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是不是东西这个很微妙。）
“我要死了对不对？”小力看着手上的伤口，血流得慢了些，却还是在流。
“说出你杀人的理由，”宫晴突然开口，“若是……”
“杀人就是杀人。”小力抬头笑道，突然变了一种声音，把话又重复了一遍，“杀人就是杀人。”
童乐一下惊得跳起。
“你会变声。”林路道。
“这是我原本的声音，”小力的女音不是很自然，“我是个女人。”
童乐直接愣住：“那……那你装成男人做什么？”
小力看向房顶，好像在看她的过去：“被追杀，被过路的侠救下，接着流浪，装成男孩能得到更多赏钱，然后被管家带回山庄……他们都待我很好，盟主待我最好，说我没有内力却比厉绍萱学功夫更好……至于厉绍祥，他发现我是女的后就一直欺负我，说讨厌我。厉绍萱也是，不过她是嫉妒我更得盟主喜欢才欺负我的……绍苓，我一定要保护好绍苓，不能让她变成盟主那样。”
小力看向林路：“你好像知道很多事，那你知道厉凤华是怎么没的内力吗？”
“外出剿寇为救一门人伤了筋……”
林路还没说完，小力就大笑起来，手腕处鲜血直流。
童乐再也忍不住，转身从抽屉里拿出止血粉给小力倒上。
“她明明是好斗逞凶，不慎被人打断的。”小力脸色愈发苍白，“如若不是这样，怎么可能娶大了她十岁又相貌平平的盟主。可盟主就是那么爱她，为了他不惜以健康为代价提升内功，夺得了武林盟主的宝座。但厉凤华怎会仅满足于此，她说既然得到了一次，那就要一直坐下去，让全江湖甚至是全国上下都知道厉刀门的厉害。”
“你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林路问。
“盟主一次醉酒告诉我的。”小力喘了口气，“我说了，盟主待我最好，也最信任我，所以他身体出现问题，我是第一个发现的。但厉凤华知道后却直接让管家李代桃僵，甚至还变卖了山庄里的珍宝来操控武林大会的赛果。”
“你是为了替厉盟主复仇。”宫晴直起身子，她的副作用已经快结束了。
“是。”小力也挺直了她的腰板，“发现盟主死的那个早上，厉凤华说今天不行，新秀宴上有不少名门之后，他不能死在今天，至少也得活到下个月的生日之后，那样还能给厉家拿进来不少名贵贺礼。我们的厉盟主啊，到死了都还是她厉凤华用来争名逐利的一件东西。”
说道这里小力突然朝童乐看去，音线突然变成男人：“我习惯做男人了，但我现在突然觉得做男人一点也不好。”
说完她又变回女音哈哈大笑起来。
宫晴听得直皱眉。
童乐转身取了绷带给小力包扎。
等他包扎完，小力还在笑，宫晴终于忍不住，上前一记手刀打晕了她。
屋子终于安静了。
良久，林路幽幽道：“我饿了。”
童乐道：“我也饿了。”
宫晴道：“睡着就不饿了。”
一段时间的沉寂后，只听到两记手刀的声音，然后烛火被吹灭，屋子彻底陷入黑暗。
第二日，童乐第一个醒来，多年来养好的作息让他不曾有过一日晚起。
宫晴和林路还在睡，姿势……极其不雅。
童乐轻手轻脚下床，帮两人调整好睡姿，昨夜实在太累，三人只好横躺在一张床上，脚都放不上床，此刻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他原地活动了下身体，对着镜子检查了下妆容，除了有些暗沉，其他并无大碍。
透过镜子，童乐正好能看到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小力。有那么一刻，他感觉是在看自己。于是他走过去探了探小力的呼吸，还算平稳。宫晴下手稳、狠、准，小力四肢全废，想逃也逃不了。
（做男人一点也不好吗？我倒是觉得做女人也是一点都不好……准确来说是装成另一个人一点都不好。）
童乐出门取了水洗漱、护肤、化妆。等他做完一切，宫晴和林路也先后醒转，只不过林路是被宫晴一巴掌拍醒的。
“二姐……”林路委屈巴巴地捂着被打的脸，“你打我。”
“谁让你口水都要流到我身上了……”宫晴这句话越说越弱，最后直接放弃理论，“好好好，我错了，以后我轻轻地把你推开，行了吧。”
“别贫了。”童乐整理好衣装，“三妹，你喊的救兵应该快到了吧。”
林路看了看窗外的日头：“嗯，叫醒其他人，我们去断桥边。”
所有人，不管活人还是死人，都聚集到了齐灵山庄外的沟壑边上。
无味香的解药不多，但解五人的毒还是够的，而剩下的人今早也自行解得差不多了。
商若凡被小六扶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昏昏沉沉，跨过山庄大门时还绊了一脚，险些摔倒。
“小心。”童乐一把扶住商若凡。
“多谢。”商若凡冲童乐一笑。
“嗯。”童乐见他站稳就收回了手，然后朝林路那边走去。
（呼，笑得越来越好看了……）
“扮成男人那么多年，管家伯伯你会看不出？山庄上上下下也无人看出？”林路交叉着双手，满脸不信。
管家被反绑双手一言不发，林路说即便他周身大穴被封也不能掉以轻心。
想起昨夜小力所言，童乐似叹非叹：“只是因为你们不曾认真看过她吧。”
管家浑身一震：“我……我看出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你为何帮她？”宫晴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你们非要如此刨根究底吗？”管家闭眼，不想再多说什么。
林路见问不出更多的便道：“厉绍祥知道小力是女人这件事你知道吗？”
管家睁眼很是惊讶，显然对此毫不知情。
“看来他瞒得不错，”林路伸了个懒腰，“但他却是死得最惨的那个。我记得厉盟主是个很讨厌说谎的人吧，他第一次连任武林盟主的第二年，就因口角问题杀了一个卖茶的小贩，理由是那小贩把毛尖硬说成龙井想多赚点钱。”
管家震惊：“你怎么……”
“啊！”林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人的内在跟外在有时候差挺多的，可惜我们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而看不到，管家伯伯，你说对不对？”
“嘤嘤！”
远方传来几声嘶叫声，十几道黑影略过上空，然后一一落地。
山庄里的仆人直接被吓得瘫在了地上。
一个青年从蛊雕上跳下，跑到童乐面前：“林小姐，庞老爷交代我……”
“我不是林路。”童乐指了指旁边那个鼓着腮帮的少女，“她才是。”
青年微愣，调转脚步：“林小姐，庞老爷交代我……”
“我知道了。”
“我还没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林路挥了挥手，“来，叫你的人和雕一个个把他们都驮过去，死的活的都要。”
“是。”
青年和他带来的人动作十分利落，一人带两个，很快就是一来回。
轮到小力要被带过去的时候，她叫住童乐：“童小姐，看到你们来的时候，我既兴奋又嫉妒，如果我不曾遭人追杀，今日会不会也同你们一样。”
“谁知道呢……”童乐惆怅道。
“是啊，谁知道呢……”
小力和另一个仆人被骑乘师带着往沟壑另一边飞去，她抬头呆呆地看向晴空，突然回头冲童乐三人大叫道：“我叫张小丽！弓长张，大小的小，美丽的丽！”
（真普通！）
“真普通。”林路和宫晴同时吐槽道。
话音刚落，就见张小丽挣开骑乘师纵身向下一跃。
骑乘师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吓得差点控制不住受惊的蛊雕。
“有六百多丈深吧。”林路道。
（坦白的那刻就是赴死之时吗？）
“我怕高！”
“我真的怕高！”
“我……”
童乐闭眼、捂嘴，全身紧绷。
好在骑乘师技术不错，在童乐忍不住要晕过去的时候落了地。
“你没事吧？”商若凡拿出手帕替童乐擦去额上的汗。
童乐摇头，脸色依然铁青。
“林小姐，我们已经通知了当地县长，她很快就会带人上山抓捕犯人。”青年对林路抱拳道，“另外，庞老爷交代我……”
“我知道了。”
“……”青年不再强求，带着队伍直接离开。
“牛金庞哲远，在继承了许家和庞家的家业后凭一己之力说服先帝以朝廷的名义正式在宫外设立驯兽基地，将大量妖兽驯化为骑兽。”管家转身看向林路，“林女侠，你说你与庞老爷有些金钱上的纠葛，不知是何纠葛？”
“你非要如此刨根究底吗？”林路回道。
管家脸色一僵。
“我也挺好奇的。”宫晴用手肘戳了戳林路，“庞老爷性格……不是太好，他为什么帮你，莫不是欠了你家的钱？毕竟驯兽需要的资金还是挺大一笔的。”
“不是啊，是我欠他钱。”林路道。
“啊？”童乐也被惊到了。
宫晴：“买毒药的钱吗？”
林路：“那只是一部分。”
童乐：“你到底欠了多少？”
林路：“……按现在的行情，得卖三五颗丹灵珠才行。”
说话间，奎木县县长已经带着县兵和香喷喷的早饭到了。
“咕噜咕噜！”
不管是早早中毒昏迷至今才苏醒的，还是昨日只来得及吃了午间白米饭的，在这一刻他们都感觉到了——幸福！
（庞老爷手下办事太贴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