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漫长迂回的路（4）
金源忽然指着说：“什么，这里也有车子去落雾洲管制站？不得了，简直毋须再建跨境铁路，哗，全无监管，任意设站，又不按行规经营，叫正式投资取得政府执照的专线如何营生？”
千岁连忙在他耳边说：“你兄弟我正是非法经营者。”
金源这才噤声。
回到家里，发觉金源父母与蟠桃的家长都在喝茶吃点心，大家呵呵笑十分热闹。
千岁说：“各位慢慢谈，我要工作。”
临走他还听见大伯问：“几时轮到千岁？”
千岁已经出门。
天气忽然起极大变化，一下子刮起雷雨风，豆大雨点撒下，客人见有空位便涌上，一下子坐满。
千岁开车。
后座有四五个男客，两个年轻人低头瞌睡，其余几个中年人粗俗地叙述他们的大陆艳遇，眼尾瞄着女客，呵呵大笑，十分欣赏她们尴尬神色。
车子驶往乡郊，他们也渐渐静下来。
忽然那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站起往车头走去。
千岁在倒后镜看到，轻声喝道：“危险，坐下。”
那人一抬手，千岁看到一把手鎗。
那人命令司机：“把车驶到角落停下。”
这时车尾另一人也亮出武器，“别动，不准出声。”
乘客大声吸气，不敢声张，有人发抖，有人呜咽。
车子停下。
“司机，你拿着这只布袋，叫他们逐一脱下首饰手表，取出钱包，丢进去，快！快！”
千岁无奈，他第一个带头把财物放进布袋。
今夜走的是什么运。
那几个中年大汉不甘心，稍一犹疑，已经听到一下鎗声，碰一声爆炸，车顶穿了一个圆洞，是真鎗。
有妇女哭出声来。
车厢狭窄，鎗声就在千岁耳朵附近响起，嗡一声震荡耳膜，他觉得剧痛，暂时失聪。
千岁沉住气，维持冷静，一下子收集了乘客财物，把一只重甸甸包袱交给鎗手。
那两人得手后本想下车，附近一定有接应车辆，可是其中一人忽然看到前座有年轻女客颇具姿色。
他伸出手去摸她大腿。
女客惊得混身发抖，不能言语。
这时，千岁轻轻拦在手鎗与女客当中。
鎗手瞪着千岁，扬起手鎗。
千岁轻轻说：“你们求财而已，既然得手，何必节外生枝，快快下车，前边有的是寻快活地方。”
那鎗手一怔，忽然觉得有理，为着安全起见，呼啸一声，与同伴下车去了。
剎那间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女客瘫痪，放声大哭。
男客们勇气又恢复过来，喃喃咒骂，又迁怒司机不带眼识人，一路骂到派出所。
各人七咀八舌向警察报告劫案过程。
警察对乘客们说：“你们遇到一个好司机。”
乘客想一想，都静下来。
那年轻女客颤抖地向千岁说：“司机，谢谢你。”
千岁不说话。
他没有好好保护乘客，是他失职，是那场雷雨降低了他的警惕心，他十分懊恼。
有两个女子是他熟客，拍着他肩膀说：“司机，你已做得最好。”
以后还有人敢坐他的车子吗。
警察对他说：“王千岁，你要到医院验伤。”
“我无恙。”
警察说：“你耳膜可能受伤，需要检查，耳聋可不能驾驶。”
千岁只得往医院去。
真没想到当值医生正是上回那个漂亮女生。
她仍然铁板着面孔，“又是你？”
千岁垂头。
随行医生同她轻声说几句，她看着手上报告，点头不语，过一会，轻轻重复：“又是你。”
她带千岁到测试室，亲自替他检查。
千岁的耳朵听不到某段高音阶。
他有点害怕，呵从此残废了。
医生在他右耳边说：“王千岁你左耳受到一百二十分贝音响近距离冲击，不幸暂时失聪，大幸是会得复元。”
千岁吁出一口气。
医生忽然说：“我代表你的女乘客多谢你，你很勇敢，你做得好。”
千岁唯唯喏喏，因有前科，仍然不敢抬头。
“劫匪可有幪面。”
千岁摇头，“茫茫人海，何处去找，劫匪肆无忌惮。”
“上次失去货柜车，找到疑犯没有？”
千岁意外，医生还记得那件前事，他又摇头。
这时，警方集中所有证人描述，已制成疑犯计算机绘图。
图中两个年轻人相貌平凡，毫无特征。
警察说：“面对面也很难认得出。”
千岁说：“两人持鎗手势十分熟练。”
警察说：“十四座位过两日可发还给你。”
“那是我营生工具，越早还我越好。”
警察对他有好感，“明白。”
“我可以回去了吗？”
“警方对你充份合作表示感激。”
天色已微亮。
他在警局外截车，司机见他一脸胡髭渣，又孔武有力，不愿载他。
千岁只得叫金源出来。
这时有白色小跑车在他身边停下，那漂亮的女医生探身问：
“可要载你一程？”她也刚巧下班。
千岁摇摇头，“有朋友来接。”
果然，金源气急败坏赶到。
女医生微笑着把车驶去。
金源一迭声问：“怎么又在医院，发生什么事，十四座位车呢，警车呼呼吓坏人，你无恙？”
千岁把遇劫一事简洁地讲了一遍，特别叮嘱：“别告诉我妈。”
“呵王千岁，你走什么狗运，我陪你去找人祈福。”
千岁长长吁出一口气，“我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千岁倒在自己床上倦极入睡，忽然听见鎗声响起，低头一看，胸前乌溜溜一个子弹洞，紫黑色血液汩汩流出来。
他受惊哭叫：“妈妈，妈妈。”
母亲的手按在他额角，“千岁，妈妈在这里，你要迟到了，还不快往邓家。”
千岁跳起来梳洗。
到了邓家，管家满面笑脸迎出来，竖起大拇指，“英雄，没想到你今朝来得及上班。”
原来当天港闻详细报道了该宗新闻。
邓家几个家务助理围上来叽叽喳喳问长问短。
管家说：“你先送大小姐。”
原来邓可道也迟了，她一手拿着咖啡杯一手拿公文包，怱怱上车。
这时花园里玫瑰花盛放，被早晨的阳光蒸起香雾，整个行车道香气扑鼻，可是大小姐似懵然不觉，秀丽的她埋头在厚厚笔记里。
千岁把车驶往大学。
她怱怱进去。
杯座上是她的保暖杯，留下一圈淡淡果子色唇印，引人遐思。
千岁苦笑，他还敢想什么。
靠在驾驶位上，他睡着了。
校园幽静，他睡得很好，也不再做噩梦。
不知过多久，有人轻轻敲车窗玻璃，一看，原来是大小姐，他连忙下车替她开门。
千岁送她回家，她每日只来回学校与书房，很少去别的地方，十分寂寥。
回程中她看街上风景，车子停在行人道前，她凝视一个年轻母亲抱一个背一个手拖两个共四名子女怱怱走过，邓可道咀角露出微笑，差不多年纪呢，完全不同命运，人家已是四子之母。
到了家，她照例向司机道谢，客气一如他免费好心义务载她一程似。
千岁看到二小姐可人急不及待出来，双手叉在腰上同姐姐说话。
两姐妹没说几句已经不欢而散，可道恼怒地一声不响入屋，可人在她背后还斥责几句。
这一切，千岁都看在眼内，他低头佯装什么也没看见。
邓可人朝他走来，咀里喃喃说：“老姑婆食古不化。”
她把手搭在车上，问司机：“可知我们吵些什么？”
千岁不出声。
全世界争吵，不是为财，就是为气，还会为什么。
果然，邓可人抱怨：“向她借一点点钱都不肯。”
幸亏管家出来叫她：“二小姐，金平银行有电话找你。”
二小姐立刻进去听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