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慵懒的猫最先开始忙碌。
这些午夜精怪把垃圾桶翻了个底朝天,可是翻来覆去都只有颜色各异混在一起的呕吐物。
第一辆早班车在街上营运,持剑女人的雕像高耸地伫立在广场上。
这条街道原本被命名为圣潘克拉斯大街,在古语中,意为“郁金香之星”。
悠长而清脆的鸣笛声从远方传来,钢铁巨蛇带着温暖的灯火划破长夜,带来五湖四海的人流。
昆兰以每个月3银币的价格租下了这间老房子。
房东伊迪萨大婶总是第一个起床,用银匙敲打着牛奶瓶,向大家宣告早餐的开始。
今天也不例外,清晨的雾霭还未散去,伊迪萨大婶想要享受早起的凉爽空气。
昆兰听到了楼道里的脚步声。
胃疼让他睡得很不舒服,刚起床就碰到伊迪萨大婶。
昏暗不是遮盖双眼的黑色纱布,他的眼中,世界变得透亮。
甚至比在灯光下还要清晰。
这可能和昨晚剧烈的胃痛有关系。
“小昆兰,你不好好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这么早起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说实话,我被你吓了一跳。”
伊迪萨发现了站在楼梯上的昆兰。
“看这年轻的小伙子,痛苦就差写在脸上了,哪里不舒服,大婶去给你找找有没有药。”
伊迪萨蹑步打开灯光,温柔地询问着,声音充满关切。
“不用了,伊迪萨大婶,老毛病犯了,胃有点不舒服。”
“不行,胃痛可不是件小事,要不我去给你煮碗热汤,休息下去找找医生。”
昆兰不想麻烦别人,因为这个胃痛似乎有着超凡的痕迹。
痛苦下掩藏着虚无感,那是对一切都渴望的虚无。
他必须要向超凡者们寻求帮助。
连忙忍痛起身,昆兰打开大门,寒风猛地灌进来。
“伊迪萨大婶,赶快准备好吃的早饭吧,我可不想等太久。”
他的步幅很宽,速度却不快,走路的时候捂着胃部。
那块特殊的怀表被他藏在贴身马甲内,直觉告诉他,这很有可能就是罪魁祸首。
厚重的皮靴打击在年久失修的石板路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尽管自己对于伦尼迪恩还不熟悉,但是他想去碰碰运气,去找那些身处暗中的帮会买些消息。
“午夜心碎”酒吧里热闹非凡。
持续一整天的纸醉金迷才刚刚开始。
穿着暴露的女子坐在酒吧门前的破烂台阶上,腰间别着一条红色丝带,目光扫视着周围的猎物。
“小哥,你的腿软吗?”一阵讥笑声传来。
美丽城市没能向她们敞开胸怀,所以她们用仅存的青春来谋求他人的怜悯。
伦尼迪恩以特有的环数容纳人口。
一至三环被称为上城区,铂金宫就处于最中心的位置。
四环是下城区的边界,这里就像是分界线一样,把穷人和富人划分开来。
老实说住在四环也是迫不得已,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汇聚在这里,等待着执政厅的入城证明。
有人是为了财富,有人是为了权利,也有一些好学的人,是为了求学。
一个混乱无序的地方用来消化整个城市的黑暗面,所有的隐秘都伴随着泰晤士河的流动,化为缥缈的蒸汽。
昆兰的眼中清晰地呈现出酒吧的全貌,不理会女子的搭话,径直推开黄铜色大门,走了进去。
他的衣着恰到好处,精心挑选的灰黑色风衣与酒吧的氛围融为一体,带有金边的猎鹿帽彰显出独特的品味。
俨然一副待宰羔羊的扮相。
酒吧像是一座隐藏起来的城堡,不知名艺术家的作品被悬挂在墙面上。
十月末的寒意在这被席卷一空,不仅仅是体寒,从内心中也涌上一股燥热。
迷幻的玻璃板后面凸显出舞动的人影。
中央高台上,女歌手一展歌喉,安眠的音乐回荡在整个屋子里。
酒吧的靠墙外侧是一些随意摆放的桌子,一群带着毡帽的男人聚集在那玩着“21点”游戏。
还有一些醉鬼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再要一张!”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声大喊,然后又被另一种意见所掩盖。
昆兰缓缓走进人堆,扫视着每一个陌生人的脸。
要了一杯朗姆酒,昆兰发现角落里还有一张空桌子。
“再要可就要把裤衩给输光了,都别吵!”
正在玩牌的一个络腮胡子,因为激动,脸上的青筋暴起。
“确定不要了吧,开牌!开牌!”
“哈,老托尔,你这把就准备好请大家喝酒吧!我的点数可刚好是20点!”
络腮胡子对着方桌另一头的男人怒吼,要把早先的霉运舒展一空。
对面的精瘦男子一脸懊恼,把底牌往中间一丢,像泄气的皮球一般嘟囔抱怨。
“见鬼!”
络腮胡子站起身来,举起放在一旁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各位,今天的酒由我们的老朋友托尔请!”
哄闹声此起彼伏。
门铃响动,拒绝过美人的好意,另一位失意人走进酒吧。
昆兰注意到这位体型高大的不速之。
一阵风拂过,这位壮汉的风衣被带起一角,露出里面的短式燧发枪。
燧发枪枪身上有着精美的浮雕花饰,光芒下,仿佛是缓缓绽放的玫瑰。
配上持有者粗狂的外形,优雅与疯狂并存。
“您好,要来杯什么?”
酒吧老板放下手中的抹布,把酒单放在油腻的吧台上。
“来杯威士忌,1金币够么?”
壮汉随意找了个中间的高脚凳坐了上去,也不理会络腮胡子和“老托尔”试探的目光。
“当然,威士忌永远向有实力的人开放。”
不露声色的将金币收入吧台,没人敢马上检验真假。
老板从展示台中拿出一瓶略显陈旧的威士忌,倒入厚底玻璃杯中,推向壮汉。
识货的人自然知道这是一瓶上年份的藏品。
浓烈的酒香从杯中散发出来,让坐在角落中的昆兰也暂时忽略了身体的不适。
壮汉把酒杯端起,一饮而尽其中黄褐色的酒液,灼烧感从舌头传递到胃部。
“老板,不会不念老顾的旧情吧?”
络腮胡子放下手中的纸牌,转身询问酒吧老板。
“这么久也没见你给我们品尝一下展示台上的宝贝,怎么,我们不算有实力的人么?”
络腮胡子放大声调,着重强调了实力两个字。
“看来胡子洛克这个称号已经不做数了。”
老板哆嗦了一下,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擦拭好的厚底酒杯。
同样倒满一杯,延伸躲闪,“那怎么可能,洛克先生,这杯也请您品尝一下。”
哄闹声慢慢停止,围观的醉鬼们充满默契。
壮汉望向老板,用舌头将口中的酒液舔舐殆尽,嘟囔着说道:“再来一杯。”
胡子洛克听到这句话,忍俊不禁,环视周围的人。
“毕竟这可是四环,所有留过的血都在下水道里发酵着呢,朋友?”
壮汉听到金属的撞击声,清脆的刀刃和刀鞘贴合紧密。
胡子洛克站起身来走向壮汉,酒吧老板连忙赔罪:“洛克先生,一点小事,今天都算请。”
一只手搭上壮汉的肩膀,另一边寒光乍现,一把匕首高举落下,深深刻入陈年木制吧台中。
胡子洛克的跟随者们从腰间拿出枪来,瞄准了壮汉的头颅。
只要一声令下,子弹就会洞穿坚硬的头骨,把人的脑子搅成浆糊。
包括昆兰在内,一股凉意席卷了每一个人的后背。
昆兰连忙扶着墙壁蹲下,以防斗争的余波冲击到自己。
壮汉斜眼看着胡子洛克,面不改色地品味着手中的美酒。
“这儿的威士忌挺不错的,我不忍心打烂这些珍宝。”
“那这件事该怎么解决呢?或者换个说法?该怎么解决你!”
话音未落,胡子洛克暴烈地拔出匕首,挥向壮汉,同时枪声也随之响起。
按照正常的结局,明天郁金香早报的一隅就会出现报道。
又死了一个人!
四环的治安环境令人担忧!
那些政吃着黑帮送去的契税,在议会夸夸其谈。
最终一切舆论都淹没在淅淅沥沥的雨水中。
可是,一切都有例外不是么。
壮汉丝毫没有慌乱,在电光火石之间,轰鸣声从虚空中响起。
昆兰记得这种感觉,类似的压迫感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时间的流逝变慢了下来,燧发枪上光芒浮动。
一切都像是既定的安排,昆兰追寻到超凡的踪迹。
视线跟随着那些美妙卡牌,似乎只有自己能够摆脱规则的束缚。
壮汉低语:“自然-感官窃取。”
没有出现血液飞溅的场景,壮汉牢牢擒住胡子洛克的手腕,扭曲的骨骼导致没办法握住匕首。
子弹在空中划出美妙的轨迹,追随者们惊讶地看着朝下的枪口。
青烟浮起,地板上的弹孔似乎很容易便能修复。
不信邪的众人调整姿势,射击声再次响起,直至弹夹打空。
只不过从天花板上掉落的木屑提醒众人,子弹根本不能构成威胁。
“什么情况?”
“这是魔术表演么?”
惊魂未定的众人脑袋都出现了不适的感觉,就像原地转了好几圈,又被要求走直线。
视觉,听觉,触觉正在逐渐扭曲,昆兰也不例外。
“很抱歉,我觉得你们并不是有能力的人,不配享用美酒。
如果不服的话,我不介意再陪你们玩玩儿。”
壮汉拨开风衣,拔出精美的燧发枪。
优雅地拿出弹丸,装入枪膛,扣住扳机。
受影响最深刻,陷入黑暗中的胡子洛克惶恐万分,他不知道自己的敌人将在什么地方对自己发动攻击。
随着金属扣的拉动,阻贴被释放,燧石夹向前运动,与火镰表面摩擦,撞击力让火药充分暴露在药池外。
火焰迸发,壮汉的手没有一丝颤抖,弹丸精准的命中胡子洛克。
带有一丝不甘,胡子洛克摸着胸口渗出的血,肺部发出风箱般的声音,“你…究竟是谁?”
擦去烟尘,壮汉又低语道:“追逐黑暗之人。”
众人的视力此刻被完全剥夺,壮汉也不介意留下什么痕迹,顺手拿起酒瓶朝门外走去。
角落里突然窜出一个瘦弱的身影,让他下意识握住枪把。
没等到跟前,就又重重摔倒在地,表情痛苦。
“你还能够看到吗?”
昆兰捂住胃部,突然爆发的饥饿感伴随空虚让他无法动弹。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