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种历练，造就他坚强的意志，和常人不具备的刚毅性格。
这种历练，是极其严酷的。不仅使他，受尽了人间之苦。还多次把他逼进了鬼门关。
至今，仍迫使他，在鬼门关的门槛上，来回地游荡。
晚上，母亲见舍申食指尖上的疮，化成了白脓。就对孩子们说：
“您大哥手指头上的疮，熟透了。我去叫您四爷爷，让他来给放了脓，上点刀伤药。”
她说着，就走了出去。
母亲说的四爷爷，年纪已七十来岁。是个本分的老实农民。
年轻时，曾跟张世登抓过药。
学会了，用刚生下还没长毛的小老鼠，加上柳绵、冰片等中药，配制刀伤药的技能。
这种刀伤药，很有奇效。不仅刀伤，抹上很快愈合。出了脓的疮抹上它，也会很快长好。
因为他爱为大伙操心，人们便送他个外号，叫四衙役。
四衙役，弓着腰，跟母亲来到舍申床前。
看他的手肿得像个茄子，食指前半截薄薄的一层皮里，都化成了脓。
就拿出三角刀，放灯头上烧了烧，用刀尖把皮劐开。
皮一破口，一股白脓从里面流出。
脓流净，四衙役揪了块棉绒子，缠在一根小竹棒上，沾上酒，擦干净疮口。
又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陶瓷药瓶。
揪出瓶塞，口朝下对准疮口，用手指甲轻轻一弹。粉红色的刀伤药，洒出。附在了出过脓的疮口上。
然后，他让母亲找块布，包好，用线扎了起来。
舍申食指的疮出脓后，整个手顿时消肿，痛苦，也减轻了许多。
但因手上其他的疮，仍在化脓，上半夜，仍疼得他不能入睡。
后来困极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舍申手上的疮出脓后，舍援背上的疮，也化起脓来。
他年龄小，忍不住，疼得他，昼夜呼喊不止。
母亲心疼得，哭一场，叫一场，没有办法。
有人说，把婆婆丁搉碎，糊到上面能治疗。
小朋友们听说后，都到地里去剜。
但因已经化脓，贴上也只是起到防止进一步发展的作用。
再就是，不知道需要经常换新的，最终还是没起多大作用。
凌晨，没等孩子们醒来，母亲就早早地起了床。
她走到舍申床前，看着他蜷缩的身子，痛苦地唠叨着。
前几天，娘看你疼得昏迷不醒，别提心里有多难受啦。
实指望卖了羊，给您俩看疮。没想到钱却被团练抢走。
我的儿啊，您的疮再疼，也只能忍着了。
我苦命孩子啊，可让您弟兄两个，受罪了！
“唉！”她深深叹了口气。又说。
你二弟背上长的疮，更大。贴上婆婆丁，也止不住。
这几天也正发威 。能不能活下去，也只能看您俩的命了！
母亲叫着他的名字说，舍申，你把手伸出来，我看好点了吗？
听到母亲的叫声，舍申醒来。
他用左手，小心翼翼地把破棉被撑起，右手从被窝里慢慢伸出。
母亲借晨曦一看，惊喜道：
“咦！出了脓后，回头了。”
她看了看一个个在床上躺着的孩子，温柔地和舍申商量。
孩子啊，天快亮了。
娘早早到齐庄，赶上饭时去要饭。
你要觉得身子能动，就起来叫醒您妹妹，一块到地里剜点野菜。
你的身子能不能撑得住啊？
母亲看看舍申还没完全消肿的手，又心疼起来。
不是娘不知道疼你。你和您二弟，年龄稍大一点。
他的疮还没出脓，这两天疼得正厉害。
您三弟和您妹妹都还小，啥都还不会干。
娘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她赶紧用棉袄的袖子擦了擦。
晨曦中，舍申看得真切。
他见娘为这一家子作恁大的难，心里像刀割一样地疼。
娘擦干眼泪，继续对舍申说。
咱这一家子，总不能都等着饿死呀！
娘知道你手疼，刚出脓，也得歇着。
一活动，也许会加重。
可咱没法子呀，我苦命的孩子！
舍申出脓的疮口，一晚上不可能愈合。
其他的疮还在化脓。
几天来，吃的东西又少，这么虚弱的身体，他能下地剜野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