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接近卯正,院里的公鸡开始啼鸣,躺椅上的两个人也被吵醒了。
赵曦起身发现脖子有些酸痛,岁岁也是一样,两个人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揉脖子。
梁阿婆推开房门,发现两个竟然在外睡了一夜,不禁有些气恼,一上来就是一顿说教。
赵曦也突然明白过来,湿气重是什么意思了。后悔没有听妈妈的话,顿时欲哭无泪。
梁阿婆给两人煮了热水,做了热巾敷脖子。两人在阿婆的絮絮叨叨中完成了洗漱和早饭。
“阿婆,你不要生气了,我们下次不会了。”岁岁一脸认真保证。
“嗯嗯。”赵曦在一旁跟着点头附和。
岁岁的主动道歉是赵曦教的,这么好看的人诚恳道歉,一般谁都会原谅吧。
果然,阿婆态度软了下来,无奈点头答应了。
片刻后,两人操起农具跟着梁阿婆去务农。
梁阿婆的田地在半山坡,这途中要过条小溪河,河上有一排竹子作桥供人过桥用。
在河的对岸有一颗老巨木,树下围了好些人,声音嘈杂。
树上貌似吊着一样东西,粉红色的,很是惹眼。
一股熟悉的预感让赵曦突然神经紧绷。
她先阿婆和岁岁快步扎进人群,挤到人群前,看到眼前的一幕,她表情瞬间严肃。
树上挂着的人赵曦认识,是昨日才见过的蔡莹莹。
她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青紫肿胀的小脸,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下面的人。
“这不是蔡家的小丫头吗?”
“怎么吊在树上了?”
“是自尽吗?”
……还有人要把小丫头给放下来。
“全部人后退!!”身怀法医职业素养的赵曦上前喝退围观的人群,她现在要做的是保护好现场。
“小赵,你这是……”围观的人当中有牛婶,她脸色有点苍白,不明白这个姑娘是在做什么。
“牛婶,有人通知村长了吗?村里有没有衙役?有的话叫他们过来,发生命案了!”
“好好,我去找村长。”牛婶点头,转身离开。
“其他人不许靠近!”赵曦又厉声喝住几个又想上前凑热闹的村民。
这时有好事的村民站了出来,看着这个面生又气焰很盛的小娘子很是不服:“你谁啊?在这里叫唤。”
赵曦看向这个朝她提出质疑的村民,顿了顿,平静道:“我是仵作。”
这句话像热油锅里进了水,炸锅一样,惹得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仵作?还是个小娘子?吓唬谁呢?”又有人提出质疑。
果然来了,作为现代女性,听到这种对职业性别歧视的话,谅是她已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惹毛。
赵曦深吸一口气,依旧是声音带着凌厉:“谁规定仵作就只能是男人才能做?”
她环顾四周,发现众人都看着她,这次没有人接她的话。
“现在请各位不要再上前了,擅自上前的就认定为嫌疑人!”
“嫌疑人?”一村民疑惑。
“就是有嫌疑杀害蔡莹莹的人!”
赵曦的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噤声。
半晌,牛婶带着几个人来了,围观的人群自动给他们让出路。
带头的是一位六十上下的老叟,白发苍苍,续着八字胡,一双眼睛很是犀利。
老叟注意到比其他人站得靠前的赵曦,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然后转身向身侧的男子,“陈明,有劳了。”
被老叟唤作陈明的男子,身姿挺拔,比周围人都要高,赵曦目测他身高约有一米八公分,小麦肤色,五官端正,一双眼睛很黑很亮,无形中有一种压迫感。他身着黑色布衣配长刀,腰间别着一块特制的铜牌。
“孙村长您好,我是赵曦,是一名仵作。”赵曦走到老叟跟前介绍自己,早前她跟梁阿婆了解过村子的情况,刚刚看着周围人纷纷向村长打招呼,笃定这位老者便是有幸村的村长。
“老朽听闻,姑娘是梁阿婆家的客人?”孙村长微微眯着眼,貌似带着笑意。
“是的,我和小弟岁岁借宿在阿婆家。”赵曦如实回答,把岁岁称作是小弟,是为了方便对外回答问题。
“姑娘家里是做仵作行当?”
“不是的,我是跟我师傅学习来的。我靠这个谋生。”
这下轮到孙村长有点迟疑了,一个姑娘家接触这种死人行当,还靠它谋生?但依据路上牛婶说的情形来看,这姑娘是有点做事的魄力。
不过村长很快反应过来,现在人命关天,如果这姑娘真的是仵作,也是有帮助的。
“行,那就有劳姑娘帮忙处理此事。”
“没问题。”赵曦点头应允。
孙村长暗自感慨,这姑娘态度是谦逊有礼,但出口语气不小。
赵曦不知道,在古时,用“我”自称是一种傲慢的做法,除非你是皇帝。
这时,蔡莹莹的父亲蔡荣也闻讯赶来,他拨开人群,心急火燎的就要把蔡莹莹放下来。赵曦见状,推了一下站在她前面的陈明,快声道:“陈大哥,快,阻止蔡荣!”
陈明反应很快,上去一把抱住了蔡荣,果然人高体壮好办事,陈明成功阻止了蔡荣的行为。
“你们干什么!这是我女儿!我女儿!”蔡荣嘶吼,拼命挣扎,眼看要挣脱掉陈明的禁锢,孙村长又吩咐两个汉子上去拖住蔡荣。
终究一个人抵不过三个人的力气,蔡荣疲惫地坐在地上,眼睛仍然死死看着挂在树上的蔡莹莹。
“蔡大叔请节哀,我们会查明真相,还莹莹一个公道。”赵曦走到蔡荣面前蹲下来,郑重到。接着她走到孙村长面前:“村长,劳烦您让其他人先回去吧,这是命案现场,不适合围观。”
孙村长想也一下,点头答应了,随后让人把围观的众人驱散,还让人把蔡荣送回家。现场,留下自己带来的陈明,两个帮闲和赵曦。至于岁岁和梁阿婆,赵曦也劝回去了。
“赵姑娘,为何你觉得这是一起命案?”孙村长问。
陈明和两个帮闲在赵曦的建议下,把蔡莹莹的尸身放了下来,看到尸体落地,赵曦才转过头回答孙村长的问题,“自缢者多数颜面苍白,衣装整洁。反观莹莹,颜面青紫、肿胀,衣服有些凌乱。”
其他人听到赵曦的话,下意识地去观察蔡莹莹的尸身。
果然,和她说的分毫不差。
“再者,虽然我和莹莹只见过几面并不熟识,但给我印象来说,她不像是会寻求短见的人,至少,在这么短时间。”
“赵姑娘,你还看出什么?”陈明问。
赵曦蹲在尸体旁,手下意识地伸到腰间,一摸才想起来:没有手套!
说起来有一点小幸运,当初从这世界醒来,她身上除了一块手表外,兜里还有一包纸巾,几颗薄荷糖和一副未拆封的一次性医用手套。
但就只有一副手套啊!赵曦欲哭无泪,心里决定除非万不得已,打死不用。
那现在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吗?
赵曦盯着蔡莹莹的眼睛:角膜轻度浑浊未出现白色小斑点,推测死亡时间不到六小时。她挣扎片刻,克服了心里障碍,决定直接用手做个简单的尸表检验。
先从头部检验。死者发髻些许松散,面部淤血肿胀明显,呈青紫色。眼睑结膜、眼周出现淤血性出血,眼球微凸。两耳外耳道有少量血迹。口鼻周围有局部表皮脱落。接着是脖子的位子。挂着蔡莹莹脖子的物件是一条成人手指粗的麻绳。麻绳呈现单结套,还挂在树杈上。但是……赵曦看到脖子的伤口,眼神一凛:竟然有两条沟痕。一条是印着麻绳花纹的淡印痕且提空,另一条也是麻绳花纹的印痕,准确地说是不完整的环形印痕,印痕较深、表皮剥落严重、边缘不整。
难道这条麻绳就是凶器吗?
赵曦看挂在树上的麻绳,心里有了决定。
“陈大哥,劳烦你帮我把树上那条麻绳拿下来。”
“好。”陈明应下,爬上了树,就要解下麻绳。
“等等!”赵曦出言阻止,陈明也停下动作。
“用刀砍断就行。”赵曦示意陈明用他佩戴的长刀动手。
拿到麻绳,赵曦翻看了一下,绳结是简单的单结打成的死结,没什么特别的。但很快,赵曦发现了在靠近绳结的一段有人体皮屑,根据位置,不像是尸体上挂使用的地方。
所以,这条绳索很可能就是凶器。
赵曦把推测与几人说了,“那这个绳子交给谁保管?”
孙村长看向陈明:“陈明,这绳索先交给你?”
“为什么?”赵曦不解。
“他是县衙的捕快,交给他最稳妥。”
“捕快?”赵曦有些惊讶,看向陈明。
陈明点头,“今年刚入职。”
“陈明呀,算是年轻有为了,为咱们村子争光!”说着,孙村长也露出了笑容。
“厉害厉害。”赵曦竖起大拇指。
捕快,放在现代就是人民警察吧。物证交给他确实合适不过。
后续的检验中,赵曦发现蔡莹莹的指甲内有表皮组织残片和血迹,一只鞋子也不翼而飞。脱下她的足衣,抬起两只脚观仔细看,又捏了捏。这时她迟疑了一下后,快速把足衣给她穿好,又伸手去探了探蔡莹莹的脸和手。
颜面和四肢尚有温度,现在又是在夏季清晨,死亡时间可以往前推一小时,再结合脚底的检验:出现少量小块尸斑,按压后能暂时褪色,死亡时间再向前推进两个小时。
“蔡莹莹是在寅正到辰初之间遇害的。”赵曦给出了初步的死亡时间。
“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还没起身吧。”陈明接到。
“赵姑娘,那她是怎么被遇害的?”孙村长问。
“这个我还要做进一步的检验,需要脱除衣物。”
其他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气氛有点尴尬。
“当然了不是在这里。”赵曦解释。
“这个需要麻烦村长找个地方安置好莹莹的遗体,另外我还需要一些工具再做尸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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