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闷的情感梗在胸腔里不上不下。
盛远压下莫名的胀然，状若无意，“为什么呢？”
“南宁七中的环境应该没有新学校好。”盛远很快就冷静下来，循循善诱，“而且，也没有那么多烦人的alpha会粘着你。”
只见在说完这句话后，宁离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
盛远：“…”
他咳了一声，“去新的学校新的环境不好吗。”
盛远毫不避讳的对上宁离的眼睛，瞳孔里闪过深色。
宁离很快就移开了目光，盯着远方寥廓的山色和雨夜，背着山洞后的火光，面容看不清，只有那头银发在昏暗中提醒了这人的存在。
盛远说：“你知道——”
——知道学校里有很多alpha喜欢你的事情吗？
他顿了一顿，本能有些说不出口，换了个形容道：“…有很多alpha一直在观察你的事情吗。”
说到这，盛远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收到盛蓑衣的信息，她好像已经销声秘迹。
不过也好笑，他早把本来目的忘得差不多。
那边，宁离的手放在身前，一手背过去，盖住了自己的嘴巴，他动作虽然克制，隐隐能感觉到他现在的焦躁。接着手的遮盖，他犬齿咬着自己的唇，这是一个烟瘾犯了下意识的动作。
听闻，他也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
这是知道的意思，甚至这态度，更像是纵容。
盛远想到群里那些恨不得把自己24小时挂着宁离身上的种种窥探行为，眉头隐晦的皱了皱。
想来也是，一个在整个学校里具有领头地位的alpha若真制止，又怎么会让这些摆在明面上。
在昏暗中，盛远的眼神阴郁。
过了片刻，盛远缓缓的问：“…你不介意吗？”
宁离呼了口气，垂下了眸子，手指摩擦着指腹，“……”
他本不想回答，但在盛远坚持的目光中，他抬手抹了抹唇，松开了牙尖，唇的位置的压出了一个血痕，他克制着吸烟的冲动，难得敷衍：
“还好，这不重要。”
盛远显而易见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他靠近了，眼睛弯弯的像是在笑：
“可是这不是应该让人觉得生气的事情吗？”
alpha身上的气息很鲜明，暖暖的又很干净，存在感很强。
宁离退后拉开距离，盛远又近了一步，卡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身位，而这个距离是宁离不适却又能忍能的距离。
虽然他的声音温和又轻柔，可是这动作带着十分专断的侵略性却无法隐藏。
“……”
若是其他人宁离早就抬脚就踹，但这几天盛远又是找食物又是找草药照顾他劳心劳力，一时间宁离竟下不去手。
可真叫他像一个大姑娘喊着走开不要过来又更加怪异，两个alpha做这个动作本就并没有什么。他压下升起奇怪的不适，侧开头回避盛远的眼睛，还是说道：
“会偷窥是因为想靠近她们们幻想中的人，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另类的喜欢，甚至算是一种迷恋。”
他平静的说，“可以去共同喜欢一件事是很美好的一件事，只是我并不是如她们眼中那么好的人，也不需要这种迷恋。”
“他们确实对我产生了困扰。”
然后，宁离没有说下去了。
能说这么多对他来说已经十分难得，但盛远并不满意，眯起了眼，低头，“那为什么不阻止？”
“……”
简直是胡搅蛮缠了。
宁离隐蔽的叹了口气，“远离就好，在一定的限度内，没有必要去特意难为。”
盛远默住了。
“…你对这些alpha还真是好。”
他语气不明地低语。
盛远一只手支在墙上，靠得很近，宁离说完便从手臂另一侧走开，离开的背影颇有几分迫不及待逃离的味道。
盛远看着他的背影，任由他离开，脸上的笑才慢慢淡了下去，优雅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不曾外露的独占欲。
石头割裂不平的壁上，被他撑住的位置因十指用力而出现十分深的抓痕。
盛远深深地看着墙壁上的痕迹，慢慢的把这些痕迹摩擦掉。
山洞内，宁离蹲在自己的包附近，翻了翻内层，带来的整条香本应该还有几包，但现在却不翼而飞，可能是在逃跑路上丢了。
宁离又仔细的翻了翻，终于在更深处找出了一根漏网之鱼。夹在绷带内。
他似乎松懈下来，盯着那只烟，拍了拍叼在嘴里，眼尾都不自觉愉悦的微扬。
仅仅是熟悉的烟草味，就可以让他感到放松。
那封信此时就放在内层，包装完好，外面的透明包装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一次性塑料密封只能破坏打开。
信封已经皱巴巴的，还带着被擦过的血迹，但一些轻微的血痕是清不掉的，那是他的血迹，血的味道中还带着很浅很轻的松香，那是属于他alpha信息素的气味。
宁离轻咬着烟头，垂下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这次来拿这封信，信的内容并不是主要目的。
信封中，有一枚钥匙，这个钥匙可以打开中央银行的某个
他把信封放回原位，在翻东西的时候，手指碰到了一管冰冷冰冷的药剂。
——遮盖oga信息素的抑制剂。
原本那针抑制剂不知道何时会失效，蛞人喜食oga，对oga气味敏感，如果信息素在这个时候暴露将会极其麻烦。
听到了盛远的脚步声，宁离把抑制剂塞回去。
他若无其事的坐在火边，借着火堆点燃香烟，轻轻的吸了一口。
“呼——”
阴影打在他身上，盛远拔住了宁离嘴边的烟，轻轻用力，竟没拔动。
宁离咬得很紧。
他眼睛盯着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门口，意思很明显：
我去外面。
盛远没松手，“吸烟对伤者不好。”
他又拽了下，但怕把人牙口带绷，不敢太用力，只见宁离眯了眯眼睛，手按住他的手腕往外扯。
两人僵持在这。
盛远心说自己已经扔了差不多的烟怎么还有。
也是现在宁离身体是真的差，不然盛远毫不怀疑现在的宁离会马上给他来一拳。
宁离这显然是犯烟瘾了，只是这烟瘾无声无息，完全看不出他现在的焦躁。
盛远无奈，另一只手按住宁离的下巴，晃了晃，一边还说着，“抱歉宁离，你现在确实不适合吸烟。”
宁离：“……”
宁离眼睛微微睁大，他嘴里咬着烟，说不了话，另一只手拽住盛远的手腕，想让他松开。但是这个手无论宁离怎么用力，那只手腕像是难以撼动的铜铁浇筑而成，丝毫不动。
“唔唔。”
松手。
宁离的眼神毫无掩饰的表示着这个意思。
然而盛远仿佛一个盲人，他毫无反应，还在笑：“怎么了？宁离，你在说什么？”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盛远的手按住宁离的下颚，手指指腹不经意间划过宁离的脸侧。
“……！”
宁离的桃花眼大睁，他松开了咬住的烟，往身后退。
此时，他像是只炸毛的银色雪豹，那双带点蓝色的眼睛盯着盛远，带着淡淡的恼火。
宁离很少出现这种外露的情绪，盛远见了，心里只觉得莫名的可爱。
他咳了一声：“宁离，身上有伤，少抽点烟。”
而宁离已经彻底自闭了。
他坐在墙角，没有在看向盛远，手指抓了抓墙壁，皱着眉头。
宁离垂着眼睛，烦闷不已。
没有烟缓解一直处在疼痛混乱的神经，他只觉得异常疲惫和心烦，甚至有些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也对前面的抽走他烟的alpha异常火大。
他知道自己最近烟瘾更重了，但他真的很疲惫，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的。
那种暴躁的情绪慢慢化成消沉，宁离支起腿，漫无目的的甩着刀花，刚被拿到的折叠刀在他手里勾出了残影。
等盛远扒拉好火堆，只见宁离凉凉的看着他，手里的刀一转一转的，带着凌厉的刀锋。
盛远压下嘴角的笑意，认错态度十分之诚恳。
他坐在一旁，委屈又认真地解释：“你真的不能吸烟，伤口上的草药对烟草里面的一些东西不耐受。”
“再忍忍好吗？”
“在补给的塔里面也有烟，到时候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
这种柔和的态度让，宁离不想说话，火气打在棉花上，处处受挫让他十分憋屈。
宁离疼，也烦。
但他受伤和难受不会在其他人面前表露出来。
他盖上了不知道盛远从哪里拿到的毯子，侧过身，“睡了。”
盛远像是被训了的大型犬，整个人都恹叭叭下来了，英气的脸上带着懊悔。
——即使是现在，在这个alpha如此委屈的神色后宁离依然感到了某种负罪感。
“你在疼吗？”
盛远说。
宁离：“……没有。”
盛远突然抱住了宁离。
他的声音带笑：“我母亲说，如果难受的话，一个拥抱会好很多。”
“在难受的时候抽烟，烟瘾只会越来越重，你也只会越来越依赖。”
“……”
宁离没说话。
许久，他别过头：“我知道。”
宁离不知道的是，在他躺下转身后，盛远摸住了他的一缕银发，低头轻轻嗅了嗅，露出了愉悦的目光。
第二天，外面的雨停得差不多。
盛远出去抓鱼，洞里静悄悄的，只有火微弱的声响，现在才六点，盛远走了不久宁离便被冻醒了。
昏暗的山洞内没有盛远的身影，烧了一个晚上火堆已经有些微弱，宁离看着黑黝黝的洞口，有些恍然。
刚被冷醒的他还带着噩梦残留下来的情感，冷，倦，无力还有很沉重的悲伤。
心里沉沉的，不想动。
宁离坐了一会，才拿出了放在包内的信封。
折叠刀一转，他解开了信件外的封壳，信封里出来一封冗长的信，还有一张记录身份的id卡。
那张id卡是鎏金色的卡面，低调奢华，微端还印着一个骰子设计成的符号。
若是放在十年前，这个符号在枫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枫城最大的地下赌场符号，象征着金钱和欲望。
宁离漠然的看着这张卡面，收紧了手心。
等和盛远到了补给塔后，他便会离开。
想来盛远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alpha，没有他或许能更好的在这里待满一周，剩下的事情也不应该扯上其他无关的人。
从头到尾，来cs基地实训宁离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拿到这张卡，去还给他原本的主人——
他的养父，曾经枫城地下赌场的真正主人，也是教他学会抽烟，学会一个人生活下去，代替了他生命中父亲地位的人。
钟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