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于礼不合,于礼合-清朝妃子的日常生活
裴珲到底没有原谅她,不过却承诺不会记恨他们,更不会打击报复。清明知道这已经是求之不得的好结果了,裴珲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既然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他郑重地向裴珲行了一礼,感激他的大度与正直。
如果裴珲再坏一点,大可表面宽恕,暗地里整他们,这对他来说是件再轻松不过的事。可他并没有这样做,这怎能不令清明心生感激。
清明不得不承认清月看男人的眼光一向可以,无论是之前的蒋廷锡,还是现在的裴珲,都不失为坦坦荡荡的君子,可惜她却总用对付嫖客的那一套对待他们。
不过这对他来说反而再好不过了,不是么?他不会点醒她的。
裴珲的麻烦解决了,于敏中却喜提烦恼一桩——他被人告了!
起因是他的侍妾在热孝期给他生了个庶子,这事被他大哥于敏允这个大嘴巴子捅了出去,然后他就被数十名乡绅联名告到了州府,罪名是孝期行乐,于礼不合,要求免掉他的举人功名,以正视听。
于敏中快被气笑了,他孝期生子是不假,可孩子是说生就能生下来的么?没有十月怀胎能生得出来么。孩子分明是在孝期之前怀上的,他总不能为了给岳父守孝把已经成型的孩子打掉吧。
生气的于敏中干了件颇为豪迈的事情:你们不是说于礼不合么,我偏要说合情合理,看你们能把我怎样。
于是乎,他给孩子取了个足以令乡绅们集体震怒的名字——于礼合。
这一下一石激起千层浪,彻底惹恼了告他的乡绅,现在他们不光要治于敏中的罪,还要勒令他给孩子改名,并手写道歉信承认自己的罪过。
于敏中嗤之以鼻,决心用行动捍卫自己的名声。
他写了篇洋洋洒洒数千言的陈情表,全文围绕“为了守孝堕胎是否应该”这一中心议题展开了充分论证。他引经据典,从“守孝何为”说到了慈父之心,表示自己并没有对岳父不恭,从岳父去世后妻子的悲痛中,他深切体会到了父爱的重要,既然如此,他怎能忍痛亲手杀死自己尚在肚中的孩子呢?这岂不违背了岳父的心愿,违背了守孝的初衷?
最后,他又以极其恳切的言辞表达了对岳父的追思和哀悼,发誓一定会替岳父照顾好妻儿,让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安歇吧。
于敏中这篇文写得言辞诚恳,文采斐然,文章一出即获得强烈反响,许多士子都认为他说的真对,再加上他写得又好,瞬间就成了大火的悼文模板,士子们都开始仿照他的格式写起了各种各样的悼文。
乡绅们失去了舆论支持,再加上州府也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就把他们的诉状驳回了。
于敏中旗开得胜,好不得意。
俞滋兰却并不开心,她冷冷地盯着于敏中,控诉道:“用我父亲的死换你名噪一时,就这么得意?”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于敏中拉下脸,对她的指责感到莫名其妙“是我主动要这么做的么?他们攻扞我,我还不能反击么?我孝期做得好不好你心里清楚,我对岳父是否恭敬你也清楚。”
俞滋兰无话可说。她知道他的心,知道他并没有任何不尊敬她父亲的举动,可她心里就是很不舒服,大约还是因为那个“于礼不合”的孩子吧。
她还没有孩子呢,却让妾室抢了先。琼枝生下了他的长子,往后她的孩子该多尴尬啊,长子非嫡,嫡子非长。
更何况看于敏中的态度,仿佛只要是他的孩子他都爱,并不在乎嫡庶之分,那她将来的孩子还有什么优势可言。也是,于家家风严谨,压根就不存在庶子庶女,于敏中的所有兄弟姐妹全是嫡出,他自然无法理解个中的差别。
可偏偏就在这样严谨的家里,却让她摊上了一个庶子!
俞滋兰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她的三个妯娌会如何嘲笑她,更别说这个庶子还是在她父亲丧期生下来的,就算道理上说得过去,却也着实打了她的脸。
俞滋兰何止是生气,简直快要气死了,偏偏于敏中还摆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她看着真碍眼。
“敏中,我问你,你心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妻子?”俞滋兰抽了抽鼻子,问他。
于敏中察觉到了她的难过,连忙过去抱住她:“怎么可能会没有你,滋兰,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们说好了要白头偕□□度此生的。”
“那好,我让你把琼枝休掉,把孩子送人,这个家里只能有我和你。”俞滋兰平静地说道。
于敏中倏地变了脸色,放开了搂住她的手:“不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世,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就是那个被送走的孩子,这是他一辈子的痛,他死都不可能再把自己的孩子送人。
“呵呵,我就知道。”俞滋兰苦笑“还说什么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其实都是哄我的对吧?孩子也好,琼枝也好,他们都比我重要。”
“琼枝哪有你重要。”于敏中想也不想地反驳道,这是实话,他根本不用考虑。
“那你为什么不肯休了她?”俞滋兰痴痴地望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你还是舍不得,对么?”
于敏中觉得有必要跟她解释清楚,温声对她道:“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是责任,我必须对她负责。她也不想跟我的,可她没有办法。她被逼着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又被逼着堕了胎,已经很可怜了,我不能再抛弃她,会把她逼死的。”
俞滋兰擦擦眼泪,再次抽了抽鼻子:“可你知不知道,你对她的怜悯就是对我的残忍,你在往我心口捅刀子。”
于敏中沉默,他不想为自己辩解,也无力辩解。他想做好人就会伤害到俞滋兰,他想给俞滋兰幸福就会伤害到另一个无辜的女子。
俞滋兰不忍他为难,退让了一步:“好了,我不逼你做坏事了,可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能跟她们同房。”
于敏中抬眸看她,没有说话。
“你连这个都做不到么?”俞滋兰死死地捏着帕子,咬紧了下唇。
于敏中犹豫道:“我,我可以保证不主动提起,可假如她们想要,我”
他没办法拒绝。
她们做了他的妾,就意味着不能再跟别的男人欢好了,他的自尊也无法接受这种出格的事情。假如他不睡她们,那她们就只能守活寡了。让一个身心正常、有正常需求的女子守活寡?他做不出这么残忍的事。
责任,还是责任,他有责任照顾她们,也有责任满足她们。他睡她们,不是因为自己喜欢,也不是为了寻求身体的欢愉,只是出于责任而已。他自己可以忍,却不能让她们忍,为人丈夫,他不能失职。
俞滋兰彻底失望了,无力地说道:“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于敏中急忙伸手拉她:“滋兰,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也没有办法,你能体谅我一下么?我真正爱的人只有你,我没有骗你。”
“你不走是么,你不走我走。”俞滋兰掰开他的手,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凭什么要她忍耐?凭什么,她要牺牲自己的爱情成全别人?她没有这么大方。
于敏中只觉得浑身疲惫,再次问出了那个他不知扪心自问了多少遍的问题:他的日子怎么就过成了这样?
怪俞滋兰么?她只是不想跟别人分享一个丈夫而已,她爱他,想拥有全部的他,这并没有错。
怪他自己?于敏中同样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那么怪琼枝?她更没有错。要说可怜她才是最可怜的,俞滋兰还有他的爱,她却什么都没有。
哦不对,现在有一个孩子。
于敏中推开窗子,遥望着湛蓝的天空。他真想变成一只飞鸟,远离这令人心烦却又无力改变的一切,头顶的天空是那么大,脚下的土地是那么广,爱情的天地里却容不下多一个人。
他们都没有错,却又各自吞咽着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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