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沈莉秋在厨房做晚饭，念念哭着跑了进来，抱着她的大腿嚎个不停。
沈莉秋只能关了火，将女儿带到客厅，温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妈、妈妈，我……我不小心，砸伤人了……”念念抽噎着，“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是、有个讨厌的人，我……”
念念哭得太厉害，沈莉秋只听了个大概，好像是念念不小心伤了人。
不过沈莉秋已经想起这件事了。
起因是念念蹲在篮球场旁边的沙地堆石头玩，一个初中男生故意去招惹她，嘴里贝戋兮兮说一些惹人生气的话，念念脑子一热，抓起脚下的石头扔过去，结果讨人厌的男生躲开了，砸到了后面另一个无辜的男生。
当时念念跟现在一样，抱着她的大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她的反应是怎么来着？
哦，她因为某些事心情不太好，根本没心思去安慰念念，还说出了“你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这样的话。
最后事情是刘副校长处理的，第二天受伤男生家长特地在放学时候气冲冲找过来，念念吓的脸色发白，躲在她身后不断颤抖。
“别怕，你带妈妈过去看看好吗？”沈莉秋擦掉女儿脸上的泪珠，“我们先去给那个哥哥处理伤口，不然哥哥会很痛的。”
念念胡乱点头，而后又不知想到什么，眼泪哗啦啦往下掉。
沈莉秋带上碘伏和纱布，牵着哭到不能自已的念念来到篮球场，被砸伤的男生坐在压篮球架的大石头上，手捂着额头，一脸痛色。
此时已经是放学有一段时间了，学校里的学生很少，他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儿，颇有几分可怜的意味，至于那个招惹念念的罪魁祸首早没影了。
“念念，等会你要好好跟哥哥道歉，知道吗？”沈莉秋弯腰，软声嘱咐女儿。
念念瞧见被自己误伤的哥哥后，哭得直抽抽，根本没办法回答沈莉秋，但她捏了捏妈妈的手，也算是给了沈莉秋答复。
“同学，你好。”沈莉秋来到男生身边，“不好意思，念念误伤了你，我先给你做个简单处理，再带你去卫生院看一看。”
“哥哥，对、对不起，呜呜呜呜，我、我不是故意的。”念念边哭边打嗝，挤出支零破碎的道歉。
“没事……”男生性格比较老实，他认得沈莉秋和念念，本来莫名其妙被砸心里很有怨言，这会儿沈老师和沈老师的女儿过来又是道歉，又是给他处理伤口，他也就没那么气愤了。
简单包扎好伤口，沈莉秋又拜托刘副校长把男生去到卫生院检查一下，然后把人送回家。
哭了好一阵，念念也平复了不少，撅着嘴浅浅抽泣。
沈莉秋牵着念念回家，杨有斌也回来了，坐在客厅看电视。
“你们去哪里了？”他问。
沈莉秋简单说了下念念误伤人的事，念念知道自己做错了，生怕爸爸骂她，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但却极力忍住了。
因为爸爸不喜欢她哭。
杨有斌听完没有教训念念，反而哈哈大笑，“念念你可真是出息了，还敢用石头砸人。”
沈莉秋翻了个白眼，杨有斌真的就是个神经病，没看到念念哭成什么样，还笑。
念念小声辩解：“我、我不是故意的……”
“但人是你砸的啊，明天对方家长肯定要找你，念念，你想好怎么解决了吗？”
“我……”念念嘴巴一瘪，眼眶再也拦不住汹涌的泪花，稀里哗啦落个不停。
“你能别逗孩子了吗？”沈莉秋真是要多无语就有多无语。
“行了行了，事情你们不用管了，明天我会处理。”杨有斌摆摆手，“快去做饭，我饿了。”
转日，念念的情绪依旧很低，特别是放学回来，时时刻刻跟在沈莉秋屁股后头，大眼睛里全是害怕。
快到五点时，一个短发妇女骂骂咧咧找来过来。
“我儿子是做错了什么，你们给打成那样，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爱子心切的家长很激动，“我把孩子送到学校不是让他挨打的，你们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
杨有斌好歹也是做了几年校长，应对家长很有一套，他先是安抚了一番，又说立马送卫生院看过，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过几天伤口愈合就好了
他讲的这些家长早知道了，但她接受不了，要不然也不会跑到学校里闹。
沈莉秋摸摸女儿的头，好声好气的说：“念念固然有错，而且也跟你儿子道歉了，她不是会恶意伤人的孩子，主要是另外的人戏弄她，才惹的她动手。”
“我不管这些！”
“大姐跟我一样是做母亲的，谁不心疼孩子，念念是有错，但她也是受害者，大姐你放心，我肯定会把那个惹事的男生找到，给你一个交代。”
“你少糊弄我！扯这些没用的干什么，赔钱！”家长特地跑学校来最主要的就是要赔偿，她先前是想让杨有斌他们主动提出来，现在说了一大通没用的废话，钱是一毛钱也不掏。
“赔钱没问题。”沈莉秋爽快答应了，“不止我们，还有那个故意惹毛念念的男生也得赔。”
好说歹说安送走了家长，杨有斌斜眼瞅着沈莉秋：“学校里好几百个学生，你怎么找？”
“有志者事竟成，一两天找不到，那就花一个月呗。”沈莉秋才不会轻易放过那个男生，比念念大了好几岁，还欺负小姑娘，真是太没教训了。
念念小声的说：“念念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念念可以画出来。”
杨有斌笑出了声，“行，那你就画出来吧。”
他是一点都不相信女儿能画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沈莉秋鼓励女儿：“念念太厉害了，等会吃完晚饭念念画一画，好吗？”
念念用力点头。
吃过晚饭，杨有斌就出去打牌了。
在他看来事情已经在他的斡旋下解决了，至于念念画像，别开玩笑了，女儿画点小兔子小老虎还行，画人像？这是一个概念吗？
念念却对自己有很大的信心，找出画图本和铅笔，趴在桌上一点点画了起来。
涂涂改改，画画停停，花了一个小时才画好。
“妈妈，我画好了！”
沈莉秋将拖把立在墙边，走过来看女儿的画。
线条弯弯扭扭，形状是不规整的，但能感受的到念念在努力控制了。
沈莉秋盯着画看了好久，指着男生左手背问：“念念，你确定这里有个爱心吗？”
“确定，爱心下面还有几个字，念念没看清，所以就没画。”
“哦。”沈莉秋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念念观察能力真强。”
念念圆溜溜的眼睛闪着光，唔……妈妈又亲她了耶。
“好了，妈妈明天就能把人找到，到时候让他跟念念道歉。”
“真的吗？”念念有点不敢相信，“真能找到那个坏哥哥吗？”
“真的呀，念念不信妈妈？”
“信的。”
念念悄悄捏紧拳头，等她看到那个坏哥哥，一定要狠狠打他一拳，叫他惹人厌，还害她砸伤了别人，太坏了！
第二天放学，初三86班班主任交代完放学的事宜，点了方勇留堂。
方勇冲刘燕挤了挤眼，示意她在校外等等自己，待会两人一起回去。
刘燕轻轻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班主任喊上方勇去办公室，让他先在旁边站着。
方勇没异议，吊儿郎当靠着墙，以为班主任是因为他今天在课堂起哄，特意要跟他单独聊聊。
没过多久，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方勇撇了一眼，是英语老师沈莉秋。
“丁老师，谢谢了。”
“小事。”
沈莉秋站在方勇跟前，将男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看得方勇浑身不自在。
“前天故意惹我女儿的人是你对吧？”虽是疑问句，但沈莉秋用的是肯定语气。
方勇矢口否认，“不是我，沈老师，我可没惹过你女儿。”
“是嘛？”沈莉秋指了指方勇的左手手背，“你前天上英语课用圆规在手背上画爱心被我骂了，放学的时候看见念念一个人在沙场玩，跑过去欺负小孩子报复，惹得念念用石头砸你，结果你躲了，砸到后面的男生，方勇，男孩子要敢作敢当，相信刘燕知道你做错事不敢认，会觉得你不适合做男朋友。”
方勇沉默了，把左手藏在身后。
他以为他和刘燕的事老师们不知道，谁晓得沈莉秋一清二楚。
方勇前几天看了部电影，电影里的人会纹身，他觉得很酷，正好和刘燕谈恋爱谈的火热，他脑子一抽，自己拿圆规在手背上画了爱心和刘燕名字的拼音。
圆规划的手背鲜血淋漓，方勇浑然不觉疼，擦干血还用墨水给伤口上色。
凡是看见的同学都直呼牛比，刘燕也很感动，觉得方勇对自己比珍珠还真。
其实他对沈莉秋上课批评自己没啥想法，纯粹只是讨厌杨有斌，再加上那天刘燕因为有事没等他一起走，他心里有点气，才会故意招惹念念。
等念念砸伤人后，他惊觉事情大条了，跑的比兔子还快，事后他也想过，全校这么多人，只要他小心点藏好自己，这事最后便会不了了之。
万万没料到，才过了一天，沈莉秋就找到他了。
方勇抿紧嘴，少年人的叛逆冒了头，他就是不承认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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