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至此,脸上多少泛起了不爽的模样,元澈一挑剑眉:“为夫是在夸赞你,难道你听不出?”
柳含烟再次语塞,跟这个家伙斗嘴,简直是自讨苦吃。索性身体并未感觉到什么异样,看来元澈还算是一个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柳含烟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番,赶紧把这荒诞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明明是个腹黑狂魔!
做雇佣兵的时候为了应对突发事件而练就的一身快速穿衣的方法,倒也是让元澈大开眼界,他没有别的动作。直到柳含烟整好衣裙,正要离开的时候,他才悠然开口:“站住。”
“王爷还有什么事?”柳含烟努力使得自己的音调保持平和,要是换做以前,只怕这货已经面门印上一个大脚印,直挺挺的躺尸了,那里有人敢这么跟自己大呼小叫指手画脚!可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上了别人的贼船,只能小心的应着咯。
元澈连动嘴都懒得动了,只是用那漆黑的眸子不断示意自己的身体。柳含烟迷惑了好一会,在他的眼睛快抽筋的时候,才恍然大悟,感情这货是要自己帮他更衣啊。
杀人放火的勾当柳含烟自然干过不少,可是这样体贴入微帮人的更衣的伙计,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柳含烟犹豫了半天,不是对元澈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求他行行好大发慈悲,看在昨晚自己牺牲色相帮他暖身子的份上放自己一马。可是得到了却是某人的无视。
这个白眼狼!
柳含烟握着拳头,很不情愿的走了过去,看那架势那里还有一点相府嫡出的模样。
很快,柳含烟发现自己真的不适合干这种伺候人的活计,自己穿这种古代衣衫的时候还有费不小的劲,这伺候人更衣无疑是一件难事了。好在元澈并没有在意某些粗暴的细节,一双星目不时地落在某张臭烘烘的小脸上,里面竟写满了玩味。
一通手忙脚乱之后,总算为元澈整理齐备,柳含烟看着自己的杰作,稍稍舒了一口气,她又仔细的打量了片刻,在确定没有某颗扣子扣错地方,才安心。
“谁说你在相府不受欢迎,依我看你穿衣的架势,只怕是过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才会变得这般生疏。”
元澈毫不客气的给柳含烟封了柳先开个大字:不切实际!
柳含烟长大了嘴巴,想要辩驳,可一时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气哼哼地甩袖离去,这个端亲王,有时看看上去文质彬彬风雅有礼,但是有时候却也经常做些损人的事情,实在令她大大的不爽。
“含烟。”
柳含烟正欲开门出去的时候,元澈忽然叫住了她,听着那深沉却包含磁性的嗓音,柳含烟心头一滞,停下了脚步,迷惑的回头看他,这件他清雅的脸上透着淡淡的微笑:“谢谢你。”
谢谢?柳含烟的脑袋有些短路,她支支吾吾地恩了一声,脸上不知为何竟飞起了两片红云,这个男人这般言语到底是何用意?胸口犹如有一只欢脱的小鹿在乱撞,这是自己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柳含烟有些慌不择路,打开门正要跑出去,不了跟一名端着洗漱器具进门的丫鬟撞了个满怀,一盆水洒了一地,溅得身上到处都是。
“大小姐你没事吧!奴才该死!”
那丫鬟惊恐万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中的恐惧显露无疑。
就算以前柳含烟在相府是个受气包,但是在吓人眼中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相府嫡女,生怕今日不慎,惹她爆发昔日对相府的积怨,害的自己小命不保,只得连连叩首,祈求恕罪。
“好啦好啦,你起来吧,快去给我拿件替换的衣服。”
柳含烟自然不会向这个时代的娇娇小姐一样,一旦被冒犯,立刻脾气上头将人家打的皮开肉
绽。
好容易收拾完残局,也已是日上三竿,柳先开亲自来请元澈前去赴宴。当然身为端亲王夫人的柳含烟,自然是无可避免的见到了某些熟面孔。
尹氏被打成了植物人,柳含烟在来到相府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事了,至于旁边站着的柳含翠,她直接无视了。
柳含翠跟在柳先开后面,没敢正眼看柳含烟,毕竟柳含烟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就算是端亲王平日疾厄缠身,不能理事。可毕竟是个王爷,不是她们这个庶人可以冒犯的。
她不敢再滋扰生事,柳含烟自然懒了跟她计较,所谓大人不记小人过,跟她纠缠不清的话,自己未免太把她当回事了。
作为礼数,柳含翠自然要出来拜见端亲王,但是上席赴宴的话就没有这个资格了,只能再旁边侍立着,看着。
柳含烟虽然免去了报复的心里,可是这个样子还是令她心里小爽了一把,毕竟这女人不是什么善类,不能对她有丝毫怜悯之心,省的她还以为自己好欺负。
“本是家宴,我看丞相还是让她一起来吧。”
元澈的心肠倒是挺好,竟对侍立的柳含翠有了一丝恻隐之心。柳含烟暗暗哼了一声,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示,倒是丞相频频把目光投射过来,想要看她的意思。今时不同往日,柳含烟好歹也是王爷夫人,不再是昔日那个受尽欺辱也不敢应声反击的懦弱少女。丞相如此,孙氏自然明白其中的玄机,也是把目光投射过来。
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怪异。元澈心思缜密,自然一眼洞穿了其中的玄机,他饶有兴致道:“夫人可有异议?”
异议?当然有!你都不知道这女人当年是怎么联合她娘欺负我的!
柳含烟在心底歇斯底地对元澈咆哮,但是脸上却挂满了迷人的微笑,云淡风轻道:“有王爷在,那里还轮到臣妾做主,一切但凭王爷的意思。”
元澈闻言一怔,似乎柳含烟乖巧的模样让他感到些诧异。他再度瞥了局促的柳含翠一眼,很快便收回了目光,话锋一转,岔开了话题:“对了,再过些日子,就要进攻跟父皇请安了。你要有些心理准备。”
哎,夫君就是夫君,这么观人入微,柳含烟心中暗爽。
进宫面圣的话题的确够分量,果然把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柳先开脸上挂满了忧色,柳含烟的性格他极其清楚,若是换做从前还好,那忧软寡淡的模样虽不讨喜,可也惹不出大波澜,中规中矩没有好挂心的,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只从前些日子柳含烟大闹丞相府以来,他就夙日侑扰,生怕性情大变的柳含烟会在朝堂之上作出什么大不敬的事情来,连累了相府上下百余口。今日端亲王提及,他赶忙把握住机会趁机说教:“王爷所言甚至,含烟自幼娇宠任性,恣意妄为,只怕到时面见天彦,作出什么出格的生情,只求王爷多多担待。”
柳先开一番话直让柳含烟愤怒至极,小脸顿时密布铁青之色。堂堂一国丞相说出这些颠倒是非曲直黑白不分的话,简直令人抓狂。但是柳含烟知道这个场合却又不能当面说出来辩驳,否则就是坐实了他刚才的一番话,这才使得她的脸色这般难看。
柳含翠听了柳先开一番话,阴阴一笑,露出一副大仇得报的表情。
此番柳含烟回门探亲,她身为庶人侍立一旁,本来就满心不甘,但是柳含烟的身份今非昔比,自然不敢再出言得罪,可今日由柳先开亲自说教出气,心中自然是无比快慰。
孙氏沉默不语,她为人虽然孱弱,但是也知道今日之事如果柳含烟怒极反击,只怕无法善了。看元澈跟柳含烟两人夫妻关系似是不错,万一柳含烟一个忍耐不住,在大厅广众之下出言忤逆夫君,让元澈心生疑窦,坏了两人的关系该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孙氏只得频频目视柳含烟,让她暂时隐忍,切勿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柳含烟眼帘低垂,她的肺快要气炸了,但身为一个雇佣兵的特质还在,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可强忍着,心里就好像憋着一团火,烈火沿着身体的每一根神经灼烧,几乎将她的理智烧成灰烬。
元澈不动声色,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感觉到了饭桌上的氛围变得有些奇特,甚至他还看到了柳含烟眼中闪耀的火光。
“父亲所言甚是,含烟也算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她的脾性我甚为了解,此番进宫面见圣上自然是天大的事情,绝对马虎不得。”
柳含烟本来就不爽,侍立在旁的柳含翠竟见缝插针,无耻的给自己扣上了没有礼数的帽子,更是愤怒已极。
柳含烟愤愤不已,正要反唇相讥,不了元澈首先接过话茬,轻声道:“丞相言重了,含烟自从进了我端王府的门,一直是贤良淑德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怎么也不会如丞相所言那般,而且含烟精通音律对柳先开书元澈经又极为精通,简直是一位才貌双绝的佳人,本王能够娶到这样一位贤内助,也多亏了丞相的教导之功。”
一席话看似温软,却暗含了警告的意味。尤其是他说完这番话,一张倾国倾城的俊脸还刻意看向柳含翠,后者立时惊若寒蝉,退到一旁低头不语。
柳先开见状干笑一声不再在此事上纠结,就算柳含烟再怎么有前科,可她好歹也是王爷夫人,不可轻易开罪。这事只能到此为止,不可再深入追究。况且他也看出来了,依照端亲王的聪明智慧,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更不会连累到相府。
相同了这一层,柳先开才放下了执念,与元澈举杯换盏起来。
……
宴席过后,两人漫步在相府花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