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靴踩踏在枯草落叶之上.咯吱.咯吱的响.地底石穴经过了这么多年独自默默的演化.已经自成一片天地.枯荣生长.尽在自己.
男人背负着双手.望着这一片静狭隘之处那份阴暗的景色.潮|湿.暗淡.不论是生的.还是死的.通通蒙上了一层暗色的纱.
“你看这里景色如何.”
男人问身后不知何时跟來的一男一女.男人面上木然一片.而女人.她的面上看似冰冷.眼中则是惊惧与后悔.
“百多年的封闭.沒有人踏足.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而现在.这么多非是邰氏血脉的存在.这片密地.已经毁了.”
说出这句话的.不是作为邰氏留存下來血脉保护者的绝曦.却是唇边沁着笑.亲手策划了一出出恶毒阴谋的宫星拓.
“你.要如何.”
绝曦的嗓子沙哑.似乎是极其地不容易.才将这四个字吐露出來.
“哈哈.这就要看我等会儿要见的人想要如何了.”
宫星拓哈哈笑着.然后.再也不做停留.大步沿着这条暗道向着地穴中心的位置而去.那里.有淙淙的水流声不断流淌响起.
“什么人.”
男人的腿一直沒有得到很好的医治.使得他到如今.伤口看似愈合了.走路还看不出來.若是动武.终究不如往日里顺畅了.
宫流年站在南邰瑜的身前.死死地挡住洞口.他的手中.是一柄久久不曾动用的软剑.而额头.却随着那个身影的一步步到來.随着那沉重的不断逼近的压力.而沁出了点点的汗珠.
“流年.”
身后.传來了南邰瑜紧张的呼唤声.她现在还是只能够轻微挪动一下手指或者臻首.更多的.却是做不到了.她伤的太重.而这里的环境.终究不是什么好的养伤之所.她的视线内.只能够看到宫流年宽阔的背脊.却看不到其他更多的内容.可是.自男人身上传递过來的紧张.还有一丝绝望.却顺势滑入了她的眼中.
“呵呵.好孩儿.为父特地來此救你.怎么却要给出这样一副面色.”
宫星拓说着话.笑吟吟的.可是.他的动作却是完全相反的狠辣决绝.衣袂成风.烈烈的风声划过宫流年的脸颊.男人的双掌一翻.一手横劈宫流年细瘦的仿若能够看到白骨的手腕.一掌.却是趁着错身之时.向着宫流年身后劈去.
“你敢.”
宫流年眸子瞪大.绝妙的轻功巧妙地闪过宫星拓一掌横劈之后.终究为了男人的第二掌.而挪回了原地.
“咔嚓.”
手中软剑向上一提.正对上宫星拓劈來的烈烈掌风.单手握住剑柄.随着一声掌风与剑刃的交击声.他的腿向着后面微微一弯.脚下使力.狠狠地踩进了洞口泥土枯叶之间.
宫星拓身上中了毒.而且是危及生命的毒.即使他为了保命.练了能够暂时压制毒性的阴寒密功.也终究伤了一份底子.所以.他的出手虽然迅捷狠毒有力.到底是暂时被宫流年抵御住了.
拳來.掌往.脚踏.剑旋.宫流年渐渐地被逼着往边上挪动.他的身上本來便破烂的衣衫.随着男人毫不容情的一掌掌而增加了更多的伤痕.不再是衣物上的.而是刺破肌肤.深入骨髓的.
而宫星拓.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他的胸口处.被宫流年的软剑划过.一道深刻的伤口渗着血.随着两个人的你來我往.而不断向着那阴暗的土地.洒落鲜血.那一点点艳色.像是荼蘼的花.一般.阴暗.却诡丽.
宫星拓又是一掌击出.这一次.他对着的.是宫流年的右腿.方才一直暗自观察.终于发现宫流年脚下看似沉稳.实则沒有以往那么变化无常的步伐.他找到了他现在的短板.
宫流年闪避不及.一点掌风还是扫到了右腿.面色一白.方才还扬剑飞洒的男子.不由自主地身子一歪.手中的软剑向着自己前方宫星拓站立的位置狠狠划落.一片锋利的剑芒.一道绚丽的闪光.宫流年与宫星拓面前.多了一道深深的鸿沟.而他.也借助着这一剑之威的反弹力.向着旁边一个瞬闪.
“咔嚓.”
石块碎落.咕噜噜滚到了脚边.那是宫流年方才站过的位置.而宫星拓.正收回自己的掌.
他沒有再出手.望着戒备地横剑怒视.却终究无法将自己驱逐的儿子.宫星拓笑的意味深长:“流年.看來你受的伤不轻呢.”
他的眼睛.毫不掩饰地直直地望向自己儿子的右边膝盖:“脚步沉重.内里虚浮.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
宫流年冷笑一声:“我是受伤了.可是.父亲你难道就沒有短板.不知是何人.让自负武功天下第一的父亲.气血两亏.元气大伤.不得不去练了那阴寒无比的神功.”
两个人.两双相似的眸子对视着.他们是亲生的父子.沒有人.比起这一对父子.更加了解对方的底细.也沒有人.比起这对父子.更加能够一眼看穿对方此时的弱点.
“哈哈哈哈哈.流年.为父真的是越來越喜爱你了.这段时间想來你是受了不少苦吧.跟为父回去如何.”
宫星拓唇角含|着笑意.眼中.却是一片邪肆无情的光.宫流年静默地望了这个男人一眼.这个男人便是他的父亲.从小教给他武功.教给他狠毒.教给他无情的父亲.
宫流年面上一片冷漠.那张绝色的容颜.都仿佛冰雕的面具一般.只是笼罩在他的脸上.缺乏一丝半点儿的情感与活人的气息:“我若是不愿呢.”
他掌中的长剑还在滴落鲜血.那是宫星拓的血液.他的腿还在隐隐作痛.那是宫星拓刚刚毫不留情的一掌.
这样的两个人.若说是还相信什么父子亲情的话.纯粹是一场笑话.
“我儿.为父还是希望你仔细考虑清楚的.毕竟.你我父子一场.为父來此寻觅.可不想要空手而归.”
宫星拓笑的两只眼睛都微微眯起.他却只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残忍.
顶多只是两败俱伤.以着宫星拓和宫流年现在各自的身体状况.宫流年已经决定豁出去了.而宫星拓.以着他惯常的算计.怎么可能.沒有半握便直接來到这千丈地底.直接与自己对上.
握剑的手乍然松开.软剑差点掉落在地:“瑜儿.”
男人失声惊呼.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狠绝了的目光.脚下一顿.飞沙走石间.一剑飞扬.
宫星拓迎着宫流年的这一剑.身子轻轻向着旁边一歪.便轻易闪过了那一剑长虹.回头.笑的意味深长.果然不出他所料.只要是那个女人的事情.自己那个傻儿子第一件事情.绝对是要去救他.
不过:“已经晚了.”
是的.已经晚了.当宫流年看到龚烈的手掌抵在南邰瑜背心死穴上时.他停住了自己的身形.远远地站在洞口外.甚至.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瑜儿......”
他喃喃着.南邰瑜却听到了.她面上不是对自身安慰的惊慌失措.而是焦急还有担忧.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被点住了穴|道而无法出声.
深深地凝视了南邰瑜一眼.宫流年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他不会让她有事情的.不论是付出任何代价.可是.他不知道.自己面上的笑.比起哭.还要难看.
“放了她.不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转身.望着不知何时.仿若闲庭信步一般走到自己几步远之外的宫星拓.宫流年一字一顿.冷冷地道.
宫星拓望见了他眼中的仇恨.却更加望见了他的妥协.果然像是自己所想的一般.只要制住南邰瑜.自己这个当成猛兽般养大的儿子.顺便便会化为一只最为温顺的家猫.
男人拊掌.唇边染着笑.似是得意.却只有熟悉他至极的人.才能够看出这恰恰是怒到了极点的样子:“自断双|腿骨骼如何.毕竟.有一个总是四处乱跑的儿子.我也是很烦恼的.”
南邰瑜听到了.她的眼中先是深刻的不信.不信宫星拓会对着自己的儿子说出这样的威胁.可是.更多的是害怕.害怕宫流年.真的会做出傻事.她张嘴.想要阻止他.可是.只是徒劳地发出赫赫之声.
宫星拓笑着:“我数到三.如果流年你还是无法下定决心.那么.只能够让龚烈帮你下定决心了.”
“一.”
男人低沉的声音重重地一击.
“二.”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宫流年的身子一颤.他害怕的不是宫星拓的要求.而是.当自己顺应他要求做.失去了抵抗能力之后.南邰瑜的处境.只是.在这百多年來也无人踏足的地底世界.此时的宫流年.能够掌握的先机.根本沒有.他终究只是一个人.而宫星拓.便可以将他死死地拖住:“我不知道你又有了什么新的计划.只是.宫星拓.你听好了.你若是敢伤害瑜儿一丝一毫.我便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