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子伸进来，带着浓郁的腐烂臭味。
陆壹白没躲也没藏，弓着身低头细看这只毛绒玩具的爪子。
不说味道感人，仔细看了才发现，它那五趾并不一定是黑色，上面厚厚一层血肉油污，根本看不出原本应该是什么颜色。
陆壹白看得仔细，眼睛距离熊指甲只有一指距离，熊爪稍微往上勾一勾指甲，就能像叉葡萄那么轻松地叉出他的眼珠子。
“病人不听话！”
熊爪没往上勾，而是转了个弯去勾门锁。
“咔！”
门锁被半暴力半技术的打开。
卫生间里气氛凝固，陆壹白几乎能够感受到整个卫生间都在颤抖。
陆壹白扭头看向头发，轻声道，“我帮你们解决他，你们听我的？”
头发：？
它扭动了下，缩成更小的一团。
熊爪缩了回去，门被缓缓推动。
“老师非常不喜欢教室脏乱。”陆壹白倏地开口。
门外动作停顿陷入沉默，卫生间里发出细小的动静，头发发抖的动作跟着一顿，颇具有人性化地抬了抬前部分。
陆壹白对这些注视恍若不觉，捏着嗓子用尖锐声音举一反三，买一送一，继续道：“老师非常讨厌教室被毁坏。”
门内外都没想到有人能用它们的话来攻击它们。
然而它们的反应已经说明这套魔法打败魔法的招数是有用的。
陆壹白猛地拍着门板，“坏孩子！”
一声比一声激烈，情绪饱满真实。
“沙沙”声响起，像是已经走了。
又等了会儿，陆壹白弯腰从洞里往外看，正对上一只猩红的玻璃眼球。
陆壹白呼吸骤停，头皮一阵发麻，耳朵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坏孩子。”
他眼眸一眨不眨盯着门外，露出的半张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愤怒，语气坚定自信。
毛绒熊快速缩回去，转身朝外去。
赌赢了。
卫生间冒出水流哗哗声，颇有种劫后余生的庆祝。
陆壹白没回头，维持着姿势看着毛绒熊往外走。
它到了门前，伸出去预备拍门的爪子在拍到门的瞬间收了回来，五趾收回轻轻把门推开。
“莉莉丝医生的病人在哪里！”
它尾巴离开的瞬间，门自动关闭，陆壹白丝毫不怀疑，此时的房门已经不能出入了。
思维低下、力气极大、循规蹈矩——陆壹白给毛绒熊贴上标签。
他收回视线，后颈一阵发凉，猛地往旁边侧身，一团头发“啪叽”砸在门板上，缓缓滑落。
陆壹白多少有点正常人的洁癖在身上，他回头抽了张纸，垫着拿起拖把，用拖把身压着头发团。
“我帮了你们，你们要听我的。”
头发扭着身体，马桶、小便池、洗手台……所有能出水的，全都哗啦啦往外冒水，试图威慑陆壹白。
陆壹白往前走了一步，留下一个血色脚印，和气道：“它要找的人是我，我不介意让它再回来一趟。”
“狐假虎威”，也是正常人的做法吧？
他的狐假虎威奏效了，水流停下，头发也停止了蠕动。
陆壹白听着门外动静，看向头发，礼貌道，“请问有衣服换吗？”
他得处理下伤口，才好拜访莉莉丝医生。
头发顿了顿，扭成个箭头，指向成人洗手池下。
居然真的听话了。
陆壹白心脏一跳，这次不是惊悸，而是蠢蠢欲动。
抓到它们的弱点了。
不过，还不能着急。
陆壹白强行按下跳跃的心脏，看向头发“指”的位置。
之前被蛊惑清理拖把池上的水龙头，身体的本能让他找了些清洁工具，不至于徒手去掏，倒真没注意洗手池下还有个柜子。
用拖把勾着把柜门拉开，一股子陈旧的潮湿味，里面堆放着一堆衣服。
陆壹白手上还带着橡胶手套，直接伸手翻了翻，里面有三套衣服，两套是上衣配裙，一套是类似于运动服。
两个老师，一位保育。
比起保育，老师在学校的地位应该更好，但这是夏裙装。
陆壹白还在犹豫的时候，门外响起嘈杂的声音，他立刻开始换衣服。
卫生间一片狼藉，洗手池被划掉一块，镜面碎了一地，墙壁上都是刀痕，陈袁跟张海年身上也都带着伤。
尤其是张海年，右大臂被腐蚀一般没了大块血肉，黑焦一块，只靠一层皮肉连着。
张海年暗啐一声，没想到这么倒霉，之前清理过的卫生间居然还有两个鬼，这还是个人力不可破坏的密室。
偏偏鬼怪又是杀不死的。
他不由得看向陈袁。
玩家在副本外无法讨论副本内的事情，更不能组队。陈袁是他在这个副本临时死皮赖脸抱上的大腿。
“姐，怎么办？”
此时，陈袁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猫瞳，侧脸长着猫须，眼睛跟嘴巴周围有黑色的细小绒毛。
她全身紧绷，猫须更是绷成直线，瞳孔放大，像只真正的即将进攻的猫。
对于张海年的问话，她没有回答。猫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洗衣机的滚筒快速旋转，里面的东西随着运作，每隔几秒一下一下撞击着滚筒门。
撞上来的，又是个玩偶的脸！
洗衣机旁的原本紧闭的隔间门大开，马桶前躺着个破败的毛绒玩具。
依稀能看出毛绒玩具的脑袋是个兔头，全身毛发被红白粘稠液体染红，肚子像是被什么野兽撕咬开，露出里面血红的棉絮，身上还有几处刀割开的痕迹。
毛绒玩具的惨状跟陈袁的蓄势待发形成鲜明对比，但是在场两个没有一个放松警惕。
“莉莉丝的病人在哪里！”
门外倏地响起声音。
“咚、咚、咚”
像是敲门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动静打乱了卫生间里的对持平衡，陈袁率先冲上去，一道寒光闪过毛绒玩具身上又多了道痕迹。
“哇呜呜——”
毛绒玩具身体里发出尖锐的哭声，破碎的身体随着哭声站起来，从撕开的肚子里掉出来，红花花一片。
“滴”
洗衣机骤然停止运作，张海年下意识看过去，猛地对上一只小手，啪啪啪，那只手不断拍打着机门，玻璃质地的门裂开蛛网般的裂纹。
张海年倒抽一口凉气，脚往门那靠。
“哇哇疼哇哇哇”
玩偶哭叫着往陈袁方向去，它速度不快，但是每走一步，就变大一圈！
短短三四步距离，从成人小臂大小变得有七八岁儿童大小！
两人都非常清楚，任由它一直变大，也不用它做别的，就能把他们闷死或者挤压死。
陈袁倏地动了，但却不是对着两个鬼，而且朝着自己的左大臂划了一刀。
“莉莉丝的病人在这。”
她高声道。
张海年立刻明白了陈袁的意思，这是个密室，密室里的人无法离开，但密室外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开门。
他动了动身体，让自己离开门后，做出防御姿态，以防止门外鬼怪进来后突然攻击。
“在这里！莉莉丝的病人在这里！”张海年高声道。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沙沙”的声音，张海年脸上露出笑容，不出意料的话，怪物马上就会破门而入。
玩偶哭声骤然拔起，“不是莉莉丝的！不是莉莉丝的！我的！是我的！”
它伸出已经变成盆一般的大手，朝着陈袁抓过去。
洗衣机的玩偶爬出来，对着张海年裂开嘴角。
“莉莉丝的病人在这啊！”
张海年拍门大叫。
“钥匙！”卫生间里的人听到门外怪物焦急大叫，“钥匙在哪里！”
张海年表情凝固。
你踏马，是什么时候这么有素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