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助理所言极是，我怕是还没有这个福分享用，不打扰了，我这就去洗手间面壁思过。”
梁赫文见状，立即乖觉的收回手，抿唇掩住笑意，找个借口尿遁了。
何云归放下手里的咖啡，看了眼远去的梁赫文，又看了眼一直站在原地的万千千。
“坐啊，怎么一直站着？”
何云归用眼神示意她自己身边的位置还空着。
万千千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如此听话真的乖乖坐下了。
“自己倒的咖啡，不尝尝？”
何云归见万千千落座后一直手足无措的样子，再度开口提示她。
“哦。”
万千千摸了摸杯身，却没喝。
“怎么不喝？还介意梁赫文刚刚的话？他是逗你的。”
何云归如此大度，倒让万千千有点过意不去。
“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万千千有点心虚，“我是在说他，没想说你……”
“哦，误伤？”
何云归噙起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看着她，“看你们两个经常开玩笑，你跟他关系倒好……”
“……”
这人怎么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万千千皱了皱眉，心说，大概是咖啡喝多了，烫着了舌头。
“我刚刚想到了一个主意。”
万千千没搭茬，反而很快岔开话题，把刚刚茶水间里发生的事情跟何云归讲述了一遍。
“你觉得怎么样？”
万千千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何云归，何云归听完之后眨了下眼睛，“或许是个办法。”
“真的？你也赞同？”
“事已至此，试试吧。”
何云归欲言又止，“只是以后怕是不能让你接手这边的客户了……”
“哦……”
万千千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办法好像有些短视了。
“不过没关系，法语区的客户又不止这一个，以后避开就是了。”
何云归说的倒轻松，还反过来安慰她。
“原来你这次出差带上我，不止是因为需要一对听得懂法语的耳朵？”
万千千这才明白何云归带自己出行的深意，可惜刚刚被她自作聪明的搞砸了。
“对不起，辜负了你的好意。”
万千千感到非常羞愧。
“也不用这么沮丧吧。”
何云归很温柔的笑了一下，“至少这一单耳朵还是很重要的，你的办法未必不可行，开心点，不要垂头丧气了。”
“除了这个，他们刚刚还说了什么？还想得起来吗？”
何云归岔开话题，不想让万千千那么沮丧。
“他们还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我没听懂。”
万千千很快被何云归带走了情绪，认真回想起来。
“什么话？连你都没听懂，很难吗？”
“啊，不是。”
万千千情知何云归是误会了，连忙解释。
“我的意思是，字面意思懂了，但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说这句话，有点想不通，前言不搭后语的……”
“什么话？”
何云归也有点好奇。
“coeurvaillantriend''impossible”
万千千悄声用法语重复了一遍，“‘对一颗勇敢的心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说这句话？给自己加油打气吗？”
万千千的法语让何云归微微怔愣了一下，这还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亲耳听见她说法语，之前上学的那几年，怎么让她开口，她都不肯。
她说法语的时候，身周有小小的漩涡，很容易把人吸进去。
何云归抿了下嘴唇，抬手喝了口咖啡，这才稍稍回神。
“你刚刚说，王总变相试探过你来我身边多长时间了？”
“嗯。”
万千千一点都没察觉何云归神态有什么异样，还在忙着回想刚刚的会面。
“他看我倒咖啡笨手笨脚的，估计就在怀疑了……”万千千汗颜且自责的表示。
“又不需要你真的做端茶倒水的事情，干嘛这么在意？”
何云归含笑看了她一眼，“你还真打算以后给我倒咖啡？我都没有支使过苏未麦做这样的事，今天还不是你自己主动的？现在后悔了？”
苏未麦是何云归真正的助理，在万千千谢绝了何云归的提议之后才到任的。
“也不是后悔，我只是想演的逼真一点嘛，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都说了，要真听，真看，真感受……谁知道没发挥好，被人看出来了……”
万千千还是忍不住沮丧。
“用古话说，这叫‘无心插柳柳成荫’。【《增广贤文》】或许，你最自然真实的状态就是最好的表演，没准真的把他们给骗过去了……”
何云归如此安慰她。
“真的？你真这么认为？”
万千千有点意外的欣喜。
何云归撞见万千千如此赤诚纯然的目光，不由心念一动。
他忽然有了一个猜想。
可要不要点破呢？
何云归微微沉吟。
不，恐怕现在还不是时候。
何云归垂了下眼睫，很好的掩饰住了一闪而过的情绪。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可能要随机应变了，还是那句话，不要有压力，配合我就好。”
何云归重新抬起眼眸，看了万千千一眼。
“准备好了吗？”
“嗯。”万千千点头。
何云归看着她的侧颜，情不自禁弯了弯嘴角，端起咖啡继续品尝。
许是万千千的演技发挥了作用，之后那场谈判，法国专家终于开口了，中间时不时跟王总交换几句意见，声音虽然不大，却也没有刻意避开在场的众人，万千千这双耳朵总算派上了用场。
一开始有用的信息并不多，对方很明显还是有所顾忌的。
后来随着谈判的进程不断加快，对方也慢慢放松了警惕，尤其是对万千千。
顶着一张漂亮脸蛋的女孩子，初入职场，没什么人生阅历跟工作经验，连端茶倒水这种琐事做起来都手生的很，清澈的就像游泳池里的水，一眼就能望到底。
谁愿意把精力浪费在这种无关痛痒的小角色身上呢？
除了她身边那个血气方刚慕少艾的何副总。
万千千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想的，她此时正尽职尽责的扮演一个助理的角色，表面上对着电脑认真的在做会议纪要，实则是将听到的消息一一翻译成中文发给了何云归。
何云归一边留意场内信息，一边留意万千千发过来的消息，再根据判断时不时指点梁赫文问出几个深具指向性的问题，一步步试探对方的底线，同时要万千千时刻留意对方的反应，不动声色间运筹帷幄，整个过程跟拍谍战剧似的，既紧张又机密。
三人虽是第一次合作，但却是意想不到的默契。
几番较量下来，还真让他们嗅探到了一个重要线索——对方在价格上还有很大的让步空间！
这个消息让三人为之一振。
梁赫文眼睛一亮，这就打算乘胜追击，可何云归却不这么想，他很快以舟车劳顿为由主动结束了这轮谈判。
双方礼节性的吃了顿商务晚餐，临结束的时候，王总很热情的表示要替三人做向导游览c市名胜。
何云归婉言谢绝了星曜方的各种安排，并暗示饭后已有自行活动的打算，说话间眼风还似有若无地拂过万千千。
万千千不明所以，觉得何云归此举似乎大有深意，但具体是什么她又说不上来，只能继续贡献着天真淳朴的演技，表示虽然自己很向往，但同时也很乖觉的唯何云归马首是瞻。
何云归含笑表示满意。
梁赫文抿唇，自动缄默成一只发光发亮的大电灯泡。
在场的各位都是人精，其中更有热衷风月的老手，自以为看的清楚明白，自然不会勉强。
这第二场酒局算是勉强逃过了。
王副总有分寸，并没有直接调侃两人，而是笑着拿梁赫文开了一句不大不小的玩笑，同时内心也更坐实了年轻人徒有其表，只热衷私事，不专注工作的猜想。
整场晚宴就在这样一片看似祥和的气氛当中结束了。
三人很快回到了酒店。
临出电梯的时候，何云归看了万千千一眼。
“今天辛苦了，做的不错，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继续加油。”
“好。”受到表扬的万千千十分欣喜。
三人各自回房休整。
万千千以为今天到这里就结束了，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正打算给乔儒儒发消息，可字还没打完，就听到隔壁开门的声响。
万千千有点意外，“奇怪，这么晚了，梁赫文还要出去吗？”
念头还没转完，梁赫文的脚步声就停在了稍远一点的地方。
奇怪，怎么又不走了？
啊！万千千忽然意识到那是何云归房间所在的方向。
梁赫文找他干嘛呢？
好奇心驱使万千千跳下床，拉开门，探出一个小脑袋，轻轻叫了一声，“梁赫文？”
“千千？”
梁赫文看到万千千也有点惊讶，“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还没睡。”
万千千看到梁赫文带着电脑跟资料，这才反应过来，“哦，要加班？那你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很快！”
“呃，时间这么晚了，不会不方便吗？”
梁赫文试图叫住万千千。
“不会啊！”
万千千重新露出小脑袋，看到梁赫文的表情，恍然，“哦，你的意思是有我在，你们两个不方便是吗？”
万千千嘴巴比脑子快，完全没有考虑自己的措辞会给听者带去多么迷惑的感受。
何云归恰于此时打开门。
“……”
三个人面面相觑。
很好，剧情已经开始向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你在说什么啊，千千！”
几番“眉来眼去”之后，满头黑线的梁赫文只能放弃了。
“来吧，随你便！”
内心os：很好，孩子很会说话，下次别说了。
“好！”
万千千飞快把脑袋撤回去，下一刻又飞快探出来，谨慎的观察了一下何云归，还半带讨好的对他摇了摇手，打招呼的姿势非常纯真无邪，就像幼稚园的小朋友。
何云归见状不觉莞尔，对门外的梁赫文歪了下头，“进来吧。”
说着又多看了万千千一眼，索性彻底敞开了门。
万千千视何云归此举为欢迎自己的举动，欣喜一笑，立即重回房间换了身合适的衣服，抱着电脑跟资料也颠颠的跟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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