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你的腿伤究竟如何了.”
南邰瑜担忧地望着看似沒有任何异样的男人.看着他熟练的生火烧水.在小小的山壁间进进出出.丝毫看不出一个月前.他的腿受了怎样的重伤.而且.还是在这缺医少药的地底之间.
“放心吧.我可是自小锻炼.别看我长得单薄.实际上身子骨健壮着呢.即使沒有什么有用的药草.一个月休养.也总是会好的.你总要相信我的内力疗伤的效果吧.”
可是.你这一个月.根本便沒有时间去修养.你总是忙于在这荒芜的地底之间.为我找寻能够吃的.能够治伤的东西.
女子眼中的情绪.根本沒有掩饰.宫流年微微侧首.正好火堆之上的热水开了.里面好容易找到的药草散发着一股子清香.男人轻笑：“好了.不论如何.你总要先自己修养好了.我才能减轻些负担吧.”
南邰瑜还是不能够起身.宫流年又沒有让她看自己的伤腿.她自然也是不知道他的伤势到底如何了.只是.终究心底忧虑.她闻出了递到唇边的被吹凉了些的碗中那丝丝缕缕的清香.心底知道了什么：“流年”
“你知道的.不论如何.我是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只要你伤势能够好起來.我才能够真正安心.”
唇齿间的药香.可是.却有股子那么难以言喻的苦涩味道.她沒有拒绝.因为拒绝不了.因为.不敢去拒绝.浪费了他的一片心力.
“一滴不剩.这才好.”
望着碗中沒有剩下一滴药水.男人潋滟的眸子中都仿佛平添了柔和.他点了点南邰瑜的鼻尖：“可惜现在沒有蜜饯给你吃.”
他还记得.她年少的时候.最讨厌喝苦药.可是每次受伤.冷宫中.只有苦药.她吃的第一颗蜜饯.是他笑着递给她的.母亲的责罚.那么多次默默地承受.已经习惯.是他第一次让她知道.原來有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流年.”
“嗯.”
男人抬首.虽然还可以见到那美好的容颜.却也能够见到那肉|眼可见的消瘦与苍白.
“我们还会有出去的一天吗.”
她望着黑漆漆的山壁.望着那仅见到一点光明的缝隙.问他.
“会出去的.我一定会让你出去的.”
男人沒有丝毫犹豫.这样子告诉她.他的眼中.是坚定不移的信念.
眸光轻转.与他的眸子对视.
“如果......”
南邰瑜想要伸手.却只能够轻轻勾动一根手指.男人的手握住了她的指尖.
“我是说如果”
南邰瑜笑了.笑的格外的放松而惬意：“如果我们出去了.我们在一起吧.”
不是为了爱.却是为了这份太过真挚的情意.她知道他所求.一直都知道.她避着他.她给了他情.却始终吝啬于给予他爱：“如果你不嫌弃我把自己的一颗心给了耶律铮云.我们在一起吧.”
不是无可奈何的选择.不是怜悯.不是在落入悬崖前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是.相对于爱情.突然间发现.她在意的.其实也有他.不关情爱.非关风月.只是他.
“你能够放下他吗.”
南邰瑜的话语太过直白.她甚至直言她的爱情给了耶律铮云.可是.他还是觉得喜悦.因为.他知道.
“我在乎你呀.”
耶律铮云拥有的太多.而他和她.拥有的太少.人生到了现在.乍然回首.终究难以放下少年时的陪伴.
“好.等我们出去了.我们一起退隐.好吗.”
..
“那就是瑜儿消失的地方吗.”
耶律铮云站在高高的山顶之上.遥遥地望着那乱石堆就的已经塌陷的石洞.隐隐约约的.却可以看到一段黑黝黝的深不见底的石洞.男人沒有转头.似是自语.
“启禀主上.这里确实便是南姑娘消失的地方.罗铭飞的人后來又來过几次.而且派了重兵在附近把守.我们的人一开始只敢在周围逡巡.属下猜测.那里面可能藏着他们什么想要的东西.只是.始终一无所获.现在才渐渐地沒有了那些兵士的行踪.”
回答耶律铮云的.正是那个断了一臂的下属.他虽然也是耶律铮云的暗卫死士.却不是困居京城.而是很早便被派來北疆潜伏的暗子.否则的话.罗铭飞的大军虽众.却也是治军严明.短短的时间内.哪里是那么容易便能够混进去行刺杀之事的.
“属下后來也曾经趁机混进去查探过一二.那里面有几处直达地底的洞口石壁.深度估计可达千尺.便是真的掉进去了人.估计也是九死无生.”
耶律铮云既然要借重他在此处的经营.自然也不会不告之属下自己的目的.眼看着耶律铮云是真的有想要亲自去找一个近乎十成十确定已经死去甚至尸骨无存的女子.这个暗卫心底担忧.
“人和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耶律铮云转头.面上已经有了决定.
“主上.现在虽然沒有重兵把守.终究是在敌人的地盘之上.而且.您是万金之躯.怎么可以轻易涉险.若是主上实在忧心.属下愿意替主上一探.”
咬了咬牙.断臂的暗卫便想着拼了自己一条命.也绝对不能够让耶律铮云冒险.那塌陷的石洞中的地穴深不见底.稍微有些差错.便是有去无回.他怎么可能放心.
“东行.你的任务是为我守好外围.”
耶律铮云沒有接受暗卫的建议.他的手.拍在对方肩头.
”可是.主上.您的身上肩负着的不止是一人的性命.请主上三思.”
双膝跪地.东行想要重重叩首.被男人的单手.拦住.顺着对方的内力.不由自主地站起：“你的内力远远地逊色于我.若是那地穴真的像是你所说的那样深不可测.那么我更应该自己亲自走上一趟.也只有走上一趟.我才可以安心......”
说着安心.男人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中.掺杂着太多的悲伤与忧虑.
“主上.”
男人遥遥地望着那在一个月前.吞噬了太多人生命的山洞.突然道：“你有沒有爱过一个人.”
“属下自小|便是属于主上的暗卫死士.为主子效死命是属下们的职责.也是属下等人的荣耀.其他一切情感.绝不牵涉.”
斩钉截铁.这便是暗卫存在的意义.便是死士之所以可怕的所在.
耶律铮云摩挲着腰间的长剑：“是吗.那可真的是可惜了.爱一个人.生死之间.会不由自己决定的......”
东行不曾明白耶律铮云口中生死不由自己的爱情是个什么样子.他只是.看着男人眼中的怅惘.突然间庆幸.自己这样的人.永远也不会有爱情这样可怕的东西存在.
..
耶律铮云其实在京城中推测过.罗铭飞掳走南邰瑜是为了什么.而又为什么径自往北疆而去.在去了北疆.沉默了久久之后.最后.又去了一处在地图上甚至找不到存在痕迹的极其隐秘的山洞.
那个时候.他便已经在心中隐隐有所猜测了.再加上皇宫中还是留存着一些前朝再前朝的记录书籍的.作为现任的皇帝.耶律铮云还是可以找到其中存在的蛛丝马迹的.
正是因为这一点蛛丝马迹.耶律铮云始终不愿意相信南邰瑜会那么容易便消失或者死去.邰氏复国的宝藏.若是按照那古书中记载.是只有最直系的血脉传人可以得到的.南邰瑜的血脉也许已经不再是最直系.最纯净的了.却一定是现世中存在的邰氏中最为可能取得宝藏的人.
便是取不到宝藏.也应该是有些独属于邰氏后代血脉的救命之法的.耶律铮云推己及人.若是自己.复国是一回事.留下血脉存续.却也是另外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谁又知道.千百年后.那來取宝藏的后人.是否是被胁迫的呢.
东行推测的深达千尺虽然不至于.但是.却真的是一眼望不到底.一块石子扔下.听不到回声的莫测.
耶律铮云一身短打.在确定自己身上的绳索系的牢固无比之后.自腰间.拔下了一把匕首.那把匕首漆黑如墨.却透着别样的锋芒.男人的指尖轻轻试过.险些被锋芒破了指尖.笑了笑.笑容中.有忧愁.也有怀念：“瑜儿.希望你.无事.”
那把匕首.正是初遇之时.那个倔强的不畏惧生死的少女.用于刺杀他的匕首.耶律铮云不知出于什么样子的心思.却是一直随身携带着.
“主子.请务必小心.”
负责守住绳子的两个暗卫确定绳子足够长.而那源头也牢牢地固定在了洞中一块应该有千斤重的大石头上之后.两个人还是不放心.甚至将绳子中间的一段.也绑在了自己的腰间.
耶律铮云点了点头.沒有再多言.腰间绑着绳子.站在一处地穴的入口处.只有这里周围有血迹残存的最多.而且.他在山壁一角.找到了一只珍珠耳坠.那珍珠耳坠.他在她的身上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