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听了沈瑞的话一愣随即微微皱眉道:“做善事?瑞哥怎么想到这个?莫非在禅院住了三年也开始信佛?”
对于孙氏生前行为徐氏心里并不认同连自己与儿子都护不好接济了再多的人又有什么用。对于佛道之流徐氏向来敬而远之也不喜欢沈瑞受了孙氏影响沉迷佛教。
道家求长生佛教修来世追求的都是虚无缥缈。有的时候也是一种逃避当下责任的手段。
“我虽不信佛我娘生前却信。用她留下的钱财积她笃信的福德也是适得其所。”沈瑞道。
徐氏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
孙氏虽是个好人可徐氏并不希望沈瑞继承她所谓的“善心”。
她微微一笑:“如何做善事瑞哥可有了腹稿?”
沈瑞想起上辈子看过的族谱鬼使神差地问道:“伯娘要是将我娘名下产业捐给朝廷、造福地方能不能给我娘换个诰赠?”
徐氏看了沈瑞一眼心下一软。
在她看来沈瑞此举显然是因要过继二房才想要如何行事。
难道这孩子一心出仕就是为了以后给亡母赚个诰赠?孙氏做了再多善事可商贾出身到底为人诟病。
这世间当娘的最大福气莫过于“母以子贵”。沈瑞有此孝心也不妄孙氏生养了他一场。
换做其他孩子这个年纪哪里会想到这么深远。
不得不说徐氏将事情想多了。
沈瑞本意不过是不想便宜张老安人与沈举人母子又想起上辈子看过的族谱才有此一问。
沈瑞既有此心徐氏便沉思仔细地想了想最后摇头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咱们这样人家最忌讳出风头露富此等事又最易招灾若是同你娘生前似的静悄悄地散财倒是不怕最怕拿到台面上说”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加上这个时候是你出继二房时那些银钱你大张旗鼓地捐出去也会惹人非议。旁人不会觉得是你自己的主意只当我与你大伯借口哄了你的银子。还不若你留在手中等你以后有了功名入了官场能熬到上朝官时以嗣子身份捐了生母遗赠为生母捐一份诰赠亦是师出有名。”
“只有这一个法子么?”沈瑞问道。
徐氏道:“做主捐产业的是你那上表朝廷求诰赠的也当是你以你如今年纪又无功名自是不妥当”
族谱五十年一修沈瑞也不晓得孙氏得诰赠那条是不是后来修族谱时加上的。
“那我会努力读争取早日登科入仕再行此事。”沈瑞道。
眼见沈瑞懂事又是能听得进劝的徐氏心情大好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账本递给沈瑞:“瞧瞧这个”
沈瑞有些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不过就几行字。
某年某月某日某某钱庄取金几多、银几多。
寄存宗房大老爷处银钱几何寄存五房郭氏处银几何寄存苏州祝允明处置田银几何魏家置地银几何。
沈瑞在心中过了一下金银数十万两银子不由睁大眼睛。
孙氏病故前后名下产业尽数被骗卖贺家那边两个织厂交易银是五万两银子沈家宗房、三房、九房染指产业交易银加起来也是五万两上下。因这十万两银子下落不明张老安人可是没有少咒骂带了银子跑路的张燕娘夫妇。
沈瑞一直觉得“有口皆碑”的孙氏最后下场太惨了与她向来行事对不上。
既然出来徐氏这个“托孤人”以孙氏心性之好强即便有人让徐氏照拂沈瑞也不会让沈瑞去占二房便宜。
徐氏叹息道:“瞧你的模样当是想到了。没错这正是你娘留下的她在给我的信中就提及想要你进京这些银钱也是给你做后手。松江那边人太看轻了你娘若是连嫁妆都护不住那也就不是你娘了。不过她这局布得好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与其将那些产业留在四房被这个那个惦记一点点想法设法占了去等到你大时能不能剩下还不好说还不若撕开那些贪婪之人嘴脸直指人心。”
以二房声势想要保住沈瑞名下产业并不难。
沈举人满脑子小辫子露在外头一抓一把。
不够徐氏能为沈瑞着想沈瑞很感激却也要为二房考虑:“我若为嗣还握着生母嫁妆会不会引人非议给大伯、伯娘添麻烦?”
“法理不外乎人情。你是你娘独子你们母子又曾被四房苛待四房本有不是在前宗族这里没人会有异议。除非四房老爷真舍得下面皮将事情闹到公堂上去这产业归属才会出现争议。这些你无需担心你洲二伯既亲自松江本家自会将事情都处理周全。”徐氏道:“只是伯娘这里这份你心里晓得就好就无需拿到台面上说你也莫要说捐了的话。狡兔三窟你大伯品级越高京城里越是不稳当谁晓得以后有没有沉浮时这银钱加上我这里还有些私房刚好与你另外在南边置份产业。”
沈瑞想起张老安人嘴脸道:“侄儿出京前家祖母曾叫了我对于族亲多有关切也曾问二房家事;家父是最重礼教爱惜名声生怕惹人非议。”
沈瑞说的婉转徐氏哪里听不出他话中之意立时恼的不行。
这个张老安人恁地无情唯一的嫡孙都想着出继出去半点骨肉之情都不念。
徐氏强压了怒气对沈瑞道:“伯娘晓得了瑞哥莫要再担心这些琐事交给长辈们就好你只安心读你三叔留了琴哥、宝哥两个在等过了十五你与珏哥也去凑数给他做学生去
同沈瑞说完话徐氏便打发婢子送沈瑞去侧院新居。
沈瑞新居就在中堂东侧院是沈全、沈珠、沈琳他们之前住的客院后头是个小两进院前后十几间屋子。
除了郝妈妈、冬喜、柳芽之外剩下四、五个婢子都是生面孔。
见沈瑞来众人都带了喜色。
冬喜向来最有眼色并不着急与沈瑞叙话而是牵了一婢子的手过来笑吟吟道:“二哥咱们这里来了新人这是大太太跟前的春燕妹妹被大太太的指给二哥了。”
沈瑞在二房住了几日也晓得徐氏身板的几位太太身边一等婢子都是以颜色起名。眼前这个既叫春燕那就不是一等。徐氏方才没有专程提及就是过来做小丫鬟的只是不知冬喜为何专门提及。
春燕十三、四岁年纪长了一副圆脸未语先笑福身道:“婢子春燕见过二哥”
沈瑞却是不由多看了两眼心中有数道:“瞧着你面善莫非与周妈妈有亲?”
春燕一笑露出一颗虎牙平添了几分俏丽:“二哥的话那是婢子姨母。”
周妈妈是徐氏陪房她的外甥女过来当差是徐氏对沈瑞的体恤。
沈瑞之前在客居对于二房上下也是客人的认识;眼下要久居自然需要个熟悉二房上下的人来打听事。春燕年岁虽不大后头却有个周妈妈打听起什么来自然便宜的多。
介绍完春燕冬喜也没有落下旁人又将其他几个婢子也叫过来给沈瑞见礼。
沈瑞见过只道:“虽说迟了几日到底是在年节礼旁人都歇着大家收拾屋子也不容易冬喜姐姐记得给补上压岁钱”
冬喜笑着应了待到无人时对沈瑞道:“二哥这边院子像是早就收拾出来只有地龙先前没烧。打初一开始这边就点了地龙满屋子摆火盆几日过去潮气都散了。”
沈瑞闻言心中有数。
看来二房这里自从徐氏南下也有了迎接嗣子的准备以这偏院的位置虽在二门外不过也不是客房。
因沈全在西客院沈瑞到新居看了几眼便去了西客院。
沈珠已经起了穿着家常衣裳坐在中厅除了来探病的沈全、沈玲之外沈琴、沈宝两个也在座
一进屋子沈瑞便察觉出不对劲。
五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自己沈家诸子神色各异。
沈琴是懊恼心虚沈宝则是带了忐忑小心沈全则是殷殷关切沈玲满脸艳羡沈珠则是脸黑的能刮下霜。
“这是怎么了?”沈瑞莫名。
沈琴讪笑两声道:“是哥哥不好方才嘀咕瑞哥来着”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人说。
以沈全与沈瑞的关系沈琴即便背后说沈瑞也不会是坏话。
只是引得大家这些反应定不是寻常话。不过瞧着沈珠的脸色沈瑞心中也隐隐猜到不外乎嗣子已定之类的话。
按理来说他出门几日来当先问候沈珠的病情不过眼见沈珠跟炸毛鸡似的沈瑞也不去自讨无趣只对沈全道:“三哥你这边说完话没有得空也随弟弟去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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