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越来越不清楚大哥你的思维喽。”
在前面的引路侍女带路下,妚中月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一个简单的和式小屋。引路侍女跪在地上,用一只手恭谨的把门拉开,妚中月点头,脱了鞋子进去。
虽然这里是瀛洲,但是整体内部装修风格与中原十分相近,毕竟这里与中原的贸易往来最为平凡,很多主流风格,包括他们的和歌都是有意在效仿中原。
“如果有什么事,使者请吩咐。”开门的侍女柔柔的说道,她也操着一口流利的中原语言,她见妚中月对她额首,便将门关上。
妚中月走进房间后,很快就被一样事物吸引。
那是发亮东西,圆圆的,很亮,就这样吊在屋顶上,妚中月站在桌子上,用手触摸,一股滚烫的感觉立刻从指尖触及到心里,马上将手伸了回来,手间处已经被烧红。
这是什么东西?妚中月歪头,打量半天,这样的东西在中原也未曾见过,这是火吗?如果是火也没有灯托,它是如何在屋顶上呢?
“这是电灯。”在妚中月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妚中月转过头来,正是天道信之介。
天道信之介换上一套杏黄色的家居和服,嘴唇上的紫色也被擦掉。比起刚才大殿中的他,又多一丝斯文,他的容貌本来就十分书生,并没有那种凌人的感觉,现在换掉那身巫师服更是如此了。
“电灯?”
“是啊,白蝶使者不知道吗?”他温柔的浅笑,走到了门口,拽了一下绳子,几乎同时,屋内的光亮就消失不见了。
“啊,不亮了。”
天道信之介走了过去,将电灯拿了下来,递给了妚中月,妚中月借着月光,谨慎的看着他。
“你摸摸看。”他提醒道。
妚中月看着他诚挚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就相信了他,她伸出手指接触到了刚才灼烧的地方,奇怪的是,现在的感觉只有温温,没有刚才那么烫。
“奇怪吗?”天道信之介闭上眼眸,歪起嘴角:“这是神的旨意。是神让它放光,这也是神的神通。”
妚中月看着天道信之介一本正经的模样,突然的,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这是她自从被白晏背叛后,第一次笑出来的模样。她笑起来的模样很好看,整个眼睛都成上弦月的那种,红润的嘴唇裂开,露出里面的一颗小虎牙,只是这一切都遮掩在她的面纱之下。
“噗嗤。你穿成这个样子,好没有说服力。”妚中月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我以前听过别人说过电灯这种东西,只是从未见过,据说让这样的东西发光,是需要电,根本不是什么神的旨意。”
天道信之介只觉得窘迫:“我你……你知道电灯?”
“只是听我师父说过一点。”话说完妚中月的眼眸就暗了下来,笑容也消失了。
“嗯?你好像不开心。”天道信之介问道。
妚中月摇头:“你怎么在这里?”
天道信之介没有着急回答,只是将电灯再次点开:“这还用说吗?我不是说了吗?我和你要住在一起。”
妚中月哦一声。
“怎样,怕了吗?我听闻中原女子最拿名节为性命,和我大和族的女子不太相同。七岁就开始与男子不同席位,若是跟了其他男子同房,更要一死表态。这是真的吗?”
妚中月浅笑:“好像是,国师大人,你莫非认为我白蝶使者,会因为与你同居,就第二天自尽而亡?”
“哦,那么在下又再一次见识到了白蝶使者的脸皮了。”
“呵呵,这不敢当,我只是未把你当做个男人。”
天道信之介那张书生脸上顿时起了一层薄薄的怒意:“你说什么?不要卖弄口舌,不要忘记,你身上白蝶使者身份,是谁给你的?”
“啊,国师大人大概误会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在我的心中国师大人,你不是男人,你是神的存在,神怎么会有性别呢?跟神住在一起,怎么会涉及到名声呢?”
“呵呵。真不愧是白蝶使者。”
“国师,很多事,我想问你。”妚中月为天道信之介倒下一杯茶,问道。
天道信之介也没有客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我也有很多问题。”
“哦,真的很巧。”
“很巧的结果。”
妚中月打量了四周:“不知道国师大人擅长围棋吗?”
“略懂一二。我叫仆人送来。”
“那么白蝶使者就再次赐教了。”
天道信之介在空中拍了拍手,不一会两个男子就把棋盘和黑白棋子盒拿来,放到了妚中月和天道信之介二人面前。
“白子先行。就让白蝶使者先吧。”
“国师君子风范,真让白蝶使者敬佩,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她浅笑:“吃掉一个子,就可以问一个对方的问题,必须是真实的,不可以虚假。”
“嗯,就三个问题,而这三个问题,可以有一次选择不回答。”
“然也。”
黑龙两龙在棋盘上绞杀,天道信之介的黑龙有猛攻之势,而妚中月手持的白龙却也如同迂回,巧妙都躲开了黑龙的追击。
两个人都在思考,这三个问题该为什么、如果问的太过简单,这三个问题就如同废掉,而其中有一个可以选择不回答,那么说这三个问题其实也就等于两个问题。如何用这两个问题去炸出对方更多的秘密,就看二人如何巧妙的回答了。
好一场智者相斗,好一场绝艳的棋艺拼杀。
在胶着很长的时间,第一枚棋子,被天道信之介拿下。
“嗯,我可以问第一个问题了。”天道信之介看到妚中月问道。
“请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好,那我问你,你的真实姓名。”
这一句看似平常不过,其实也是为了调查对方底细,其实天道信之介再回到房间之前,已经开始调查过妚中月的真实身份,奈何询问中原有没有一个白发女子,得到的答案竟然是没有,而这个蒙面白发的女子,身上藏着的迷实在太多,无奈,只能从她的名字现行下手,也好揪出其身后势力。
“小女子名为妚中月。国师这样问我的名字,不知道算不算白浪费一次机会?”妚中月回答,落下一子,也挤掉对方一颗棋子:“哎呀,看来,我也可以问国师一个问题了。”
“我倒不觉得,这对于我,收获实在很大,妚这个姓氏,应该是中原里琅琊族中的一个大姓,只是后来灭亡,所以妚家中人,大约也只有妚姑娘而已了吧?”
“嗯。这算是第二个问题吗?国师你不用瞪我,小女子不会算这个也是的。好了,我现在就问你一个问题了。”
“是信之介失礼了,请吧。”天道信之介拱手相让。
“好。敢问国师对领主的位置有兴趣吗?”
国师继续下棋:“这嘛……是为了实现我一个愿望。我个人对领主的位置,没有一丝一厘的兴趣与渴望。”
“多谢。”
“这个问题,你收获了什么?”
“很多,其中一个,就是国师的志向了。”
“哦。哎呀,看来姑娘失误,又再次让信之介吃掉一子了。”天道信之介将一枚白子丢进了棋盒子里。
“无妨,国师棋艺高超,真让我这个中原人感到面热。请说吧。”
“你与兰漪兄弟是什么关系?你只不过是个中原人,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这样帮助他们?”
妚中月嗯了一声:“我对于兰漪兄弟,也只是互帮互助,说直白点,不过是相互利用,并没有站线或者不站线的原因。”
“这个回答很迂回。”
“哎呀,那就算是我不肯回答一次好了。呵呵,国师承让了,妚中月又赢了一枚棋子。”
“嗯,害怕回答,是因为这是你的软肋吗?你问吧。”
“兰漪二十八的母亲是因为你的设计而被打入地牢的吗?”
“没错。又是一子,我可以继续问吗?”
“当然,这是最后的一个问题,我想逃避,都不能逃避了。”
“好。你要誓死保住兰漪兄弟吗?”
妚中月沉默些许:“是。”
“那么。我们以后就是敌人了。”
妚中月叹口气:“是啊。”
两人又在棋盘上厮杀半响,最后妚中月取得一子:“终于可以问第三个问题了。”
“这是最后的问题,你要好好想,可千万不要问错了。”天道信之介‘好心’的提醒道。
“自然,多谢国师提醒。犹记得国师还有一次拒绝回答的意思。这个问题,我都不知道问还是不问,有没有意义。”
“你问吧。”
妚中月点点头:“纤姬大人的身体好吗?”
天道信之介手拿黑子落下:“当然。”可是就在话脱出口的一瞬间,天道信之介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中了对方的计谋。
纤姬现在贵为领主的妾室,他作为一个男子的国师怎么可能会知道纤姬现在身体的情况,更何况刚才大殿上,领主已经为纤姬急急而奔,这也是回答了为什么领主会为纤姬连忙离开,说明纤姬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而自己这一番回答,也是证实自己与纤姬彼此还有联系,被他人知道,只会落入人的口舌,原来对方前两个问题,包括给自己的回答,都是蒙混自己的障眼法,最后的目的,就是问这个问题。故意提及自己还有一次拒绝回答的机会,就是会暗示自己,不要拒绝,可是自己竟然没有看清!
只要足够聪明的人,就可以从这个回答里分析到一些更重要的信息,而妚中月完全有这个能力,想自己饱读兵法,却输给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
想通一切的国师再也忍不住了,噗的吐出一口血,沾染了整个棋盘,而妚中月闪的比较及时,没有被血溅上。
妚中月将棋子置落到棋子盒里:“国师,国师?”
“你……很聪明。”
“哪里。规矩都是国师再定,而我?只是个玩游戏的人罢了。”
“呵呵,我,愿赌服输。”天道信之介擦了擦嘴角的血。
一阵笛声呜咽袭来,听起来有点像女人的哭声。
“谁吹的笛子,那么凄凉。”妚中月看向窗外,发现窗户没有关上,就起身将窗户关好。
“嗯,天色不早,在下先行告退。”天道信之介听到笛声之后,咬住贝齿,忍住胸口发甜说道。
“那好,不送。”妚中月也没客气,毕竟她可不想跟这个逼急的男人住在一起。
天道信之介几乎站不稳,慢慢扶着墙壁走到门前,门外的小侍女将推拉门打开,他迈着步子,离开了房间。
妚中月见到他离开的身影:“嗯?这样的夜晚能要去什么地方呢?”她起身打算要跟在天道信之介的后面,可是刚没走几步,就被一名小侍女拦下。
“白蝶使者,请留步。”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