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衷心笑(5)
怎么一回事,这一代幼儿,都是两颗头颅,是否那样,才能应付功课及其他?
这都会变成双头城市。
一个头已不配在此居住。
峨嵋惊醒。
她有点浮躁,天气渐渐潮热,原本或可承受之苦楚像彻骨寂寞此刻都不能忍耐。
她洗了温水浴,站露台上看风景。
路灯下有少年在等伴侣,忽然,她出现了,他上前紧紧拥抱接吻,宇宙再辽阔也不管用,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俩的缠绵叫峨嵋艳羡,她自问无甚出息,不奢望名利,也不喜打扮,但她渴望有亲密知心男友。
与她同期毕业的友人都已在政府或私人机关升到副署长职位,她却不够刻苦,望尘莫及,她的座右铭是“是非成败转成空,几度夕阳红”,唯一看不开的是男欢女爱,为此也吃了苦。
第二天是假期,兴一带狗外出散步。
她借了峨嵋运动衣裤穿上,以免看上去像机械家务助理。
峨嵋觉得这就是风声鹤唳。
昆仑说:“不能把兴一关家里。”
这是事实。
一边王宅已经收拾妥当,母亲大人可以搬回,但王太太觉得酒店舒适,要迟些才走。
峨嵋去寓所看过,来开门正是新型蜘蛛机械人,她不禁退后一步。
“王小姐欢迎回家,我是新来的工作人员长白,请多多指教。”
峨嵋定定神,“不用客气,你是太太挑选的型号吗?”
“是,我不负责外出,粮食与杂物,由店铺户口定期送上。”
峨嵋四周围看了一遍,觉得满意,装修师傅这时与她通话:“怎样,王小姐,收货否,一切照令堂意思。”
峨嵋想说,太多粉红色,但既然是母亲意愿,也只好随她,中年女子不喜顶灯光照,又觉粉红墙壁会映照得面颊红粉绯绯。
峨嵋叫人送两盆仙人掌放露台。
长白笑,“太太喜欢牡丹。”
“那么,添多两盆红牡丹放客厅。”
回到家,她沮丧地对昆仑说:“再过二十年,我就是我妈。”
“你倒想。”
“为什么不。”
“她有资产,不必工作,性格比你爽朗乐观、懂得享受生活,又有一大帮志同道合朋友,打牌、旅行、饮食、聊天,节目多多,此刻正是她欢乐黄金时代,你将来怎同她比。”
峨嵋更加颓丧,“你说的对,三十年后我将闷成一具干尸。”
“我们继续吧。”
“继续什么?”
“讨论阁下理想男伴。”
峨嵋低头,“我看到金先生例子,已不感兴趣。”
“也不能因噎废食。”
“有一日,如果我对它不满意了,是否可以送去销毁。”
“那等于人类的离婚,亦无甚大不了。”
“可是离婚后,那人还活着。”
“是,还可以继续交恶,四处讲对方坏话,描黑别人,抬高自身,没完没了,纠缠不已。”
“你不喜欢人类。”
“不能一概而论,怎样,他可需要职业。”
“男人总要有份工作才能表露才华,这样,他是个作家好了,在家工作,大把时间陪伴女友,又有独特书卷气质,多好。”
昆仑静一会,这样说:“你可认识真的文人。”
峨嵋坦白:“不。”
“你不会要一个作家做男友。”
“这又是你的偏见。”
“文人性格偏激,十分自我,不擅理财,收入没规则,工作时间不限,故此自由散漫,才华在成名之前不知真伪,很难下注,不,你不会喜欢文人、画家,或音乐家。”
“把我打入俗物类。”
“不如找科学家吧。”
“听上去是清高,但他们整日在实验室研究活命新药、量子相撞、最新武器,白袍一度,不见天日,不,不。”
“那么,模特儿,演员,歌星。”
“我也不喜。”
“我的天,你到底要什么。”
“没想到任我设计都如此困难。”
“你不切实际,所以孑然一人。”
“多谢提点。”
“那个叫你伤心的坏男人,他做什么职业?”
“骗子。”
“你被骗去什么?”
“宝贵时间及过度天真的感情。”
“他在何处上班?”
“他是我的教授。”
“那就太不应该,年纪比你大,经验丰富,地位又高,分明欺侮少女。”
峨嵋不出声。
“十分英俊吧。”
“不记得。”
“我不相信。”
“我不是要你相信。”
“三十年后,警员破门而入,发觉你寓所有十只猫,而你辞世已起码二十日。”
“谢谢你。”
“你这是什么态度。”
“这样吧,给他做高级警员,配鎗,武器对他来说,好比另一只手,卸弹夹,上子弹,瞄准,轰鎗,一气呵成,英明神武。”
“你看警匪电影太多。”
峨嵋伸个懒腰,“呵昆仑,与你闲聊真正开心,像多年老友,无所禁忌,又如姊妹淘,亲密无比。”
这次轮到昆仑说:“谢谢你。”
“替他取个名字。”
“叫朱峯。”
“哗,寄望甚大,天底下的山,没有高过珠峯的了。”
“最快,你下个月可以与他见面。”
“他编入什么类?”
“砒类。”
“不,不,益智类,或是教学类。”
“一看他外型,就知是什么型。”
母亲大人终于搬回家中,对新居诸多不满,拉着兴一陪她四处搜购衣饰杂物,像新娘子办嫁妆,连厨房用具都置全新,不过她有一个好处,她自费付账。
兴一是好帮手,不用吃喝,永不言倦,跟在太太身边走足六七小时。
兴一是件宝贝。
她名下两只小狗体积渐大,坐不牢脚背,索性挂抱在峨嵋小腿像搭顺风车般走来走去。
晚上,正想休息,昆仑“嘘”她。
“什么事如此鬼祟。”
“朱峯某重要部位需你挑选。”
峨嵋尴尬,“可否保留神秘。”
“凡事不可留给意外,须知有意外惊喜,亦有意外失望。”
荧幕打出形形色色图示。
“我的天。”
但峨嵋忍不住逐格图片细细研究。
昆仑见她如此专注,双眼睁大,天真但贪婪,不禁好笑,“色不迷人人自迷。”
峨嵋说:“你替我选一枚。”
“咄。”没有再荒谬的请求。
“他要爱我,否则,一切无用。”
“王小姐,他不是一个人,他没有感情,他一切姿态,事先都已照你意思编排。”
峨嵋气馁。
“我替你选a十五。”
“劳驾。”
“我择日会将全幅图样送到衷心笑设计部,征询他们意见,做初步立体人型。”
“昆仑,没有你,怎么办。”
“也会有别的声友。”
“声友,说得真好,不,不,昆仑,你最好。”
第二天上班,只见办公桌上全是隔夜文件,峨嵋忙找助手。
“让我来,王小姐。”安第斯抢入动手。
“这不是你的工作,洛基在何处?”
“她在休息室。”
“不舒服就看医生回家。”
“她失恋。”
峨嵋吃惊,“都定好日子下月结婚,发生何事?”
安第斯叹息,“靠不住呵,叫我们看了都不敢交友。”
“不能和解?”
安第斯双手可没停,不住收发文件,“是不可冰释的歧见。”
峨嵋找到休息室。
只看到洛基背着门,对牢窗户,寂寥看街景,她倒是没有流泪。
“洛基,是我。”
“王小姐,对不起,我马上来。”
“什么事不能包涵就忍耐。”
“我不想委屈,天长地久,长痛不如短痛。”
“那也好,振作一些。”
洛基缓缓说:“一年前我到他家去,发觉车房有一只大柜,门一拉开,里头藏着十来具砒型美人。”
峨嵋不禁好笑,男子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