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冬月过半，眼看着年关将至，私兵旧部再次被守备军收编了大部分许。
黔每日一副爱管不管的颓败模样，剩下那几十号人都在听命韩旭做事，最近忙得不可开交。
许黔不出去时，就屏退左右在暖阁里同甘乌说话。
“许氏要问斩八人，你们全救吗？”
甘乌答：“只有三个名额。”
“哪三个？”
甘乌答：“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
“你们家主，是叫韦廿是吧。”
甘乌点头。
“他多大年纪了，是韩家哪位长辈？”
甘乌看他一眼沉默。
许黔蘸着茶水在桌上比划写着：“你看看啊，韦加双十，不就是个韩吗？”
甘乌看了眼茶水，一把抹掉：“不对，还差什么吧。”
“日!”许黔嘴唇微勾。
“休说脏话。”
“哎，你怎么理解的！可不就是隐姓埋名，从此不见天日呗。”许黔挥挥手，忙说：“话说先帝时，韩氏便是被许氏所害，这么大的旧仇，你们真的会愿意去救吗？”
“放弃高门大户身份，要承恩首先便要放下过往恩怨。”
许黔点头：“哦，那你原来姓什么呀？”
甘乌答：“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
“我觉得你也不需要庇佑，为什么要来我这里啊？”
“主人派遣。”
“你主人是楠楠，楠楠的主人不是就是家主啊？”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你真没意思。”许黔深深叹气，有些委屈：“那你来做什么呢？就是住在我这儿暖和吗？”
“我是家主身边的人。”甘乌斜晲他一眼，道：“韦氏内部可以放下仇怨，但是对在朝为官之人，可以报仇。如今韦氏在邺都人可不少，其中不乏立志杀你之人，你说呢。”
许黔认同点头：“你在我才能活得安稳。”
“跟着我耳塞目瞑的，会不会回去就不受重用了？”
甘乌：“不会。”
“为什么呢？”
甘乌：“我知道。”
许黔很好奇：“怎么知道的呢？”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
许黔继续找话题：“你说我那金尊玉贵的外祖母，甫然受许氏牵连下狱，刘老将军会不会拼命也要把妹妹救出来呀？”
甘乌答：“不会救。”
“不该吧？”
“刘氏跟长公主回邺都时年幼可爱，江氏穆宗又没有公主，她自然万千宠爱尊贵无比。”
甘乌顿了顿，看许黔跟着点头才说的起劲：“如今他这将军贬了又贬空有爵位，家人杀了又杀，落魄得一个兵都没有，刘老头就算有心也无力。
他倒是不计前嫌，问过同他一起玩大的庆王，可这前度差点贵为储君的庆王嘛，就靠荒唐度日才活到今昔的。幼年再疼爱这个妹妹，荣光随时光也过去了。”
许黔挑眉：“他劝刘将军不要管？”
甘乌：“他替刘老头去了趟狱中送了些东西，泪声俱下地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许黔半张着嘴，讶异：“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庭中似乎有鸟儿扑腾声。甘乌说罢，便径直回到许黔拨给他住的偏室里，关上了门。
许黔还好也就无聊了半盏茶的时间，甘乌又回来了。
许黔说：“你刚刚开过窗户。”
“窗户一直开着，透气。”
“往些年，邺都可没有这么多···”许黔降低声音，唇语说道：“吉鸟。”
甘乌面无表情看他。许黔指了指自己耳朵，又唇语说：“你能听鸟语对不对？”
没有否认，甘乌嗯了一声。
要什么市井舌头，谁能比得过这邺都城中万千鸟儿。
“啧。”许黔往后一仰，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那我得保护好你这人才。作为报酬，你把桐娘子的事仔细与我说说好吗？”
甘乌：“她是用来离间你与江氏的。”
“除了这个，她在我睡觉时，还给我灌了什么迷魂剂？比如那副美人图···”
甘乌蹙眉，微微不耐烦：“你不是知道么。”
许黔：“不能理解而已。”
“那时家主应江若楠的痴缠请求而已，反正她看你这无关紧要之人不顺眼，无妨大计便同意了。”
家主看我不顺眼。许黔吞了口唾沫，玩笑说：“我既无关紧要，为何费周章单独设计一番，甘乌你言不由衷。”
甘乌：“你愚忠，碍事。”
“···”许黔难得被人当面这样贬低，又不能发脾气，只好内心呵呵，道：“老子才没有。”
甘乌沉默。
“家主能听他的，就是说去年时楠楠便与韦家有联系了？”
甘乌：“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怎么老是这句，不行，得说。”
“你问题太多了。”甘乌道：“不如整理衣冠，等会宫中来人接你，你问他去。”
因为对外祖内疚，不得不求江朔对许氏开恩，却将名声弄到史无前例的臭。许黔咧咧：“老子不去。”
甘乌不耐烦背过身去不再理他，伸手从那碳盆边拿出些烤麦子，推开暖阁窗户，如同百姓家一般撒在小院中，投喂那些冬日里找不到吃食的吉鸟。
许黔想起来几次听过内官笑盈盈地说吉鸟，那这些能住在江朔屋顶上人人喜爱的吉鸟，又是怎样变成吉鸟的？
同流的只有钦天监吗？肯定不止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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