也和军需相关。
那多半就是要遏制太子的钱与兵，做了肯定将人得罪死。
了解到了这个地步，黛玉彻底绝了“改变父亲”的一点儿想法。
在她这儿，骨气和理想是比小命重要的。
更别说从《红楼》的走势来看，胜利的太子断然称不上一个明君。
她父亲要做忠臣，那么哪怕她需要父亲庇护，都不会让他去改变立场，逢迎太子。
什么神仙转世、冤孽因果之类，都是附带的。
黛玉正想要再开窗将猴子送走。
却忽然听见“哎”的一声，转头一看，见猴子将耳朵上的一撮毛给揪了下来。
他的眼神有点直，尾巴都僵在半空，“林姑娘，你不是说，概念特征不知道怎么练吗？……出现第二个概念体了。”
这也太快？
黛玉震惊的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短腿——在哪儿？难道要她现在去迎战吗？瞅着她有概念特征觉得她轻易不会死是么……
黛玉没掩饰表情，猴子很快反应过来的摆摆手，“不是，暂时还看不出破坏力。新出现的概念体，大约叫做‘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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