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红楼]不知春, 第44章 榴火-红楼知否开免费阅读

第44章 榴火-红楼知否开
    

    王熙凤比以前更爱笑了。

    像戴了个微笑面具一样,她见谁都笑盈盈的。贾琏偶尔夜宿在厢房,她也像个没事人一样,不再给贾琏脸色看。

    我几乎以为她已经想通了,不再妄求抓住贾琏的身和心,也不再忍耐自己的痛楚。如果我没有在很多个陪她入眠的夜里,听见她翻来覆去的叹息的话。

    很多次我想开口劝她别再为个不值得的人自苦了,但嘴张了又张,这规谏的话还是不能说出口。

    不能说的原因有很多。

    若她自己怨得贾琏却不容别人怨,反说我不敬二爷;若她质疑我一个未经人事的小丫鬟,这惊世之语从何而来;若她不满我胡乱指点主子,没用的话太多……

    我毫不怀疑,如今的她,只要对我产生一点儿怀疑和不喜,就可以像拍一只嗡嗡乱叫的蚊子一样把我拍在墙上不得动弹。

    无声地摇了摇头,我定了定神,拈着悬在绷子上空许久的针,接着刚才的活计,继续刺绣。

    手上正绣着的是一方石榴纹样的鲛绡帕子。据说这鲛绡是上用的,前日贾琏送给王熙凤一堆,王熙凤看其中一批石青色的不顺眼,顺手送给了我。

    这种鲛绡虽轻薄若无,但也因为太轻薄了,做衣服恐怕有一种穿了等于没穿的效果。记得陆游写他表妹“泪痕红浥鲛绡透”,我灵机一动,裁了一块用来做帕子。

    石榴纹样也简单。后院里有株石榴树,开过花,结了小石榴,一个个圆润玲珑。王熙凤在榻上歇午,我坐在榻边,展眼一望,就能看见那株树,对着绣来,连花样子都省得画了。

    至于为什么绣的是石榴而不是榴花……

    咳,石榴它是一个球,可爱,象征圆满,而且,简单。

    绣得专心,不防王熙凤从身后探头过来:

    “绣的什么?红色的圆点子?”

    “呀!”我被她吓了一跳,回头,看见她尚且迷蒙的睡眼,“二奶奶怎么醒了也悄没声的,吓了我一跳。”

    说着,我忙把绣绷子撂在针线筐里,起身为她准备午睡醒后需要的盥洗事物。初夏时节,不经意就会睡出一身汗,所以王熙凤习惯醒来后洗把脸,再重新理妆。

    不想坐得太久,腿麻了……

    我挣扎一下,没站起来,先嘱咐对针线筐蠢蠢欲动的王熙凤:

    “二奶奶,里面有针,仔细扎手。”

    王熙凤伸出只手把我按回榻上:

    “你且不用着急,我还没醒神,过会再洗脸罢。你绣的什么?”

    刚才我跳过王熙凤的问题,其实是故意的。此刻我有些后悔,不该在王熙凤面前绣石榴。石榴是多子多福之意,而王熙凤……

    在“就是红色的圆点子”和“是石榴”这两个回答中,我视死如归地选择了后者。

    然后不待她反应,我先很怂地道歉:

    “二奶奶,我只是看后院的石榴结得正好,一时随手……”

    话说出口,我就又想打自己的嘴。

    王熙凤近来很不喜欢后院,就连去李纨院子这种从后院走会近很多的情况,她都宁可绕路。我估摸着,她可能有些创伤后应激障碍。

    王熙凤沉默了一瞬,我觉得后脖子凉凉的,好像悬着把无形的刀。

    很快,她就露出个笑脸:

    “我有那么吓人?连你说句无心的话,我都容不下?”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无从分辨这笑脸是真是假,只低下头,紧张而艰难地回:

    “不是,我是怕,勾起二奶奶的伤心事……”

    “没什么。”她不再笑,倒让我心里安定了些。

    “我不喜欢榴花,闹哄哄的。石榴倒好,好看也好吃。赶明儿你把这帕子绣完了,给我罢。”

    我连声应是,她揉揉眼睛,不再说石榴相关的话题:

    “好了,去弄水来吧,我想洗脸了。顺便去厨房,要些热热的米糕来,我腹中难受,想是有些饿。”

    我该怎么一手端大铜水盆,一手拿吃的,再附带上皂角、碗筷?

    思考着这个问题,抬脚跨过门槛,我正好看见平儿从厢房出来了。

    “姐姐偷得一手好懒,我都要忙死了,你却在这里歇着。”

    口里说着,我向平儿走去,却觉得不太对。

    她面色微红,正努力匀着气息,倒好像是……逃出来的。

    向她身后并未关门的厢房看去,珠帘乱晃,掩映着里面一个锦袍男子,不是贾琏是谁!

    今天不断地说错话,我心里歉疚,闭了嘴,牙齿咬着舌尖,用那一丝刺痛给自己提醒。

    平儿略过了我前面的话,好像刚看到我似的,搭话道:

    “二奶奶可醒了?你出来干嘛?”

    我点头:“醒了,她说饿了,差我去厨房,蒸些米糕来。”

    她挎住我的胳膊,让我忍不住僵硬了一下:

    “正巧,我也要去厨房呢,一起去吧。”

    我好奇问她去厨房干嘛,她却不作声了。

    小厨房离王熙凤的院子并不很远,几步就到了。因为不是饭点,大家都去偷闲了,只剩一个敬业的厨娘在厨房里擦着桌子。

    我说明来意,厨娘忙不迭地端出各式各样的米糕让我挑选,我随意选了四样,厨娘飞快拣出满满一盘子,上锅烧水蒸了。

    看着蒸笼上的白气徐徐冒出,我的手伸向腰间,准备掏荷包。

    平儿却暗暗地按住了我的手,另一只手擎着一块儿碎银子,向厨娘说:

    “这是二奶奶赏你的。另外,还要求你一件事。”

    平常我们向厨房要体己吃食,给一串铜钱已经算多了,平儿一出手便是白花花的银子,看得厨娘咽了口口水,把银子接过来紧紧地攥在手中,殷勤道:

    “平姑娘你要吃些什么?这儿各样食材都齐备,我立刻做了送到你房里去。”

    “我想吃些……”平儿口中顿了一顿,苦恼道:“常听人说,自己动手做吃的,才算是乐趣,我想借你这厨房用一刻,你看可使得?”

    厨娘愣了愣,立马反应过来,堆笑道:

    “平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这做饭可有什么意思呢?仔细切了手。想吃什么,说来我做给你便是。”

    平儿的语气便重了些:

    “二奶奶在家是也不是没下过厨房,何况是我?你放心,若损坏了这厨房里的东西,我照价赔偿便是。”

    厨娘垫了颠手中的银子,点头同意了,垂手站在一旁。

    平儿皱眉说:“好姐姐,你也不必如此尽忠职守了,出去逛一会子罢,旁边有人,我就紧张。”

    厨娘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我看厨娘去远了,方开口道:“姐姐如此大费周章,是要干嘛?”

    平儿摇头道:“时间紧迫,你且容我过后再说,行吗?”

    我只得应了,看她熟练地把一个小盅盛满水放在灶上,再从荷包中掏出一个纸包,把里面的粉末状固体抖进盅里,霎时间,那盅里的水变得乌黑。

    我按捺住惊奇,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这是?”

    平儿向我惨然笑道:“是避子汤。”

    我心里五味杂陈。贾琏那个只顾自己快活的蠢货,叫平儿喝这种对身体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东西!

    平儿轻轻地补充:“你别跟二爷、二奶奶提,这件事,他们都不知道。”

    我不禁拉了平儿的手:

    “姐姐,你何苦这么作践自己?”

    平儿低了头,看着灶中一明一暗的火光:

    “你是个聪明的,你想一想,若我当真有了……有了孩子,那二奶奶将如何自处?”

    我不置可否,心中暗道,你知道吗,你二奶奶未必容你有孩子。

    这话说了,就有挑拨之嫌。所以我只问:“这药方哪里来的?对姐姐身体可有害?”

    “我休假的时候,去街上最大的那家医馆问的,应当是无害的。只是……”平儿有些羞赧,“自从喝了这药,总觉得月事时间变长了一些似的……”

    那便是有害了。

    我拉着平儿的衣袖,尽力劝她:

    “姐姐,这听着就不妥,要不别喝了吧?或者再多找几家医馆问问呢?趁太医来把脉的时候问问呢?”

    平儿蹙了眉,显然也有隐忧:“下次休假时再问问吧。但今日,只能先喝这个了。”

    我缠着平儿,与她约定下次休假的时候一起去。

    平儿有些无奈地笑应了,我却又想起一个问题。

    “既如此,在房里煎了喝便是,干嘛巴巴地借了人家的厨房来煎药呢?”

    平儿刚要说话,那小盅里的药翻滚着沸腾起来,爆发出一阵又苦又臭的气味来。着气味有如实体,盘旋在灶台上空,经久不散。

    “……我明白了,你不必说了。”

    我暗暗想着最好过几日告个假,让平儿再也不要喝这又难闻,又对身体不好,功效还不知有几成的东西了。

    平儿垫了帕子,把小盅从火上端下来,放在一旁晾着。

    随着药汤转凉,那难闻气味也渐渐消失了。平儿捏着鼻子,皱着眉,一气喝下,又去水缸边,用漂在缸中的水瓢舀了水,咕咚咕咚灌了小半瓢。

    想必那药汤一定很难喝。我看得皱了眉:

    “姐姐小心着凉,一会儿肚子痛。”

    平儿又另外舀了水,一边冲洗那小盅,一边摇头感叹:

    “好难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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