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刚扭到的脚,这次又伤到同样的地方,妚中月痛的揉了揉脚腕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咣当一声。
妚中月抬头。
一个白衣侍女正在吃惊看着她。那咣当的声音,正是水中的脸盆落地。
经常走雪路的人都知道,在雪路行走之后,回到温暖的屋子,最好是用雪洗下脸,才不会收到刺激,让脸发肿。这侍女大概是为了迎接他们才会端着脸盆上来,虽然一切都可以理解,但是她的面部表情,真的是……很惊奇?
“啊。”白衣侍女睁大了眼睛,不可肆意看着妚中月。
妚中月歪头,心想大约是梅园的侍女,不过自己是客人,还是打声招呼比较好,于是就说:“啊。你好。”
“啊啊啊啊啊啊。”白衣侍女惨叫,叫声凄厉:“不好了,来人啊,少主终于带姑娘回来了!快点来,把人抓住,别叫她跑了!快去请老夫人来!”
抓住?跑掉?这样的台词,好像是说书里面押解犯人,遇见罪犯才用的。
妚中月歪头看向白晏同志。
白晏笑眯眯,气定神闲打开了暖玉骨扇:“看来终于白某也替阿月你惹了一桩麻烦事。”
“吱(白渣渣,你是不是又没安什么好心?)”小白钻出脑袋,在妚中月怀里,他暖洋洋,正是它这种小雪猴梦寐以求的地方呵。但是一听到宿敌白晏的声音,它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冲了出来,吱吱的抗议。
“呃……”
“不过你放心。白某会尽力周全。”白晏笑呵呵的继续说道。
“周全?你想怎么周全?”说话间,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妚中月不禁转过头朝声音放下望去。
不知道何时,从梅园大门处站着两排白衣侍女与侍童,他们衣服整齐,容貌皆清秀可人,说话的是一位大约六七十岁的贵气老妇,她满头银丝,上面插着一支蓝宝石金钗,额头上装饰着一片水晶琉璃。虽然皱纹已经无可避免的出现在她的脸上,但是从她的眉宇与眼角间可以仿佛看见她年轻时候的绝代倾城。她拄着水晶龙头杖,杖上面镶嵌着一个傲然的水晶龙头,龙头雕刻的栩栩如生,在牙齿下,还垂着蓝色水滴型的钻石。
白晏见到这个贵妇,轻扫衣摆,跪下:“见过老祖宗。”
妚中月是第一次见白晏跪人,包括在皇宫里,他对皇帝也只是盈盈拱手,处处有礼,而像现在这样,毫不犹豫在冰天雪地的跪下,可以看得出来眼前这个贵妇来历绝非一般。
“嗯……白晏,我刚听你说,你要周全,周全什么啊?怎么?出去玩了几天,就把我这个老太婆的话,全当了耳边风?”
“晏儿不敢!”白晏低头认错。
“呵,还有不敢的?”老夫人没有就此放过:“你回到府上,自行受罚吧。”
妚中月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看着白晏是因自己受罚,于是开口道:“白晏已经认错了,老夫人何必咄咄逼人?”纵使来历在不凡,也不能只要为难白晏吧。
老夫人抬眸,还未开口,就让妚中月感受宛如在冰天雪地一般寒冷:“好丫头,这样敢跟我飘血子白燕说话的,你还是第一个人。嗯?容貌倒是不错,也有骨气……”
话还未说完,妚中月就觉得一股寒冷之气朝自己扑面而来,虽察觉到了,但是出手抵抗已晚,就在这个时候,白晏起身,徒手把这股寒气挡了下来,白晏的手也因为寒气的原因,在手上凝了一大片薄霜。颤抖的打开手掌,一个珍珠般大小的雪球,滚落在地上。
“啊,白晏!”妚中月立刻运气,她知道如果稍微晚点没有给白晏的受伤的手注入内力,恐怕白晏的手就此要废掉,于是提动罗天星纹,将丰厚的内力注入了白晏的手中,白霜这才从白晏的手上慢慢消散掉,可是因为刚才剑气的原因,被雪球打中的地方,还是留一个针眼般大小的伤口。
妚中月心疼的抚摸了下白晏的伤口,蹙眉道:“没事吧?”
白晏受宠若惊,他在这一霎那,想起了妚中月的志向,根浅花好,恰如牡丹,她现在对自己,是不是也如同盛开的牡丹?
“还好。”白晏垂眸,白皙的脸庞生出一层薄粉。
“哈。看来你对晏儿也有情,晏儿对你也是一往情深。”老夫人满意点点头:“好好,武功也不错,这个丫头,我很中意。”
白晏回神:“奶奶,不是的,你听我讲!我与阿月……”
“嗯?讲什么?你当我真老了?我可是头不昏,眼不花。你这个孙儿,哪里像我白燕的孙儿,婆婆妈妈的!”
白晏顿时无语,妚中月却忍不住想要发笑,心想,这世上能说白晏婆婆妈妈的人,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个老夫人才能说出来的吧?
白燕?白晏?没想到这奶孙二人的名字有人如此相似。
只是这个飘血子白燕,是很老的一辈的人物,都可以是妚中月师父花采逸的前辈的前辈,这样泰斗级的宗师,早就退隐江湖,不问世事。怎么会出现在梅园山庄呢?
白晏好似听到了妚中月心中的疑问,还未等妚中月开口,就说道:“阿月,你不用奇怪了,你可记得你们都是称呼我的吗?”
“园主或者是梅公子。”白晏的称呼在江湖上大概是这个两个,一是表示对他的尊重,二是跟他来自梅园山庄有关系,三是他在四公子中是为首梅。所以江湖人士多半爱称呼他为梅公子,而妚中月觉得他这朵梅跟代表纯洁无邪的梅花实在无关联,于是称呼一般是园主。
“是了,你们都是喊我,园主,或者是梅公子。梅园园主,并非是梅园庄主。”
“你的意思是?”妚中月吃惊的问道:“难道?”
“没错,你眼前这位老夫人,我的奶奶,就是这座梅园山庄的真正主人。”白晏转过身去,看向白燕。
白燕和蔼的笑了:“小丫头,怎样,我现在有资格训白晏了没?”
妚中月尴尬的裂开嘴角:“有……有……妚中月刚才失礼了。”
“呵呵。”白燕慈祥微笑,与刚才的凌厉的气势大相径庭,继续对妚中月说道:“孩子,别站在雪里,走走,上奶奶屋里坐坐,奶奶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认识我这个笨蛋孙儿的。”
说完,老夫人没有管妚中月是否答应,已经打道回府,她转身拂袖,衣袖的袖角是点点雪花状的刺绣,而她的身后跟随着的两排侍女侍童,也跟着她如鱼灌入。
美丽,气质不同寻常,她的气场是妚中月见过最强大的,仿佛她在这里就能将眼前一切事物看穿,她虽然年迈,但是依旧可以感受到她当年也是一位宁折不弯的烈性女子。
或许,大概,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教导处像白晏这样的君子吧。
“你奶奶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位美人。”妚中月称赞道。
白晏也赞同的点点头:“我也这样认为。”
可惜这位火爆老奶奶却给妚中月出了一个难题。
“我要去吗?跟你奶奶说怎么认识你之类的?”
白晏叹口气:“去吧,她老人家一向倔强,一旦认同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噗。”妚中月没有忍住,看着白晏一脸无奈的模样,坏心眼的笑了起来。
白晏蹙眉:“笑什么?”
“我笑,原来天下还有可以让你白晏头疼的人啊。”妚中月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没有理会白晏什么表情,便迈开步子,也随着踏入白梅山庄。
留在原地的白晏,也苦笑的摇头,手中还残留者妚中月用内力传递他指尖的是点点暖意。
“让我头疼的人,可不光有我奶奶,还有你啊,阿月。”白晏自言自语道,外面又起了雪,看来,又是一场好雪到。
白梅山庄,当真是不亏白梅二字。
白晏带着妚中月进入,妚中月就被这里的景色深深吸引,精致美观的走廊,是用红漆的廊柱拱起,而与之相连的是翠绿色的八宝镂空栏,雪淹没了红色廊柱的底根,也覆盖了不少栅栏。走廊两边用得是石灯照明,石灯用的造型比较特别,用的云朵的拱型,在云朵的最高处放着玲珑屋,玲珑屋里放着长生灯。暖色的光亮照耀着周围,也有股暖暖低调奢华之感。
“老太太很喜欢晋朝风格的东西,所以这个山庄也极致复刻晋朝的感觉。”白晏幽幽讲道,说给身后的妚中月听,极尽主人之责。
妚中月哦了一声,晋朝素来追求成仙之路为风,吃丹不吃饭的传言,从吃食上都如此尽力与传说中的仙家相同,居住的房子也竭尽与古书上的仙阙相符,其装修华丽程度是所有朝代都望尘莫及。
一朵雪漂浮在空中,准确的说,是朝妚中月飘来,在雪中,其他的雪花都是笔直落地,唯独那朵雪竟然穿过了雪花飞舞,而飞到了妚中月身边。妚中月伸出手指,就见那朵雪是一只白色的蝴蝶,几只黑黑的小爪爪抓住了妚中月的指尖。
“嗯……不愧是阿月。连雪蝶都要出来迎接你。”白晏含着笑意,调侃妚中月道。
妚中月眨了眨眼睛,将蝴蝶托到她的面前,白色蝴蝶这才噗嗤飞走,飞啊飞,就朝石灯的方向飞了过去。
“啊……!遭了,它想要飞进石灯里了!”妚中月对白晏说道。说完就想要起身,拦住蝴蝶,却被白晏抢先一步拦下。
“阿月,无事的。这是雪蝶,它们躲进石灯内,不会飞蛾扑火,只是取暖,如果不定时取暖,一会就在雪中冻僵,从而死亡。”白晏解释道。
妚中月这才放心点点头:“原来如此,没想到世间竟然有如此有趣的生物。”
“在这天气里,动物会依照自己的本能而改变自己的习性。”白晏打开折扇:“这确实有趣的狠。”
妚中月美目一眯,目光又停留在一个石灯上,那石灯又小又矮,制作粗糙,在这群雕刻卓然,精雕细琢的石灯群里,显得格格不入。
“嗯?那盏石灯好特别,在这群巧夺天工的石灯里面,很是惹眼。”妚中月停住脚步问道。
白晏脸色一红,轻咳两声:“有吗?”
“莫非是机关?”
白晏摇头。
“那是什么?太特别了。该不会是……该不会只是个石灯吧?”
白晏脸已经红成苹果:“阿月。”
“嗯?”
“好奇吗?”白晏看向妚中月。话里的意思指的是石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