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不过安生几月,武氏才刚将宜宁养胖几斤,闲懒温馨的生活便起波澜。
这回还是朱道温,这位外慈内严的朱府主家。
要将女儿送去庆阳府的泉渚书院,整个绵州最好的书院。
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只剩起行。
这可捅了马蜂窝,引起了众怒。
武氏本家集体出动,武家老主君甚至气的要拿拐杖敲朱道温的头。
最后更是直接领人将宜宁抢回了武府。
只是卖了两家店铺,花了许多银钱打点关系的朱道温,如何会轻易改变决定。
一个深夜,一辆马车停在武府门外,驮上还睡得正香的宜宁,缓缓驶出了魏县。
朱道温将宜宁送进书院后,没有急着回魏县,她在庆阳府置办了一处房产。
女儿独自离家,自己在千里之外。
若有什么事,鞭长莫及,于是打算将家中产业挪动一些到庆阳府。
只是考察几日,也有些泄劲,她虽是魏县首富,但在庆阳府却是一点根基没有,道远且任重。
向府中去信,唤宜安接手魏县一切事务,只道自己要在庆阳府白手起家,顺着给幼女陪读。
武氏收到信,得知妻主不回府,反倒安心。
着手安排,也打算跟着迁徙庆阳府,只是家大事杂,好几月后才收拾妥当。
偏这时,还又撞上事。
之前为宜安订好的郎君赵氏。
赵氏家里也是魏县大户,只是最近赵家主家病重,提议提前婚期。
一为冲喜,二也是怕万一不好,累儿子守孝,延误婚期。
武氏只好将伴女计划搁浅,开始操办婚礼。
又派人去庆阳府送信,让朱道温带着宜宁尽快回来办喜。
这边,得知可以回家,宜宁雀跃极了,马上收拾东西,背上包袱。
决定这次回去,便再也不来泉渚书院这个鬼地方了!
近来几个月,于她,可算是至暗时刻。
在朱府时,母亲父亲宠着,一众小郎哄着。
所有的一切都顺着心意,没有人会来让她不快。
宜宁天真地想,这方天道倒是懂事,给送了个好命格。
结果到了泉渚书院,才知道之前是一直生活在真空,才会那般幸福。
只是一个小小商人的女儿,尚满四岁,入院时还大字不识。
宜宁成了书院的底层和透明人,是那种除了侍者、小郎,谁都可以嘲讽与无视的对象。
朱府喜庆洋洋的办过婚礼,也迎来了一位新的家庭成员,宜安的夫郎赵余希。
赵氏泼利却也懂礼,理事更是把好手。
武氏心下满意,将管家大权逐步移交,便要随着妻主女儿一道回庆阳府。
只是这次,一向让朱府上下满意骄傲的宜宁却掉了链子。
哭着闹着,死活不肯再回庆阳府。
准确说来是不愿再回泉渚书院。
朱道温自是听闻了女儿的遭遇,心疼不忍,没有强迫。
这次倒是武氏硬下了心肠。
“女子怎可怯弱畏难!”武氏见宜宁作态,甚至抬手就要教训哭啼的女儿。
“从小不见你哭,现今吃了些苦就要哭,看来是我们宠溺太过,把你给宠坏了!”
说着就往宜宁背上挥了一掌:“不许哭!”
“勿动怒。”朱道温忙过来扯住武氏安抚。
厅中的武墩焱也抱起哭着的宜宁坐到一旁。
“阿晴乖,不哭不哭。”
赶来的武老主君正好瞧见武氏挥宜宁的一幕,急着踏进屋内。
心疼得抚了抚孙女的背,又冲到武氏面前。
“你惯是争胜好强,而今又闹到阿晴头上,阿晴年岁小,那书院是什么地方,是女子考名得禄的地方,她现今去,如何能习惯!”
接着朝一旁的朱道温发泄积攒了几月的怒气:“我先前就道不准,你偏是不听,许看我不是女子,又年老体迈,管不得你,便轻视,把我话作旁风罢。”
揽着武氏的朱道温哪能答应,忙放开武氏,屈身福礼,连道不敢。
“哼,我看你敢得很!”抬手指朱道温。
“我再与你说,若是阿晴成了你助长的偃苗,伤了哪里。”
武老主君还未消气。
抚着胸口:“你就看,我到了地下,见了你母亲父亲,会不会把你一番行为告与她们!”
这话体量重了,一屋人忙来安抚。
被簇拥着坐上太师椅的武老主君,还扬声抛了句“看她们不骂你个狗血喷头”给朱道温。
才接过茶,喝了几口,顺顺心气。
朱道温被骂,也不恼,只挪到武老主君身后,轻捏长辈的肩膀。
嘴里道着连串的吉祥话,几个晚辈也都围着武老主君几经讨好。
只武氏气闷,坐在一旁,没去管父亲。
倒是瞧到了在武墩焱怀里的宜宁偷笑,这可给气得仰倒,拂袖而去。
赵氏看武氏生气离去,忙追去安抚。
武老主君见状,又是一阵火气,众人忙接着连连宽慰。
见自己插不进安抚父亲的队伍,武墩焱就继续坐着,抱着宜宁逗弄。
“阿晴还哭鼻子哟,朝祢都瞧你笑话。”
朝祢就是甘棠正抱在怀里轻摇的婴儿,武朝悠前两月刚出生的弟弟。
最是黏甘棠,一离了父亲就哭,甘棠无法,只能随时环在身边。
“哼!”瞧了眼那婴儿,宜宁轻哼。
心道,看笑话就看笑话,只要能不去那该死的书院,怎么笑话都行。
知道外祖父能制住父亲,心中愉悦,从姨母腿上跳下,跑去祖父处道谢。
武老主君被孙女彩衣娱亲,总算忘记生气,被逗得开心,哈哈仰笑。
宜宁一醒着就去寻武老主君,这可是自己最大的倚仗。
连日来,倒确实没让武氏找到机会逮住她。
只是猛兽尚有打盹的时候,何况宜宁一向嗜睡。
趁着夜色,几辆马车等在朱府外,睡着的宜宁被抱上了其中一辆。
不多久,马车便一齐出发,驶向了庆阳府。
护着自己的祖父不在,立场不坚定的母亲也没在,只有一个心硬如铁的父亲。
宜宁妥协,被赶回了,那个以为不用再回的黑暗书院。
“哟,小豆豆回来啦!”
“回家吃够奶了吗?”
刚入书院,就撞见了那几个最爱嘴舌的少女。
“小豆豆还带了不少奶过来呢。”
周芷伊看朱言手里抱了不少东西,有些好奇都是什么。
去看宜宁的行李,却不小心扯掉了几个包袱。
宜宁的衣物落在地上,赵氏和宜安偷偷塞进的一些果脯肉干也散的满地。
本就积攒了好几月的火气,一瞬爆发。
“我,你,爹!”大声问候着对方,忍无可忍,毋须再忍。
宜宁像一个炮弹冲向周芷伊,直把周芷伊撞得后退了好几步。
但自己也被反力弹得飞了回来,倒在地上,疼得一时起不来。
见状,朱言忙来扶宜宁,但临近,又不敢动作,怕加重女君疼痛。
周芷伊和她的几个跟班,见这情形也是目瞪口呆。
周芷伊肚子有些生疼,但忍着没揉,怕损了面子。
又瞧宜宁疼得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有些无语。
“小豆豆,你没事吧?”
让一个跟班去请来书院的大夫,而后凑近宜宁。
自己不过逗弄两句,偏她往自己身上撞。
周芷伊心想,要是让人觉着我欺负她,那不得堕了我周芷伊的名声。
仔细看宜宁,似乎手脚都无事。
“没事,小豆豆别哭了,你这大概只是骨折。”
周芷伊从小调皮,骨折是家常便饭,久病成医,几眼就看出宜宁没什么大碍。
原来这就是疼,宜宁又体验到了一种新的感觉。
确实只是尾骨轻微骨折,大夫检查过后,叮嘱卧床静养,便走了,方子都未开。
“阿晴!”
宜宁趴在榻上,翻看着杂书,听到声音抬头。
武氏满脸泪痕的进门,素来齐整的头发,这时都掉下了一缕。
虽知晓女儿没有大碍,但还是控制不住着急,急忙赶到书院。
这下,看女儿好好的,一颗心才算放下,移步走向女儿。
宜宁见武氏未语泪先流,有些恶寒。
武氏向来最是端庄,甚至骨子里透出些彪悍,少见他这般柔情。
撇撇嘴:“父亲,你为何来了?”
这声问,挥去了武氏心中的哀思,也打破了屋内脉脉含情的气氛。
武氏走近,看到女儿手里的书,一惊。
“阿晴,你能看懂这个?”
女儿手里的是一本杂记,他也曾看过。
这杂记内容是写作者的旅行见闻,读来轻松,没有什么生僻字。
但却,也不是阿晴这个年纪能看懂的。
“能啊。”宜宁挑眉,但还是回答父亲的疑问,这有什么奇怪吗。
其实应该奇怪,要是书院里能有人愿意多关注一些宜宁,就会惊愕。
只是泉渚书院,各门课的师长从不给宜宁布置任务。
除了几个实在捣蛋的周芷伊之流,其他同窗也都自持身份,不与宜宁多接触。
武氏有些欣喜,但更多的是气怒。
好你个泉渚书院,收了钱,还如此轻视慢待。
他飞快就推断出女儿情况,幸好及时发现,没让女儿天赋埋没。
只是阿晴尚还伤着,这天赋也还需再确认一番。
便先按下不表,安心照顾女儿养伤。
几月后,武氏与朱道温一道,领着宜宁,气势汹汹地找到泉渚书院的管事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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