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嵇丞走到裴煜身前,对蒋定枫道:“李阮阮诋毁我师妹清誉,那她算什么?”
裴煜将他拉回来,道:“凉州,不用太文明的,我来!”
李阮阮见蒋定枫挺身而出,就好像抱到了大腿一样,立马哭了起来,道:“少将……救救我……”
裴煜瞧着她这些惯用手段,立马血压再度飙升。
蒋定枫忽然语出惊人,他道:“兰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裴煜正在气头上,也没太留意他叫的是自己当年的闺名,她怒道:“棠你马勒戈壁!就她会装!我不会?!”
蒋定枫转身道:“施施,还不送你妹妹回去!”
语罢,裴煜硬是往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好不容易才掐出一点泪光。
随后她扑嵇丞怀里,嵇丞一把抱住了她。
她故作不大标准的娇柔之态,此刻满眼皆是愤怒地盯着将定枫,生气道:“师兄,她欺负煜煜,害人家的手都红了!”
他现在才明白,从前裴煜动手真是迫不得已才动的手,并非冲动行事,亦非生性顽劣故意伤人,从前是他错怪她了。
嵇丞不管她如此撒娇的行径是否自发,他都轻轻地抚摸她的头,温声道:“知你委屈了。”
好在李家的家仆终于赶来了,见了李家四小姐落了难,匆匆忙忙地就将她带了回去。
蒋定枫这一大大的官衔在,裴煜撒了气也就离开了。一旁的看也不敢多留,很快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蒋定枫点了李阮阮的穴将她抱了起来,对李施施说道:“她是不是经常欺负你?”
李施施低着头不敢看蒋定枫,怯弱地说道:“嗯……”
蒋定枫在东阳大街缓缓地向前走着,那午后烈阳高高地挂在苍穹之上,阳光照耀在蒋定枫棱角分明的脸上,李施施在一旁看着,自觉得:“难道这就是少将该有的担当吗?他好像如此炽热,却又如此冷静。”
蒋定枫道:“日后你打算怎么办?”
李施施目光闪烁,她道:“回去之后,我也不知道怎么跟爹交代。”
蒋定枫试探道:“你们李家……你爹对你好么?”
李施施微笑着道:“我爹对我好呀!”
蒋定枫道:“她欺负你,你就由着她了?”
李施施垂首,道:“其实……爹说如果没有四妹,李家也不会起复。所以……都让着她吧。”
蒋定枫道:“方才我看她对你下手,是不是流血了?”
李施施点了点头,轻声道:“无妨,回去擦点药吧。是了,你能帮我找到裴煜姑娘么?”
蒋定枫停步,道:“你找她干嘛?”
李施施叹道:“我四妹品性我知道,她向来对裴煜姑娘心怀妒忌和怨恨,这事多半是她自己编的。”
蒋定枫冷笑道:“那你还帮着她?”
李施施无奈地说道:“大哥获罪,三妹很早就夭折了。”
蒋定枫沉默了,因为他已经明白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想蒋家一样位高权重的,他们家之所以能权倾朝野,也是靠他爹的赫赫战功支撑起来的。
他本想多说几句,想让李施施小心点她四妹,但是他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因为他爹告诉他,定忠候府的少将,不需要感情,即便是自己的妻子,也只不过是联姻的工具罢了。
李施施抬眸问道:“少将,那你有办法帮我找到裴煜姑娘吗?”
蒋定枫挑眉道:“找她干嘛?”
李施施道:“虽然他们说她是魔头,可是人家好歹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我四妹这么做,怨不得别人的。我想给她道个歉。”
蒋定枫道:“她不是魔头,但性子够烈,旁人便妄加猜测罢了。”
李施施道:“你以前认识她吗?”
蒋定枫顿了顿,道:“不认识。”
李施施道:“听说她杀了很多人?”
蒋定枫道:“嗯。”
李施施不解道:“那……”
蒋定枫缓缓道:“杀人总有理由的,评判一个人是正是邪,得看她为什么杀人。”
李施施陷入了沉思,随后她道:“谢谢你,少将。”
蒋定枫笑道:“不过,你去招惹她做什么?就算你给她磕一百个响头,她也不会理你的。”
李施施笃定道:“那我就磕一百个响头。”
蒋定枫笑了笑,笑她无知而天真。
午后烈阳之下,定忠候府的少将与李家二小姐共步于东阳大街上。他们踏着阳光,闻着小悠酒馆传来的酒香,还有听着小孩儿的嬉闹声,如同寻常百姓一样走着。
李施施悄悄地用余光看着蒋定枫,她在心里不禁害羞地泛起了笑意——他是第一个关心自己的人。
她多么希望这样的画面可以永远定格着,也许这就是蒋定枫在她心中留下的第一次相见的美好印象了吧。
裴煜自离开紫云大街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人可能总是好缓缓的,尤其是在愤怒完之后。
卓潇潇和南宫印陪着裴煜和嵇丞,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多说话。
裴煜一路衣袂带风地往前走,她脸上神色尽是无情的冷漠。路上她还顺了一只木簪子将头发重新挽了起来。
南宫印见状,给小贩丢了一粒碎银,眼疾手快地挑了一只更好看的簪子递给裴煜,道:“煜姐,这个也好看,你喜不喜欢?”
裴煜轻轻推开他的手,冷冷道:“拿开。”
卓潇潇挽起她的手,道:“哎呀,手都扇疼了,回去擦点护手霜。”
裴煜半句话都没有说,她只是径直往前走。走到无人处时,南宫印不停地怼着嵇丞的手臂,悄声道:“丞哥,赶紧的!”
裴煜忽然驻足,红着眼眶转过头来对嵇丞说:“你骂吧。”
嵇丞知她受了委屈,曾经他不知李阮阮如此算计她,一直以为是她任性妄为,却不知是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妄自猜测。
嵇丞看着她的背影,道:“骂什么?”
裴煜凉凉道:“牧哥不在,随便你骂。”
嵇丞从她身后一把抱住了她,贴着她的脸,轻声道:“对不起。”
裴煜垂眸道:“以前我本想再告诉你几件重要的事情,但一想到你多半不信,便也不说了。”
嵇丞轻声道:“一桩一件,师妹先记着,师兄日后替你一点点拿回来。”
……
二公子很体恤,他将“进酒”别院留给了嵇丞和裴煜暂住,想着这段时间裴煜大概会等到潇潇出嫁之后才会回去。
夜半时分,“进酒”别院附近寂寥无人,仅有夏半夜的蝉声。
即便是不在孤昼,嵇丞对裴煜也有一种强烈占有欲望,非要将她搂着睡才行。
床榻容得下两个人,也不算拥挤,裴煜想转过身他与他面对面地说正事,可偏偏嵇丞非要从身后搂着她。
裴煜道:“你松开点,我要说正事。”
嵇丞闭上眼睛,道:“就这么说。”
裴煜垂眸道:“我说的你都信我么?”
嵇丞道:“信。”
裴煜徐徐说来:“那天,我真的看到卫清泽手臂上有梅花印记。而且我发现前几日刺杀二公子的人里面,也有梅花印记。我怀疑,他们都是来自于同一个组织。”
听到“梅花印记”这几个字,嵇丞就心生不悦了,他不喜欢裴煜瞎查,更不想她被人拿住痛脚。
嵇丞道:“所以呢?”
裴煜坚定道:“我要把这个组织挖出来。”
嵇丞蹙眉道:“你还怀疑谁身上有这个印记?”
裴煜道:“我觉得,这个组织不会是朝廷的鹰犬,因为当年朝廷没有杀师父的理由。”
嵇丞道:“你怀疑,卫清泽和朝廷联手对付南宫印是么?”
裴煜“嗯”了一声够,道:“不错,而且今日在紫云街上也可以印证蒋定枫和卫清泽是相识的。”
嵇丞显然是不想裴煜去查卫清泽的,只因他也明白卫清泽虽然武功不强,但是他的程度确实极其深的,裴煜与他斗,可能会吃亏。
裴煜道:“你别睡着呀!”
嵇丞道:“你还怀疑谁有这个印记?”
裴煜坦言道:“我怀疑李阮阮也有。”
嵇丞顿了顿,道:“如此一来,整个机巧阁都需要查一查。”
裴煜道:“我可以夜探……”
嵇丞没等她说完,便打断道:“不要胡闹。”
裴煜皱着眉头说道:“难道你又想我就这么看着线索中断么?”
嵇丞一直相信师父同他说的只要将云梁千秋的功法练到十七重,仇人就会找上门来。
可是他现在已经练到二十重了,身边还是没有可疑的人,这就说明那个人的目标有可能不是自己,而是师妹。
嵇丞比她早入门五年,所以他的小师妹,还没练到十七重。即便在外人看来裴煜无懈可击,可是在他看来,如果仇人能杀死师父,那么裴煜还是危险的。
只是她已经长大了……
裴煜试探道:“嵇丞你又要揍我了么?大半夜的揍我不大好吧……”
嵇丞道:“我去查卫清泽,你去查李阮阮吧。”
裴煜心道:“他是不是变了?竟然不生气了。”
她贴着嵇丞转过身,呆呆地看着他,嵇丞给她看得不知所措,说道:“怎么了?”
裴煜耿直道:“你不揍我了。”
嵇丞道:“我何时舍得揍你。”
裴煜思忖片刻后,道:“那你平时那算什么,每回都要把我按在地上……”
嵇丞打断道:“不收拾你怎么抱着你。”
裴煜认真道:“你知不知道我当真以为你要揍我,所以每回我都认真反抗。”
嵇丞沉默了。
裴煜自言自语道:“不过好像每次我都没受伤,你身上却全是淤伤……嵇丞……”
嵇丞摸着她的头发,轻轻道:“嗯?”
裴煜已有些朦胧睡意,她呢喃着:“牧哥什么时候回来……他回去好久了。”
嵇丞哄着道:“他去照顾他秦凉师妹去了。”
裴煜道:“我有点儿想他了……”
嵇丞道:“可能他和秦凉也有需要说明白的事情。”
裴煜往他怀里蹭了蹭,道:“我感觉……秦凉不喜欢他……”
嵇丞沉重地说道:“有些事需得他自己经历。”
嵇丞想着想着,好像回想起来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他忽然问道:“你和蒋定枫老相识怎么回事?”
“不说清楚别想睡。”
“睡了么?”
“师妹?”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