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方姑娘,也应该只知晓方大小姐利用方家票号私下腾银子,暗偷偷运往北方,只清楚运银子的路线,以为是运送的定威大将军,却不知道实际收了银子的人,却是自家王爷。
如果她知道,不会对他们是这个态度,算是欲拒还迎,那这未免也拒绝得太狠了些。
如果她知道这些事,一切都是装的,装得连主子爷和他都没有看出来,那么他们也只能自叹不如,输得心服口服。
张管事余光里瞥了眼自家爷神色难辨的模样,“爷以为方姑娘是装的?”
蒋邃懒懒应了一声,“不。他不是装的。”
张管事:“……”那还问他干嘛?求认同?
张管事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吐槽完,他心里一惊,自己刚在做什么?他以前是那么正经的一个人啊!自从在明州和杨玉开始搭档了后,自己越来越向杨玉一般了。
蒋邃对自己信任的属下很放心,也没有多分心去观察注意张管事的表情,故而也没有发现他偷偷擦汗的动作了。
蒋邃只是一遍遍在脑海回想当看见那个箱子时,方从筠的反应。
其实算张管事不说,他也不会怀疑她的。
当时她的反应十分惊讶。震惊诧异不可置信交错其。她应该是知道这个箱子代表的什么意思,也知道它们应该是运给谁收到的。
不应该在他这里。
他突然勾唇笑了起来。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蒋邃兴致勃勃的问道:“你还以为我们最开始觉得她有意思,是因为什么吗?”
张管事在心底默默反驳:不是“我们”觉得方姑娘有意思,单纯是您一个人觉得方姑娘好玩有兴趣好吗!
面却一本正经的恭敬回道:“方姑娘扬言要弄垮蒋家,搬到方家。”
蒋邃感慨万分的点头,对啊!
当时他们都以为她在开玩笑,都觉得她只是想出人头地,引起众人的注视……虽然后来慢慢发现,她的确有一些能力。
可蒋邃依旧不可置否,她再大的本事和能力,在铁腕皇权的势力下,实在不值一提。
他对她感兴趣,除了觉得她的目标很好玩之外,也有几分好笑的意思。看来她和他们的目标一致啊!
啧啧,方家怎么这么讨人嫌呢!
哦不不不,不是方家讨人嫌,是现在换了主子的方家太讨人嫌了!
他轻佻的吹了个口哨:“一个知道方大小姐知道的所有事的人,连暗线运输银子这等要紧事都知道的人,正好也意志坚定的以扳倒方家为己任的人……你说,她到底和方大小姐什么关系?”
如果说,两个人关系要好,方家大小姐可能会将一些事向她倾诉,但绝对不会将银子那件事也告诉她。
因为那关系着沈大将军。
当初方大小姐与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林子濯关系足够亲近了吧?和同父异母的庶妹方从云很要好了吧?
可是她都没有说。
所以,她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才足以让她将这等隐秘重要的事情,都悉数告知于她。
张管事说道:“王爷不怀疑是方姑娘威逼方大小姐吐露出来的吗?”
“你觉得她是那种会被屈打成招的人吗?”蒋邃反问。
张管事默然无语。
的确,方大小姐不会是那种人。
算她受不住刑罚,被逼出了口,也肯定不会一丝差错都没有的告诉敌人,算被逼出了口,也会暗设几个陷阱给对方跳。
只有她心甘情愿,方姑娘才会知道得这么详细清楚。
“王爷,那属下再去详细查一下方姑娘……”
“不必了。”蒋邃摆手。
是友非敌,不必多查。
而且,蒋邃隐隐有种感觉,算派张管事去查了,也是徒劳无功。
他从来都是万事皆要掌控于手的性子,可对她,却总有一种无力感。
这种感觉,一次还是发生在那个方从筠身。
轻轻叹了一口气,蒋邃突然觉得脑仁疼,虚空点了点,不知道在对谁说:“你说你啊,不止眼瞎,还是个事儿精。都去世这么久了,什么事儿都围着你在打转,闹腾不休,没个消停的时候。”
“我当初在你眼前晃过那么多次,你都没发现我。我去边境找你舅舅一趟,你竟然和林家定下了成亲的日子,跑去成亲了!”
“成吧成吧,只要人活着,日后再和离便是,可是……你却那么失踪了!你让我怎么和你舅舅交代?”
蒋邃后悔,是真的后悔。
当初不应该看在定威大将军的面子,顾忌她的想法,打算循序渐进。他自幼便是京城一霸,曾几何时这般容忍退让过?
应该由他直接出面,一力降十会,摆平了方家的事,再将她接到王府住下来,由他娘照顾着,哪儿还会有现在这副场景。
她若是不满不乐意,大不了他不娶她便是。
等事情都处理好了后,她再想怎么着都成,总现在好。
但是,若照着那样来的话,如今他也无法遇见方君了。蒋邃想了又想,竟然觉得现在这样也还好。
方从筠死了,他又将方从桐找了回来,沈将军还有软肋在。
蒋邃眺望远处,目光虚晃,不知在看向何处。他忽然之间觉得自己有些凉薄无情。
方从筠活着的时候,他派杨玉时常照顾、保护她,听着手下的人事无巨细的将她的所有事都禀告,好的、坏的、善良的、残忍的。
久而久之,看着和京城姑娘全然不同的她,他在纯属为了安抚沈将军,让他安心的同时,自己也对她生出了几分心思。
可是这才几个月呢?
他已经有对另一个姑娘动心思了。
如果说在开始的时候,他还将她当成了她,那么如今,他知道,她是她,她,是她。
她们有很多相同之处,却也有许多不同之处。
她们是不同的。
而有一处不同,是她从始至终都不知曾有一个人暗戳戳的对她动过心思,一心都扑在了人面狼心的林子濯身。
而她,应当是知道他喜欢她的;而她,也该是……一样。
蒋邃摊手:“老子这次总算没有白花一腔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