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一片死寂，除了水流的声音，滴答，滴答。
此时，那双眼睛已经冷得彻骨。
那缭绕的烟雾，因为空气冷，开始慢慢的散开。
对视的那一眼盛远想了很多，但很多话都不适合。
他嘴唇张了张，顿了一下，慢慢的、又腼腆的笑了：
“宁哥。”
宁离牢牢地盯着他，气氛紧绷。
他现在就像是被入侵领域的雪豹，随时都可能暴起伤人。
其实现在出去给人私人的空间是最好的，也是社交的礼貌。
但盛远抹了抹唇，反而走上前去。
他慢慢靠近，观察着宁离的神色，同时放低身上的进攻性，他温和又轻柔的说：“需要帮忙吗？”
靠近了，才发现宁离的拳头拽得很紧，但宁离身上还带着水汽，一时看不出是因为灯光而脸色苍白还是他本来就如此苍白。
盛远站在一个不近但宁离可以打到的地方，微笑，“我因为身体的病也一直在用抑制剂。”
像是在安抚：“这不代表什么…”
他低下头，像一条失落的大型犬，“抱歉，我不是故意进来的……”
宁离唇没有一点血色。突然，原本紧绷的宁离突然暴起，盛远被狠狠推到在地，宁离也因为用力过猛被连带倒地，人影重重的压了上来。
地上都是水流，湿透了整个背部，盛远抬手主要护住身上的人，后背没有任何缓冲砸在地上，盛远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他仰视着宁离。
头顶上是白晃晃的白炽灯，在银发上打下光影，盛远注视着宁离收缩的瞳孔，漫散的想：
原来靠近了，宁离并不是纯粹深黑的瞳色，反而带了点深蓝，藏在眼瞳最深处。
发丝滴滴答答的落水，有几滴落在盛远的脸上，他看着在身上轻微喘息的人，没动也没说话。
宁离声音又冷又哑：“所以…”
“你看到了？”
盛远注视着宁离的眼睛，嗯了一声。
“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你可以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盛远看着他抓着自己衣服的手，骨节分明的手绷得泛白，盛远眨眼，“抱歉，宁哥。”
他敛眉，轻声道：“我想，我应该不能当做不知道。”
本就寂静的环境里更加死寂。
有一瞬间，盛远觉得，宁离的拳头下一刻就会挥到他的脸上。
“……”宁离暗哑的说，“你…”
宁离捏紧了拳头，下颚绷的很紧，连那双眼睛都带着刀锋一样冷意，盛远仰视着他，清楚的看到了宁离的表情。
但是宁离的唇紧抿着，什么也没说，他慢慢站了起来，拉着旁边的浴巾盖住身体，像是要走。
盛远一顿，扯住宁离的手，“宁哥…”
“你不打我吗？”
“…我不至于对一个…身体有恙的alpha动手。”
宁离甩开盛远的手，“离我远点。”
盛远直起身，“宁哥，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但我不能当做没看到。”
盛远坐在地上，朝宁离伸出了手，“你需要帮助。”
“我会小心帮你隐藏你身体的问题，虽然我身体也很差。”
“…”
宁离静住了，看着地上的人，还有那只手。
他没有说话，盛远看出他是想走的，但或许是因为宁离什么都没穿，让他不得不在这里待着。
许久，还是宁离拉住了盛远的手，把人拉上来，但第一下却没有拉动。
第二下才拉起人。
“宁哥…”
“别碰我，”宁离松开手，他喘了一会，“你管好你自己。”
浴室里的温度已经散了，显得有些冷。
宁离浴巾围在胯上，胸膛上的水珠反而成了制冷的工具。
他手里还紧紧捏着那管抑制剂。
盛远垂下眼睛，耷拉着走了出去。
宁离松了口气，穿衣服。
但片刻，盛远又回来了。
看到门又一次打开时，宁离连叹气的力气也没有了。
只见，盛远拿了绷带，衣服，还有一针抑制剂。
他站在宁离前面，“你看。”
一样的药剂，但里面oga气味在盛远注入静脉后味道就散了出来。
盛远说：“我一天都离不开这些东西。”
“没有oga的信息素我或许早疯了。”
“……”
宁离回避了他的目光。
盛远观察着他的神色，看着宁离嘴上的伤口，还有身上被摔倒磕到的淤青，“我帮你吧？”
宁离从没被这么被人烦过，眼前这个人绝对是独一个。
他盯着盛远，却说不出什么狠话来。
“你…”宁离嘴唇微动，还是憋了回去。
很烦。
特别烦。
“你不用…”
“嗯？”
盛远拿着药，眼巴巴的看着宁离。
“……”
宁离看了盛远的背部一眼，刚才盛远转身出去的时候，他看到后背全湿透了。
应该砸得挺重的。
他默了一会，指间蜷了蜷，“不用。”
“不用。”宁离又重复一次。
“我…”盛远低落的说，“是因为我是一个有残缺的alpha吗？”
“你很讨厌我吗？”
“对不起。”
宁离真的怕了他那句对不起，头都大了，想远离又不得不接触的不适应让他烦躁。
这个alpha……
宁离眉头紧皱，他拉住盛远的衣领，“你在和我装可怜？”
盛远平静的看着他，嗯了一声。
他笑：“我怕你讨厌我。”
“……”
最后宁离还是别过头，“你想帮我什么。”
盛远认真的盯着他，“擦药。”
盛远深深的看着别过头的人，眼底的探究前所未有的强烈，还带了自己未曾察觉的专注。
宁离说“回去再擦。”
“那你现在需要注射抑制剂吗？”
“怎么。”
宁离垂着眼睛，另一只手把手中的抑制剂打入静脉。
oga的药剂就是这点好——不会脱力，不会全身发疼，只是会嗜睡。
宁离抬眼，“你很好奇？”
他把空针管准确投入一旁的垃圾桶，哐当一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
“唔。”
人惹毛了。
他算是知道温油说的被放冷箭的感觉了，虽然宁离在极力克制，但那种排斥还是让盛远察觉到了。
盛远已经完全忘了今天才刚打算离人远点这件事，只是对一件事很不爽——宁离在排斥他。
盛远眼里闪过深色。
打完抑制剂宁离就拉门出去。
留下盛远若有所思。
宁离回罗素的房间，坐在位置上。
那针信息素好像没发挥作用。
他牙齿咬过皮肤，鲜血下是微弱的oga气味，很浅。
宁离皱眉，他带的药剂本是温和型阻断气味的药剂，怎么突然失效了。
看来实训的时候不能受伤了。
宁离揉了揉眉心，想到盛远，那种隐隐的烦躁又压制不住的跑出来。
宁离拉起被子，看着窗外黑黝黝的森林。
他想，他还是不擅长应对对自己持有善意的人。
隔天，过了两天两夜的车停在了巨大的金属建筑外。
一望无际的荒芜中，只有这个巨大而震撼的金属堡垒是人类的造物。
“卧槽好离谱——”
“怪不得是噩梦难度，我们真的要在这种地方生存15天吗？”
南宁七中的alpha看着荒芜的大地，面有菜色。
因为实训是alpha的传统，来的只有alpha，所以人并不多。
零散合起来不过两百人。
盛远跟着宁离身后，对种样式的建筑无比熟悉，他绝大部分的训练都是待在cs基地，甚至里面还有不少熟人。
然后，盛远慢慢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在宁离眼里他还是那个身体有恙的alpha，如果被发现自己其实挺能打……
要完。
这天，盛远清晰的感受到了宁离只可远观的冷。
一靠近就跑，要不就窝在罗素那边睡觉。
不爱说话，睡醒看书，神游天外。
像是在冷战。
但这个词一用盛远就觉得好笑。
还是单向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