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气，全用在手上，推他背，周起猛地往前栽。
幸好身盘稳，往前缓冲了几步，没摔成。
震惊回头，被推出了几米远。
再看推他那人，缩起脖子，被吓坏了，整个人绷紧。
好像被推的人是她一样。
周起气笑了。
“好像我才应该……”
朱洪起从操场门绕过来了。
“不好好上课干嘛呢，勾肩搭背，哪个班的？！”
周起话说一半被打断了，朱洪起带着小跑过来逮他们了。
朝时下意识缩了缩脚。
朱洪起看他们没跑，有点意外，人上年纪跑不动了，既然对方老实，干脆停下来改成快步走。
“哪个班的，班主任谁？晚自习不好好上课，在学校里乱晃，还明目张胆，挑衅谁呢！不想上了是吧！你——怎么有点眼熟？”
朱洪起忽然语气就不确定起来，到跟前了，越看越眼熟。
“原来是你们俩！”
朝时手在下面攥紧，略点头鞠了个浅躬，礼貌极速：“老师好。”
脑子乱一团，没办法，朝时从小就怕老师，不敢违纪闹事，算本分老实，朱洪起平时又凶得像个发情的夜叉，朝时都不敢直视他。
朱洪起嗓门一下就降下来，原地换了个人似的，调侃地笑：“果然，我就说，你们俩当时逃课，肯定有事儿，你们班主任非不信，这回我看她怎么说。”
朝时懵了：？
好像不太对，他怎么不骂人？
好像还，笑得很……八卦？
“不是，老师我们其实不是……”
朱洪起笑得眼都眯起来，直接打断：“现在还跟老师这装呢？当我瞎啊？”
虽然是朱洪起想多了，朝时本来想解释，但是又被别的地方转移注意力：“您不生气？”
朱洪起好笑起来，竟然显得十分和蔼：“都毕业了，我还管你们干嘛，年轻人嘛，老师也过来人。”朱洪起看看她又看看后面周起，点头：“行，挺好，学校里的感情，最纯粹。”
朱洪起手指着周起抖了抖，有点揶揄的笑，意思不言而喻：高一到现在多少回了，可算是逮到你了吧。
但这话他没说，走跟前拍了拍他胳膊：“好好珍惜。”
朝时后知后觉想起来了，是哦，朱洪起现在已经管不到他们了。
她已经毕业了啊！
刚站直了点，就听朱洪起说：“但你俩我还得说，毕业了就别跑回来嘚瑟，你看楼里那帮高一高二的，都还在上课，你俩跑这，像话吗，学弟学妹看了怎么想？不能带点正面带头作用？赶紧给我滚蛋！”
朝时终于又想起来这件事了，下意识看周起一眼：“老师不是您想的那样……”
周起没看她，甚至没什么表情，直接说：“老师再见。”
等朱洪起真的走远了，朝时才鼓起腮，长长呼出一口气。
之后，回头，看周起站她身后，一手插裤兜里，直直盯着她。
极其不爽。
朝时咯噔一下，反应过来，刚刚她干了什么。
“……”
秒低头：“我错了。”
周起盯着她，一动不动，嘴角嘲弄扯了下，冷笑。
朝时头皮发麻，救命，她都干了什么！
啊啊啊！
再次道歉，极度诚恳：“我错了，对不起。”
周起眼睛斜她，浅淡冷哼了声，嘴角扯动：“你有什么错？”
看起来挺生气的。
朝时：“我真不是故意推你，我就是没反应过来，他一吼我人都吓傻了，对不起，我真错了。”
周起偏头去不看她，不吃她那套。
朝时：……
差点忘了，这个人特别记仇。
想了又想：“那不然，”她咽了下口水，试探地：“我让你推回来？”
周起猛瞥向她，眼里有震惊，还有离谱：“毛病。”
“我毛病，”朝时心平气和，认真地回他的话：“我在哄你哎。”
周起眼睫抬了抬：“哄我？”
周起这脾气，可以说，是被家里人捧出来的。
从小家里就他一个孩子，他爸那辈人丁就少，唯一的姑姑丁克，一大家就他一个孩子，要星星不给月亮，所以从小他就拽，什么都不放眼里。
小时候，大概是幼儿园的时候，父母在外做生意，没空管他，那时候太小，就算爷爷奶奶姑姑都在家，心里还是渴望父母，闹过不少脾气，甚至离家出走。
后来爸妈稍微不忙了，一直惦记那件事，再忙也得黏家里配他，一直到现在，他妈还把他当小孩哄，过个生日还大老远放下生意回来陪他吃饭，殊不知他早就不是那个过节日还得全家人吹蜡烛的年纪。
就这样，家里人从小顺他，学习都不催，但周起自己比较自觉，还算努力，大概因为太顺了，整个人都懒懒散散。
他被哄惯了，也喜欢被哄。
他觉得朝时耳根软好哄，其实他也不赖，何况本来也……没生气。
朝时诚挚地盯着他看。校园里路灯亮了，照的她头发镀光，眼睛也亮，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周起手放她头顶揉了下，插回兜里，长腿一抬：“走了。”
还是那样，懒洋洋的。
“你别揉我头发，都揉乱了。”
朝时理了理，好像没被揉乱，追上去：“算了，随便你揉，你别生气就行。”
哄人嘛，不能小气，得大度点儿。
周起也没看她，步子倒没迈多快，又说了句：“毛病。”
朝时顺他半天了，没脾气再顺了，也不惯他太过，回嘴：“你才有毛病！”
你全家都有毛病！
烦死了！
……
躺到床上的时候，大概因为天天熬夜刷题，朝时有点睡不着。她撇撇嘴，仰躺着，两手抱胸前，眼睛看着乌漆嘛黑的天花板。
回想晚上的时候，被朱洪起误会，周起也没解释的意思。
他怎么不解释。
—
不是休息日，电影院没啥人。
最近前不挨节日档，后不贴暑假档，卡中间，除了高考生，学生都在上课，没啥好看的电影。
挑了半天，朝时眼都花了，因为没啥特想看的。
售票员挺年轻女孩，盯周起看了几眼，周起一手插兜里，胳膊很长，插兜里自然下垂，站姿松闲，随意看墙上海报。售票员姑娘脸红扑扑的不敢看他，然后又看朝时，最后直接目光投朝时身上：“这部吧，我看过，是这几部最好看的一个了，适合情侣约会。”
朝时正在看海报，听见情侣两个字，顿住，朝售票的姑娘看过去，茫然眨眼。
售票的姑娘眼角还在瞟周起，嘴里继续推销：“而且现在有活动，情侣票减二十。”
朝时本想说我们不是情侣，结果她说情侣票减二十。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当即就转头去看周起，用眼神寻求他意见。
周起自然听见了，感觉到她目光，于是低头看过去，对上她，一双大眼睛扑闪，含着期待，寻求他意见。
周起弯了下嘴角，转头对售票员说：“四排中间坐，有吗？”
售票员嗓音不由自主捏软：“抱歉，情侣座不在最佳观影区，在最后排，但是巨幕厅观影体验也是很好的。”
周起目光垂下去看朝时，眼神的意思：你觉得呢？
朝时秒懂他意思：“可以。”
周起转过头：“那就这个。”
占了便宜，朝时心花怒放，她今天穿了一件蓝色的裙子，别了蓝色的发卡，额前编发，头发散下来。
朝时皮肤很白，牙齿也白，眼睛又大又亮，唇色是淡红色，特别鲜活。
刚好要开场了，催周起快点走。
但她很快就后悔了，电影无聊又矫情，她都要睡着了。
朝时打了个哈欠：“怪不得没人看，一个人都没有，太无聊了。”
放映厅黑着，周起斜倚沙发上，胳膊肘撑扶手，手背支太阳穴，侧看她：“要不出去？”
朝时连连摇头：“花了钱的，别浪费。”
周起于是转回头，盯幕布看了会儿。
确实无聊。
开场十几分钟了毫无看点，忽然旁边有脚步声，有两个人进来了，还是对情侣，坐到周起那边。
这电影前面拍的矫情，后面低俗起来，各种黄色笑料，旁边情侣跟着笑起来，低声说起一些荤话。
朝时坐这边都听到了。
情侣嘿嘿笑着，低俗玩笑说个没完，还有女生的低吟传来。
朝时感觉周起原本支着脑袋，坐了起来，仰沙发里，气压不对。
估计是不耐烦了。
她小声说：“不然咱们去前排坐？”
黑暗中，周起嗯了声。
然后朝时就起来，拉他坐去了最佳观影区。
直到结束，朝时一直在打个哈欠，太催眠了，中途她都睡着了，被冷气冻醒。
周起买了两罐可乐，单手开易拉罐，朝时看呆，跟着做，也单手开，死活打不开。
周起站一旁手插兜，饶有兴致看了半天，等到她急了，才伸手要过来，一只手捏罐口，食指轻巧一拉，可乐溅到他手上，冒泡。
“对不起，刚刚被我晃太久了。”
朝时赶紧掏纸巾，低头给他擦起来，他的手指极长骨节清晰，肤色白，深色的可乐溅满手指，顺着指尖往下流，周起低头看她擦，小心又认真。
她手上的温度是热的，没有刻意去触碰，只是小心翼翼擦拭，刻意避开了他的皮肤。
即使已经很小心，肌肤还是蹭到，似有若无，像羽毛抚过。
周起喉咙发痒，手抽了回去。
朝时：“我还没擦完。”
周起手垂下面，甩了甩：“不用。”
仰头一口气灌了半瓶可乐。
是有多渴啊……
朝时抿了一口可乐，站的有点累，蹲下去，两眼放空发呆。
“说真的刚刚那电影还没你开易拉罐的时候好看。”
头顶在喝可乐的动作呛了下。
朝时仰头看他。
两只眼睛眨了眨。
周起手背擦唇角的可乐，垂眼看蹲下的人，小小一只，眨眼望他。
周起偏头不看她，拉她胳膊：“起来，那边有座。”
朝时还在发呆，人就被拽到了椅子上坐。
两人坐了好半晌，身前人来来往往，不是周末，没那么多人。不多时，刚刚放映厅那对小情侣走了过来，抱一起说说笑笑，然后旁若无人地亲了起来。
朝时：“……”
怎么又是他们。
小情侣亲个没完，女生搂着男方的脖子，难舍难分，男的把手伸进了女孩的衣服里。
……
周起先开的口：“饿了吗？”
“不、不饿……”
朝时真不饿，刚啃了两桶爆米花，甚至有点撑。
又过了会儿。
对面说着什么悄悄话，女生娇嗔地锤了男生一下。
没完没了。
朝时实在忍不住了，嘀咕：“接吻就这么好玩儿吗。”
旁边周起嗖地站起来——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