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音佳开始顺时针，1号到12号。投票举手，都没问题吧。”
小型会议室里，姜楷枫坐在首位的老板椅上，懒懒靠在椅子里，抬眼扫了一圈。
会议室中间是一个长桌，众人围着桌子坐，每人手边摆了些小零食。
长桌最前方是担任法官的姜楷枫，他左侧隔了一个拐角就是陈音佳，所以从她开始是1号。
大家自然没有异议。
姜楷枫见他们准备好了，便宣布开始。
“天黑请闭眼。”
“狼人睁眼。狼人互相确认身份。”
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姜楷枫的声音很清晰。
陈音佳睁开眼，借着撩头发的动作捏了捏右边耳朵。
无声中，陈音佳和三位狼队友对上视线。
她弯起眼笑了笑，手从耳边落下，朝他们比了个刀8号的手势。
8号是个短发姑娘，坐在陈音佳对面那排的末尾，跟她刚好是对角线。
队友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没人反对，都同意刀8号。
狼队统一意见，再度闭上眼。
白炽灯光下，陈音佳闭着眼，长睫微动，唇边有浅浅的括弧。
姜楷枫目光落到她身上又移开。
不得不说，陈音佳这张脸很有欺骗性，是军训教官骂到她面前都会少骂两句的那种可爱。
但要是有人因为这张脸信她，最后大概是要吃亏的。
比如现在。
“1号发言。”
陈音佳笑着，看向跟坐在末端的郭熙。
“郭熙，你这轮是铁狼没跑了。”
现在是竞选警长环节，发言顺序由法官指定。刚刚从9号开始逆时针发言，郭熙是6号，发言时说自己是预言家。
而陈音佳作为后发言的人，开口就跟他对跳预言家，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还眉眼带笑。
她说：“我是预言家，昨晚验11号是个好人。说一下原因，验他是因为听说他是个高配玩家，据说当狼经常玩花板子，还会自刀。我觉得这种高玩值得一个首验。”
这话很调侃，场上爆出笑声。
尤其11号孙逸飞，本人心里清清楚楚跟陈音佳是狼队友。
孙逸飞看了姜楷枫一眼，轻咳了下，曲指挡住嘴角弧度。
“开个玩笑。”陈音佳莞尔，“其实是因为入夜前，世溪问他是不是拿狼牌了，他说‘是啊’。不知道真假，反正我听见了，就验了他一把。”
陈音佳坐在楚世溪右边、孙逸飞对面，这个理由可以说得过去。
“我不怕11号反水，只要肯信我，警徽给11号也没问题，反正是高配玩家，玩这种板子带飞好人应该没问题。”
狼人杀发言真假难辨，陈音佳习惯了说些玩笑话来混淆视听，怎么说孙逸飞跟她也算临时队友，这种玩笑并不过分。
不少人乐出声。
只有郭熙是被气笑了。
孙逸飞怕自己笑出来被人抿状态，干脆低头给姜楷枫发消息。
【孙逸飞：以前没看出来】
【孙逸飞：白月光还挺会骗人】
孙逸飞这人闷骚，跟别人话不多，但在姜楷枫面前就没顾忌。
姜楷枫倚着靠背，回得很快。
【jkf：叫名字会死？】
【孙逸飞：有差别？】
场上，陈音佳已经留完了警徽流，发言结束。
姜楷枫抬眼看向孙逸飞。
“11号。”
孙逸飞跟他对视一眼，收回视线：“11号发言。”
他开始说话，场上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跟着转移。
唯有陈音佳注意到，身边的姜楷枫换了个姿势，再次拿了颗糖。
——这已经是他吃的第三颗了。
那种紫色包装的糖，上面还印着日文。
陈音佳不由得有些好奇。
她听着孙逸飞发言，从手边也挑出颗一样的，剥开放进嘴里。
……葡萄味奶糖，好甜。
陈音佳不动声色地一口咬碎，又剥了个陈皮糖解腻。
孙逸飞是竞选环节最后一个发言的。
他表示站边陈音佳，还踩了下郭熙。这波助攻让陈音佳成功拿到警徽，当选警长。
竞选结束，法官报第一夜信息。
姜楷枫含着糖，头也不抬，声音有些模糊。
“昨夜8号死亡。警长决定发言顺序。”
正常情况下，第一夜不会死人。
出现首夜就死了一个的情况，要么女巫是新手，要么8号就是女巫。
不管是哪种可能，这都是狼队的优势开局。
到第二个晚上陈音佳出局，移交警徽功成身退。
她含笑避开几位死亡玩家控诉的目光，低头打开手机。
微信里多了几个好友申请，其中郭熙连发了五条，可见其不忿。
她通过了申请，正想回复。
同学群刷出新消息。
【奶茶到了，上面玩狼人杀的，自己下来拿】
【有些是冰淇淋和奶盖的，你们快点，等会化了】
消息都是楼下几人发的，大家都收到了。
8号女生站起来：“你们继续，我下去喝奶茶了。”
有人道：“直接都提上来呗。”
“想得美，我吃首刀啊，闭眼就死，一点游戏参与感都没有，还想要我无偿服务。”
8号佯怒瞪了他一眼，目光隐晦地扫过陈音佳和另三只狼，暗含嗔怪。
陈音佳趁着没人看见，笑着对她吐了吐舌头，表示歉意。
那头，已经出局的郭熙和另一人也打算离开。
郭熙敲了下桌子，看着陈音佳道。
“iris一起下去吧？你悍跳的这笔帐我们好好算算。”
悍跳是指狼假装预言家的行为，他这话就差没明说陈音佳是假的预言家了。
陈音佳稳如老狗，慢悠悠地起身。
“可以啊，下去说，你别通过场外信息误导好人。”
众人也没当真，纷纷笑起来。
在一片笑声中，滚轮滑动的声音入耳，陈音佳余光里的白色身影站了起来。
“姜哥你也要下去？”有人问。
男人应了声：“嗯。”
陈音佳转过头去看，两人离得有些近，她抬头：“你不是法官？”
姜楷枫轻佻又随意。
“没事，他们要学会独立行走。”
-
下楼时，原本说要找陈音佳算账的郭熙走在了最后面。
陈音佳挽着8号姑娘的手，笑盈盈地给人家道歉。
一楼的电视屏上换了个游戏，从大乱斗变成了塞尔达，一群人都在指挥赵望闯神庙，七嘴八舌的。
8号女生被吸引了过去，郭熙那两人也停住脚步。
倒是姜楷枫似乎不感兴趣，被人叫了也只是挥挥手。
他跟陈音佳一前一后走进了餐厅。
餐厅在客厅沙发后面，跟客厅有个落差，要上三四级台阶。
几十个塑料袋装的奶茶一排排摆在餐桌上，看起来很壮观。
奶茶分了好几种口味，陈音佳对着上面的标签一个个看过来。
杨枝甘露。
白桃乌龙清茶。
……芋泥黑糖牛乳茶。
陈音佳顿了顿，默不作声地将这一袋推开，继续找果茶。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提起她刚推开的这袋。
她抬头，只见姜楷枫看清标签后，从里面拿出一杯。
陈音佳想起他刚刚吃的奶糖。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姜楷枫侧目看过来。
“怎么了？”
陈音佳看了他一会，轻笑起来。
“……有点不搭。”
“什么？”
“甜品。”
姜楷枫扬眉：“我一直吃甜。”
“我知道……”
陈音佳本想说就是因为知道，才觉得奇妙。
话脱口而出，她察觉不对。
她知道什么？她不该知道的。
见姜楷枫目露笑意，似乎想说什么，陈音佳及时打断。
“帮我找一下果茶吧。嗯……葡萄的。”
姜楷枫顿了顿，转言道。
“行。”
两人转了一圈，最后陈音佳挑了杯冰淇淋顶的葡萄果茶。
她正打算拿吸管，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陈音佳拿出手机，是她弟弟陈因年。
【因年：我今晚去你那】
她单手打字。
【佳：ok，不过我晚点回，你自己弄吃的。】
【因年：好】
国庆假期，陈妈妈公司几个股东带家人去澳门玩，她带陈因年一起去了，陈音佳忙着赶稿，没跟他们一起。
看样子他们刚回静海市。
吸管和勺子被递到陈音佳眼前，是姜楷枫。
她接过来，道了声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姜楷枫似乎神情淡了些，视线从她手机上一扫而过。
“客气。”
陈因年又发了消息过来，陈音佳跟在姜楷枫身后，边走边回消息。
谁料前面这人毫无预兆地停下了，半侧过身。
“陈音佳，你现在有没有……”
陈音佳余光见他停下，下意识就停步抬头，但忘了脚下就是台阶。
这么一停，她便毫无防备地踩空失去重心，整个人往前摔。
心脏猛地一跳，错乱中，陈音佳感觉到脚再次被台阶给绊到，然后她撞上了姜楷枫。
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肘，他另一只手还拿着奶茶，则用手臂架住了她的，但依然没能控制住她往前倒的趋势。
在这混乱失重的一秒里，陈音佳甚至注意到了他胸前的银项链。
是几个字母叠在一起的图样，大概能看清有个j。
伴随着淡而冷冽的清香，陈音佳额头狠狠撞上了他的下巴。
接着，手里奶茶也撞到他的肩膀，杯盖掉落杯身倾倒，葡萄味迅速散开。
“嘶……”头顶传来他吸气的声音。
姜楷枫被撞退了几步，扶着她站好。
陈音佳退出他怀里，痛苦地捂住额头。
她现在感觉就像撞了墙。
“没事吧？”她听见姜楷枫问。
陈音佳轻轻捂着，抬眸看他：“大概，你呢？”
姜楷枫单手揉着下巴，好气又好笑。
“我觉得要脱臼了。”
客厅的人听见动静，纷纷围过来。
“啧啧，你们两个这衣服都废了啊。”
陈音佳这才注意到，姜楷枫那件白色外套上透湿了一片紫色，还有冰淇淋和葡萄果肉在往下掉。像是在白画布上挥洒了一笔水彩，连里面的黑t都沾上了一点。
她自己身上的毛衣也有些，但比姜楷枫好多了。
有人递来纸巾盒，陈音佳抽了几张道谢。
那人说：“你们赶紧擦一下，等会裤子也脏了。”
姜楷枫把奶茶递给旁边的人，干脆脱了外套。
等他们差不多收拾完，郭熙才好笑地问。
“怎么回事？下楼梯摔了？”
陈音佳看着白灰色毛衣上擦不掉的痕迹，很是无奈。
“嗯，我摔了。本来在看手机，姜楷枫跟我说话，抬头没注意就踩空了。”
姜楷枫轻轻哂笑：“怪我怪我。”
有女生道：“你们这样……还是去外面商场再买套衣服吧。”
今天气温低，姜楷枫只穿短袖肯定不行，而陈音佳的衣服一看就脱不了，要是不想顶着冰淇淋和果汁的痕迹，就只能换一件。
陈音佳看向姜楷枫。
他手背按着下巴，垂眸看过来的目光里笑意细碎。
“等会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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