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姜凝朱也不再计较这些，一把捞过方管琚，飞速帮他换好衣服。找出书包检查下了课本，又随便塞进去几个面包就往楼下冲。
据她的经验，迟到的学生多半会成为老师一整节课重点关注的对象。
姜凝朱十分焦急，仿佛是回到了焦心燎火的大一，她催促着方管琚，“瑶瑶快点！要迟到了！”
路上赶往教室的学生很多，姜凝朱跑了一阵就放慢速度等一方管琚会儿，索性一把抓住他的左腕，在人流中穿梭着前进。
进了教学楼，姜凝朱抽空向他解释道：“瑶瑶，这栋楼叫问津楼，就是‘无人问津’那个问津，你的初级法语课就在这儿上。”
课表上显示的教室是514，教室在五楼。
进了楼，果不其然，电梯旁已经围了一大批学生，看了看表，50了。
姜凝朱一咬牙，“咱们走楼梯！”
还没进514，嗡嗡的背书声就传到了两人耳朵里。大眼一扫，教室里学生来得差不多了，讲台上老师在检查着课上要用的ppt。
两人在中间的空位坐下，姜凝朱已经喘成了狗，满脸通红。
转头看方管琚，却是面色如常。
“唉？你怎么感觉像是一点儿事也没有啊，我都累成狗了！”
方管琚闻言皱了皱眉，没接话。
“哎呀，我又忘了，你正在生理期，不能剧烈运动！”
她指了指方管琚小腹处，“你觉得这儿疼吗？”
方管琚立刻摇头。
姜凝朱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响起了铃声。她下意识看向讲台上的老师，身姿挺秀，面容俊朗，正是大一时带过姜凝朱初级法语的张司繁老师，他上课时那温柔中隐隐的威压感，令姜凝朱印象极深。
“bonjour,toutlende!”
“bonjour，nsieur!”
照旧是用法语进行的课前问好。
“各位周末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忘记我们之前学过的内容？”张老师面带笑意扫视众人一圈。
台下没有同学再接话。
“上节课我们学习了字母的发音规则，不知道同学们还记不记得？”
台下依旧无人答话。
张老师显然并不在意，面上笑意更甚，“我们找几个同学站起来简单说一下吧？”
草，来了！
“我们随机叫学号，2号先来吧？”
第一排有人站了起来，是昨天来送档案的那个女生，梅絮。
张司繁含笑看她，“这位同学，你先说一下e的发音规则吧？”
“e在两个前要发[a]音。”
“能举个例子吗？”
“fee。”
“很好，继续。”
“……e还可能发[e]音，第一种，e上加开音符或长音符时，如pre,tre；第二种e在闭音节中，如bec。”
“第三种e在两个相同的辅音字母前，如belle；第四种-et,-ect,-t字母组合在词尾时，如paquet；第五种字母组合ei，如neige……”
张司繁点头，“继续。”
“……e发[e]音，第一种，e上加闭音符时，如t；第二种，er,e在词尾时，如air,che；第三种，es在单音节词尾，如s……”
“不错，你说发[e]音有四种情况，还有一种呢？”
“还有……还有一些字母组合在词首时……”
张老师看向她，“哪些组合？”
“desc,dess,ess,eff……”
“嗯，继续。”
“……”
女生低着头微微蹙眉。
张老师唇边笑意一丝未减，“关于字母e，我们上节课应该是讲了五个音，你现在只说了[a][e][e]三个，还有两个呢？”
坐着四十多个人的班里一阵死寂。
“想不起来了？”他声音十分温和，“那我们换个同学，9号吧。”
姜凝朱闻言心中一跳，下意识挺直腰背，直到前排一个男生站了起来，她才松了口气。
虽然已经大三了，自认专业课学的也还行，但真要站起来一条条背出这些发音规则，她也只有丢人的份了。
转过头看方管琚，他正翻着教材，面容沉静。姜凝朱暗叹，这位估计是班里最淡定的人了，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课间休息的铃声一响，班内同学齐齐吐出一口气。
张司繁微微挑眉，微笑道：“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我们继续。”
姜凝朱拿出书包里的小面包，撕开递给方管琚，“早餐。”
方管琚接了，姜凝朱靠近他，悄声道：“你吃完后，记得去趟卫生间，换……那个……”她用目光暗暗示意。
明白她隐晦的提示后，方管琚手中的东西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你可否……”
“不行！”姜凝朱一口拒绝，“想在这个世界生存，必须学会独立！”
“你只需要像我昨天那样，把它贴到衣服上就好了。”
“厕所有小隔间，别人不会看到的。”姜凝朱把他带到女厕所门前，半是威胁半是鼓励道：“去吧，不然会像昨天那样露出来。”
上课铃声响起，方管琚才回来。
姜凝朱觑他神色，没发觉什么异常，才道：“万事开头难！你不能永远依靠别人，总要面对的嘛！”
方管琚转头看她，淡淡道：“是。”
张司繁已将班里的学生点了个七七八八，终于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始讲新的内容。
姜凝朱清楚，这还没完，张老师一定会在课上将每个学生都照顾到。
果然，讲完新的发音规则，他就又点人起来举例。
“15号同学，来举一个发[l]音的例子。”
“……”
班内静悄悄的，无人站起。
“15号同学。”张司繁极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他课前虽然没点名，但是十分确定本节课无人缺席。
姜凝朱皱眉，不会是浓浓吧？
果然，坐在前排的梅絮悄悄转过身来看方管琚，她是班干，班里所有同学的学号她都熟悉。
姜凝朱给方管琚递去一个眼神，正欲站起来替他回答，身侧的人却突然站了起来。
“ce露i。”
“不错，请坐。”老师点头赞同，继续讲起下一个音。
姜凝朱有些不可置信，自己是不是被愚弄了？
这t是单浓浓本人吧？！
“你怎么知道这个单词的？”
方管琚指指课本，“这里有写。”
姜凝朱低头看去，教材上的知识回顾板块里确实出现了ce露i，意思为‘这个’，是个十分基础的单词了。
“那……你怎么知道发音的？”
“老师方才读例句时念出来过。”
“……”
十三四岁的古代小姑娘，学习能力就这么强了吗？
离下课还有10分钟时，姜凝朱听着课有些心不在焉，她第二节也有课，就在524。但下课后她要先将方管琚送到务思楼上心理健康课，这是几百人一起上的大课，老师一般只点名不提问，不会有大问题。
她正计算着时间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完了！
是闹钟忘记关了！
姜凝朱连忙摸出手机关掉闹钟，她默默低下头，打算下课后向张老师道个歉。
再抬头忽见他正双眼带笑看着自己，“姜凝朱同学？”
姜凝朱不明所以，只得站起来回以淡定的微笑，“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