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浏览一遍之后，齐廷祯面无表情地合上了这本书。
他盯着面前依旧笑眯眯的欧阳均，神色阴晴难辨。
“欧阳先生这是何意？”
“小侯爷如此聪慧，岂会不懂这么简单的暗示？”
齐廷祯的神情讳莫如深，他捏紧了那书本，骨节微微凸起。
“这是我老爹的意思吗？”
齐廷祯目光灼灼地看向欧阳均，面上流露出半分犹疑。
欧阳均笑着摇了摇头，“将军的本心是希望小侯爷平安一生，最好不被利欲浸染，以一个纨绔风流的身份不受世俗约束，逍遥地度过此生。”
齐廷祯握紧了书脊，淡然道：“这不是天下人尽知的事实吗？这京城中谁人不知我齐小侯爷风流无双？”
欧阳均收起了手中的折扇，眼中的笑意尽褪。
“这是将军的期望，难道小侯爷也甘愿此生无为吗？”
齐廷祯的脸色僵住了。
常平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他十分识趣地遣走了兰庭中的其他下人，只留下齐廷祯和欧阳均在院中。
“欧阳先生，你应当知道，父亲他无意让我入仕。”
齐廷祯的眼中闪过了一瞬的失落。
身为男儿郎，谁会不希望自己为官为将后名垂青史？
可是从齐廷祯懂事那天开始，齐将军和齐夫人却只是一遍一遍地告诉他，他不应当在人前显露自己的聪慧，更不能让外人知道他习武研兵。
他们请名师为他传道授业，却不不曾让他写过一篇诗词歌赋；他自幼习武又因根骨优于常人，未及弱冠就有了枭雄风姿，然而，他们却不允许他驰骋沙场，亦不许他仗义行事……
院中强风拂过，落叶随风起卷起了少年青灰的长衫，齐廷祯的脸上满是涩意，却没有一丝不忿。
他怎么会不明白父母亲的用意。
齐廷祯将身子倚靠在院中的菩提树上，脸上的桀骜与玩味被深沉代替，“齐家三代从军，为大杨立下了汗马功劳，父亲如今官至抚远大将军，又破例封了武安侯，已然是荣光至极。”
欧阳均终于掀开了眼皮，正视着齐廷祯，笑赞道：“小侯爷果然聪敏过人。”
“所以欧阳先生，你给我这本书，意义何在？即便齐某真的能参透其中道理又能如何？我本该以最让皇家安心的方式活一辈子。”
齐廷祯将那本书丢回了欧阳均的怀里，后者低下头翻阅着那本书，忽然开口问道：“小侯爷可知道这本书是何人编撰的？”
“扉页未写，我怎会知道？”
蓦然，齐廷祯回忆起了书页上的一些字句，他别过头看向眯眼笑着望向自己的欧阳均，心中骇然。
“这是你写的？”
“老夫没有看错人。”
欧阳均哈哈大笑了几声，交叠着双手向齐廷祯拱手一拜。
齐廷祯连忙跨过去阻止了他的动作，他不解道：“欧阳先生这是做什么？”
“欧阳均寻寻觅觅数十年，终于找到了能够继承老夫衣钵之人。”
闻言，齐廷祯松开了扶着欧阳均的手，冷声道：“小辈希望欧阳先生断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