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京城与金陵距离太远，消息再快也要十来天才能到金陵。</p>
金陵这边就算想要做手脚，也不是朝夕之功。</p>
反倒是冯和尚那边回了消息，已经得了蕲春军回复。</p>
双方休战，都不进洪州。</p>
双方以洪州为界，蕲春军打西边，滁州军打东边。</p>
不管蕲春军是真心还是假意，暂时不想要与滁州军碰上的想法与滁州军一样。</p>
冯和尚已经开始回军往睦洲。</p>
六月初五，邓健率八万兵马，南下攻打湖州。</p>
原本大家以为，凭借数万大军压境，拿下湖州定是轻而易举。</p>
大家的主战场，本来就不是湖州，而是杭州。</p>
不想，湖州都尉带人路上涉伏，炸了随军的火器营，使得滁州军伤亡惨重。</p>
等到滁州军围了湖州，湖州知州与湖州都尉带了数万军民死战，滁州军再次死伤数千。</p>
即便最后湖州城破，湖州知州、湖州都尉殉城，也不能平息邓健怒火。</p>
邓健下令屠了湖州城……</p>
……</p>
消息传到霍宝这边时，霍宝一行已经从舒州、寿州折返，来到扬州府。</p>
舒州、寿州的旱情比想象中的厉害。</p>
有半数县城土地大旱，剩下没有大旱的地方，百姓因战乱跑了不少，恢复春耕的地方有限。</p>
这两地是三、四月拿下的，等到金陵方向安排的新官员上任，想要抓春耕，已经是耽误了。</p>
如今两地民生凋零，百姓流失了好几成，并不比去年的滁州好多少。</p>
想要稳定民生，恢复生产，可以走去年滁州那一条路。</p>
分地安置流民，借种子、借农具之类。</p>
“正可以安置河南流民……”</p>
霍宝道。</p>
为了江南稳定，黄淮流民自然是以长江为界，安置在淮南诸州府。</p>
可是滁州意义不同，不宜大动。</p>
和州与金陵相对，也是稳定为主。</p>
庐州大面积军屯，也不好进人。</p>
能安置流民的就是扬州、舒州、寿州三地。</p>
扬州商业发达，土地也高度集中，不是在大地主手中就是在豪商手中。</p>
倒是舒州、寿州，人口流失，可以重新规划土地，安置流民落户。</p>
如今安置流民的地方有了，剩下的就是钱粮。</p>
粮食勉强可以从庐州府挤一挤，那钱呢？</p>
自然是扬州城里的财主们。</p>
不管是霍宝，还是宋林，都想到淮南商会。</p>
只是商税也不是随便加的，去年刚因曲阳“加税案”整顿了曲阳官场，如今在扬州加税就是笑话了。</p>
不加税，怎么压榨出钱来？</p>
宋林是士绅出身，自然不将商贾放在眼中。</p>
只是他明白，商贾地位再低贱，私财也不宜轻动。</p>
否则滁州军白拿习惯了，日后难保不对士绅人家动手。</p>
一行人到了扬州，扬州商会李会长跟在扬州代知府身后，张罗着进地主之谊。</p>
从幼子李裕口中，李会长知晓这次“巡视”的内容，考核地方文武官员。</p>
李会长没有为官为吏，却也是扬州数得上的人物。</p>
就凭借着他在“冯百万”后接任商会会长，还送了儿子在霍宝这个“少主”身边做伴当，扬州城内外就没有人敢小瞧。</p>
只是他也懂事，处处将扬州代知府抬在头里，并不肯抢知府的风头。</p>
扬州代知府不是别人，就是宋林的次子宋二。</p>
扬州到底位置不同，北上是楚州，东北是淮安与泰州。</p>
之前刚得扬州时，霍五就派了宋林过来稳定地方。</p>
等到扬州内外安定，宋林调回金陵，就调了宋二过来。</p>
楚州军在各地都举行了吏员试，不缺小吏，可主官还是很紧张。</p>
文官与武官又不同。</p>
武官镇守地方简单的多，冒然居于高位的，只要守着军规军纪，也出不了大错。</p>
可是文官的话，要是选派不当，说不得就要危害地方。</p>
宋二之前在知州位上历练过来，被拉过来做扬州代知府。</p>
在楚州军一应文官中，宋二也算出头，这其中有他自身的缘故，也有宋林这边的缘故。</p>
如今一行“巡查使”是因公到扬州，可宋林与宋二、李裕与李会长，也算是骨肉团圆。</p>
这一顿接风宴，也吃的格外亲近自在些。</p>
结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有人匆匆来寻霍宝。</p>
”清大哥！？”</p>
见了来人，霍宝连忙起身，神色郑重起来。</p>
来的是太尉府的侍卫长牛清。</p>
牛清风尘仆仆，顾不得歇口气，道：“小宝，五叔传你与水帅回金陵……”</p>
“可是蕲春军异动？”</p>
水进闻言，“腾”的起身追问。</p>
之前他们出来前，正赶上冯和尚率部下与蕲春军在洪州城外对峙。</p>
说好要与蕲春军休战，莫非是蕲春军不自量力，非要这个时候与滁州军对上？</p>
牛清连忙摆摆手：“不是蕲春军，是湖州……邓帅，屠了湖州城……”</p>
席上一肃。</p>
宋林皱眉，智然和尚已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屠城？他怎么敢？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屠夫？”</p>
霍宝亦是神色大变，却道：“表叔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可是湖州有什么变故？”</p>
牛清闻言，红了眼圈，看着霍宝半响说不出话。</p>
霍宝见状，心下一沉：“可是……折了哪位将军？”</p>
哪一位将军？</p>
邓健麾下，资历最老最强的是张都尉，新出头的是金错，还有谁？</p>
牛清哽咽道：“是豹子……湖州都尉半路设伏，炸了随军的火器营，豹子就在其中……”</p>
“谁？”</p>
霍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豹子？霍豹……”</p>
牛清闭着眼睛，点点头哽咽道：“炸个正着，豹子他……”</p>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p>
可是众人见识过火器威力，如何想不到未尽之意。</p>
霍豹不仅死了，怕还是粉身碎骨。</p>
智然和尚神色呆滞，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样前因。</p>
宋家父子对视一眼，面上也带了惊骇。</p>
李家父子面上也满是惶恐。</p>
死的是霍家人！</p>
霍家一共才几个人！</p>
这其中，与霍五父子关系最近亲的就是霍虎、霍豹兄弟。</p>
两人从滁州军起事就跟在霍五父子身边，这一年多也多有功劳，如今都得到重用。</p>
死的这样惨烈！</p>
只是，这也不是邓健要屠城的理由。</p>
霍宝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只是越是如此，心底越是清明，咬牙道：“湖州都尉是谁的人？霍豹怎么会想着随军？泄露火器营行踪的内间可找到了？”</p>
金陵城里各方势力的眼线不少。</p>
从去年打扬州开始，滁州军就用上了火器。</p>
只是之前的火器多是一路上收缴的火炮，等到今年二月“东征”时，滁州军的火器才富裕了，用了火器营研究出来的几样新火器。</p>
这次邓健南下，最终是为了打杭州，自然也配备了大量火器。</p>
要是湖州都尉只是寻常地方武官，消息不会这样灵通。</p>
他最多知晓滁州军如今有火器，却未必能晓得邓健部什么时候南下，随行火器营在大军的什么位置。</p>
没有内奸送出详细消息，不会伏击的这么准确。</p>
“不知，不知，不曾。”</p>
牛清声音闷闷道：“五叔传你回去调查此事，另调水元帅回去接替邓帅打杭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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