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宁离才意识到，盛远口中所说的“不弱”是什么意思。
他眼睁睁的看着盛远一拳打穿了财狼的腹部，眉角微跳。
宁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现在看来，之前在火车上盛远无意识缠住他拥抱的那个力气已经算是友好了。
……还真是谦虚了。
宁离裹着外套，提着个包，站在战场安全的角落，完全成了观众。
他第一次以真正平视的角度看带这个alpha，而非把他当一个需要保护的弱者来看待。
盛远的身形健硕，平时安分守己时看不出来，但在战斗中平时藏在衣服下的流利线条和充满爆发性的肌肉弧度，无一不在彰显他作为一个alpha的强大身体素质。
他的攻击带着说不出的野性和闲适，那是属于一个对拥有绝对实力的自信。
盛远游刃有余的处理掉所有人工培养的试炼品，身上不见任何脏污，除了手臂。
他的余光一直放在不远处的银色身影上，竟难得生出了莫名的紧张情绪。
他在想宁离看到自己的动作会怎么想？
会觉得帅吗？
啧。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直到一处藏在暗处的身影朝宁离猛扑而上时，盛远的从容被打破了。
他瞳孔微缩。
在他游离时，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财狼潜伏在宁离身后的灌木中，此时露出了它锋利的獠牙——
为了防止被波及，宁离离他有十米远！
来不及了——
在盛远差点压制不住自己陡然升起的暴虐欲时，那道银发身影似乎若有所觉，他动作干净利落，一个侧身，躲过了袭击的豺狼，他手中的银光一闪，趁着财狼咬住书包，狠狠的扎入财狼的后脖颈。
血液喷薄而出，有一点落在了宁离银色的发尾。
“……”
“怎么？”
宁离拉了拉因为剧烈动作而下落的外套，看了一下身上的血迹，轻轻的皱了眉，抬眸看向盛远。
“抱歉，我会给你洗…”
“这个不重要。”
盛远已经在短短几秒钟冲到宁离身前，这么看竟像是突然出现。
此时他看着宁离身上自己的外套，还有余光中那具财狼的尸体，突然低低的笑了。
“你…”
宁离奇怪的看着他。
“不，没什么。”
盛远道。
只是突然有些后悔把信息素收得太干净，以至于外套上一点信息素都没有。
盛远低下眼睛，幽幽地叹气。
否则，现在的你身上应该到处都充满着属于我的气息。
从头到尾。
有盛远这个开路机器在，他们走最短路径，爬山涉水，不太方便的道路都是由盛远一路背过去。
宁离难得的体会了一次被保护的滋味，一时心里不知道是不适居多还是幻灭居多。
某种程度上，宁离另类的发现，盛远的体能是真的很好。
宁离慢慢的想，这就是他那进了监狱的父亲一直渴求的alpha吧。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是空的。
或许是因为他在胎儿时期就被各种药剂强行改变了生理性别，宁离在alpha中不算强壮，体型更偏向beta的纤瘦，连腹部的肌肉都不像其他alpha一样夸张，无论怎么锻炼也只会在身体上附上一层薄薄的肌肉，摸起来甚至有点软。
不止一次宁离对自己不够强壮的身形不满，后面也释然了。
这个身体十分畏冷，各种意义上的。
正常的alpha体温就有如一个小火炉，代表他身体健康，新陈代谢兴旺，但宁离不是，他的体温在夏天就冰凉如水，冬天则寒冷如冰。
他天生体寒。
银发也是因为药剂的原因从出生就自带的，瞳孔深处都带着幽蓝，浑身皮肤苍白，连信息素都仿佛带着散不去的寒意，
冷松。
他母亲的信息素是雪，而父亲是松。
宁离不讨厌自己的信息素，只是每当闻到自己的信息素，会觉得冷。
宁离出生到现在，从没有被自己的父亲或母亲拥抱过，父亲不关心他这个失败品，母亲憎恶他这个试验品，甚至因为身体原因，他自身不太喜欢其他alpha或oga的信息素，也不喜欢其他人靠的太近。
或许其他人在这个环境下会缺爱，极度不自信，但宁离没有。
他向来坚韧。
另一个父亲，带他进赌场的男人，也仅拉过自己的手。
钟罔说他的怀抱只为自己的小女儿留，如果抱他的话，女儿会吃醋，即使他女儿已经不在了，他的怀抱依然只为他女儿打开。
宁离不知道一个纯粹地拥抱带有怎样的温度
但在盛远身上，他知道了。
像是太阳一样，这份温度恒久而稳定，连潮水般的寒意都会被轻易驱散。
宁离觉得好笑又可笑，自己连一个简单地拥抱都像吝啬的老奶奶一样，都要如数家珍。
他知道这几天盛远都会在自己睡着后拥抱自己，在天亮时松手。
他对温度太敏感，在盛远靠近的那一瞬间就醒了。
但他没有睁开眼睛。
虽然更多的是因为盛远的拥抱自己是真的挣脱不开，而盛远又会用各种五花八门看似合理实则无理的理由不放手，可自己已经多少有些依赖这份温度。
只可惜，在出了黑塔之后，这份温暖或许没机会在感受到了。
宁离在盛远的背上抬头，遥望着就在进出的黑色补给塔，神色沉静。
他的桃花眼有片刻的犹豫，又慢慢的转化为坚定。
黑色补给塔建在半山腰上，黑色的塔尖高耸，像是瞭望塔一般，层层叠叠，不时有无人机穿过。
自动化补给站站，只要cs的主系统不崩溃，它可以一直运作下去。
补给塔没有门禁，甚至没有门。
里面已经有其他alpha了。
看来在主系统通知时，北区的人都首先选择这座可以作为瞭望塔一样的补给塔作为占据点。
他们两人走进门内，穿过二楼的楼梯，在大厅处停留。
黑塔的建筑风格冷峻又冰冷，二楼作为休憩处的大厅墙壁是冷淡的灰色和苍蓝色交织。
此时，沙发旁的自动取货机里已经被拿出了一顿饮料，大厅开着骤冷的空调，里面坐着不少alpha，正在喝着酒，对有外人到来也是见怪不怪。
二楼的大厅是休息的地方，三楼则是物资仓库，宁离看了拥挤的大厅一眼，便单独去了三楼找药品。
盛远没有跟上去。
因为盛远的熟人此时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就坐在吧台处。
卫奉先拿了瓶酒杯，扔给了盛远，“怎么，我听黎呈述说你被贬到边陲破学校里，还陷入了情感危机。”
黎呈述，那个一个人吊着一堆渣男以假乱真的情感骗子，盛远不久前才朝他取过经。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要怎么道歉才不伤害黎呈述就已经在脑海里连他的婚礼都想好了。
“学校那个oga真的那么能逼你到这个地步？”
盛远坐在那个alpha旁边，接过酒。
“不是。”
卫奉先也觉得不是。
卫奉先：“刚才和你过来的人好漂亮，你对漂亮生物的pstd治好了？”
盛远咽了口酒。
“黎呈述说，你和一个alpha不清不楚。”
盛远挑眉，“哦？”
卫奉先摊手：“他的话我向来不全信，前车之鉴还在，这个情感骗子骗了多少学校alpha的心。”
盛远低笑了一声，看着手里的酒杯，“这次你可以信一下了。”
“哦…啊？？”卫奉先剧烈的咳了起来。
“？？？”
卫奉先艰难道：“你之前还警告学校的男同不能出现在你前面。”
“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过一会，他反应过来，声音压低：“不会就是那个漂亮alpha吧？”
盛远喝下最后一口酒，“谁知道呢…”
“别再他前面说我在学校的事。”
“他？谁？”看着他难得正经的神情，卫奉先目送着盛远起身离开的背影：“还真是啊…”
盛远已经走远了，完全没解释的想法。
“这么久没见的兄弟都不留下了喝两杯。”
“见色忘友。”
远远的盛远朝他摆手，“我听得见。”
“……”
狼耳朵，五感真是够敏感的。
三楼的医疗处，这里面的药物应有尽有，旁边的自助询问工具可以扫描伤口，并给出正确的建议。
宁离已经洗完澡过来了。
只是补给塔中的衣服都偏向于alpha平均身材，显得有些空。
为了方便检查，他穿了短款工装裤。
宁离大腿上的绷带在洗澡时已经被拆开，血肉淋漓的伤口依然显得狰狞，大腿部位的肉都被搅烂了，幸运的是那武器是一把短刀，没有伤及骨头。
机械很快就检查出了症状，一切都很正常，只需要静养，定期喷上促进愈合和恢复的药剂。
纸质报告投射出来。
宁离目光凝固。
上面关于信息素一栏的检测报告是，存在oga信息素因子，oga信息分子体内分布腺体70，身体45。
系统分析，该alpha正在经历无法避免的脱变，可能伴随着低烧，困倦，还有因为自身体内alpha信息素消失而导致对其他alpha信息素渴望。
“嘎吱。”
门开了。
宁离删除了所有报告记录，盛远进来时，只看到宁离在屏幕上点了什么，记录一片空白。
盛远面上不显，“怎么了？很严重。”
“…不。”
宁离说：“只要修养和定期喷射药物。”
旁边医疗的自助取药口已经有了几瓶药剂。
盛远拿起药剂，收回放在宁离身上的目光。
药剂都很正常，修复伤口、促进生长，滋养…
还有一瓶镇静精神的药物。
盛远想到之前看到宁离在浴室注射药剂，他身体是出了什么问题？
盛远不动声色，他把药放在一旁，蹲下来掀开宁离的裤脚，露出下方布满伤口的腿，他按着伤口边缘，在宁离退后之前，一手抓住了他的脚裸。
“药上了吗？”
“……”
“看来是没有，”盛远笑，“我帮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