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前尘（4）
黑蛇说完，脑门贴着地面，不敢抬起头来。
其他几个神族和人族也都有样学样，纷纷跪地磕头，以跪服的姿态对魔君表示敬畏——其实，他们只是不敢起身接受魔君的死亡气场而已。他们跪着，至少不会因着恐惧而过于失态。
魔君第一反应是看向涂景煦。
涂景煦被黑蛇的直白和便宜夫君的身份震得半晌回不过神。
“阿煦？”魔君心虚又期待的喊了一声。
都说爱人心中有你的话，听到你和别人有些牵扯总会不快。阿煦的表情震惊大过不快，也不知道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他。
都怪这条大笨蛇太唐突。如果笨蛇等到他和阿煦多培养点夫夫感情再出来说这番话就好了。那时，他肯定能精准地试探出他在阿煦心中的分量。
魔君心头冒出这种埋怨，忽然有了点小九九。
“阿煦，你选好了吗？”不管阿煦怎么选，他都把联姻的人留下，方便以后试探。此刻，对于爱情略白痴的魔君大人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小九九会导致自己成亲十八年，归来依旧是处男。
便宜夫君的身份是魔君。从魔君可以轻而易举地抓住一族少族长这件事来看，魔君的地位和势力似乎都很不错。
涂景煦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黑蛇，问道：“只有你们这一族想和魔君大人联姻吗？”没喊夫君，喊魔君大人应该错不了吧？
魔君大人没什么反应。
黑蛇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魔君身旁的人族是在和他说话。他苦逼地抬头看看魔君，见魔君没反对才答道：“若魔君大人喜欢，可以任意挑选神族和人族。”
这是相当弱小的发言。
涂景煦要裂了。
人神魔的世界他不懂。但他学过历史。历史上，主动和亲还任人挑选和亲对象的国家简直弱得没边。没想到这个世界，人族和神族这么弱鸡……他身为一个弱鸡势力的人，哪里来的底气和魔君悔婚？
成亲至今，他这么的“作”，而魔君还没把他怎么样。是魔君脾气太好，还是魔君特别喜欢这具身体？话说，他这具身体的主人为什么会和魔君成亲？
涂景煦疑惑了。
涂景煦的目光过于直白，魔君想看不懂都难。
魔君略自豪地说：“阿煦随意挑。他们打不过我，不会怎么样。”
涂景煦：……谢邀，我只想了解来龙去脉，决定怎么取消这个婚姻关系。
“阿煦？”阿煦为什么不选？
涂景煦：阿煦心中悲凉，阿煦想死回去。
“阿煦？”
“我不需要玩伴。”涂景煦说完就回了石屋之中。
魔君立在原地好久，脸上早没了老婆在身边时的温和。他的剑眉像是两柄锋利的剑，不怒自威道：“如果你们能让阿煦心甘情愿留下你们，我就饶你们不死。”
几个神族集体愣住，然后齐刷刷地抬头。他们正好看到魔君大人乖乖地站在石屋门口，弱弱地喊：“阿煦，我进来了。”
大约，要巴结好那个人族才行？几个神族面面相觑。
涂景煦心头有点乱，谢绝和魔君独处。他在机缘巧合之下搞清楚了便宜夫君的身份，更要小心谨慎。
关于魔君为何会娶他这件事，按目前的情况并不能了解。他大约只能等三日回门，找到原身的亲人再说。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涂景煦做了许多脑内模拟的工作。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因为原身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魔君成亲那日生气之下说的那句“你妈死了十八年”并不是一句气话，是真的。他不仅亲妈死了十八年，亲爹和亲戚也都死在十八年前的战乱中，真正是一个孤家寡人。
涂景煦跪在死了十八年的“亲妈”坟前，酸涩得眼泪直流。这都什么事啊……
魔君亲缘淡薄，对涂景煦的伤感并不能感同身受。不过，他也跪在涂景煦亲妈的坟前，点了香烛，烧了些纸钱，安慰着说：“阿煦如果实在想见娘，我就去九幽找九幽鬼君。”
“谁？”
“九幽鬼君。”
“他能让死人活过来？”
魔君停顿了一下才说：“阿煦，九幽鬼君是人王之一，掌管人族生死轮回。如果娘还没有轮回的话，是可以的。”
涂景煦哑然。他对这个世界又有了新的认识。
“那你呢？”
“我什么？”
涂景煦直觉此刻的魔君很好说话，便问道：“你是魔君大人，你掌管什么呢？”
魔君奇怪地看了一眼涂景煦，然后瘪嘴道：“阿煦是又要考我吗？”
涂景煦：又？
魔君宠溺地看着他，悠悠道：“魔族原本有三个王。阿煦说那三个王太坏了，总欺负我，让我长大以后当他们的主子。我做到了。所以，阿煦，我的答案还满意吗？”
涂景煦瞳孔地震——这特么地不是竹马竹马的剧本吗？
“就是阿煦明明答应等我统一魔界，备好嫁妆就来娶我，结果我等了三百年都没等到。”
涂景煦：……不，那不是我。我活不了三百年。
“阿煦，你骗我。”魔君有点伤感，忧郁的气质晕染了全身。
涂景煦看见魔君委屈的模样，莫名有点愧疚。可他还没出言安慰，魔君就兴奋地说道：“不过不要紧，结果是好的。我这次找到人王，人王很爽快就同意我和你成亲。”
涂景煦被魔君说得一愣一愣的。
“阿煦，我这几日太高兴，忘记问了。你为什么三百年不来找我啊？”
涂景煦被魔君热切的目光注视得十分不自在。他急中生智，惭愧地说道：“没聘礼。”他不能让魔君发现他不是原主。发现的后果肯定是他承受不起的。
魔君的表情有一瞬间凝固。他想过无数可能，想过阿煦就是不喜欢他，不要他，可他没想过阿煦是因为没聘礼才没来找他。所以说，成亲那日，阿煦虽然勉强，但也会和他拜堂，喝酒。
魔君有亿点点高兴，软软地问：“那阿煦是喜欢我的吗？”
魔君有种孩子气的既视感。至少三百岁的小孩？涂景煦不太确定地问：“你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魔君毫不犹豫地反问：“还能是哪种喜欢？”
很好，问题又甩回来了。涂景煦没法回答，只好转移话题说：“娘拜完了，算是回门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魔君果然轻易被转移了注意力，认真地说：“阿煦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涂景煦就一异世魂魄，哪里会有想去的地方。他不甚在意地说了句：“哪里都行。”
魔君了然道：“我明白，阿煦现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我，肯定是和我回魔界的。”
涂景煦：……
“其实我嫁也可以的。”要是阿煦想在人界多逛逛，他也会跟着阿煦的。
“这个问题不重要。”
魔君微微笑了，苍白的脸色因着这个笑容染上了些许红霞。他说：“那我带阿煦回魔界。顺便把我们的洞房也带回魔界。”
涂景煦满脑袋问号，然后震惊不已。
洞房，是指成亲那间石屋吗？他去了魔界还得住那间石屋？
握草，这是什么人间疾苦？给个有窗户有光的正常凡房间行不行？
魔君大人，你为何对石头房子如此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