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贾明远和成王暗中还有谋划,孙安留在离石也没有什么大用,让贾明远交代了白土堡命案的情况,稳住他之后,当天晚上便离开了离城。
为防被人跟踪,孙安特意绕过中阳南部的山,进入河东境内之后,才隐藏踪迹又折返中阳,恢复原貌来找慕容云溪。
西河局势的复杂,远远超出了秦武宗的想象,牵扯到鲜卑、匈奴甚至边境外的柔然,一个处理不慎,很可能引起北方大乱,现在已经不是简单调兵就能解决的了。
他向秦武宗报信,透露成王的一些信息,让秦武宗有所提防,派人寻找证据,西河局势等调查清楚之后再报,至于蒲鸿信与成王有勾连,暂时还没有上奏。
在河东大营短短一天时间,孙安总觉得蒲鸿信似乎有难言之隐,而且以后可能还要让他派兵,暂时不要惊动他,至少目前秦武宗还信任蒲鸿信,问明原委之后再做决定不迟。
来到慕容云溪养伤的地方,见她已经能够下地行走,穿了一件百姓常见的蓝布衫,云鬓高挽,换了汉人服饰之后,竟是别有一番韵味,没有任何装扮,却如幽兰盛开一般。
孙安忽然出现,倒让慕容云溪吃了一惊,怔了一下,问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孙安微微点头,进屋之后,喝了一口水,看着她也不说话,静静地坐着。
慕容云溪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微泛起一丝红晕,低头道:“你……你在看什么?”
孙安叹了口气:“你没有对我说实话。”
“啊?你……”慕容云溪浑身一震,抬头问道:“你到底问到了什么?”
孙安静静说道:“你如果真想救你的族人,不想让西河被战火烧遍,就要先和我说实话,我才能帮你。”
“你……我……”慕容云溪扭着衣角,半晌之后才咬着嘴唇问道:“你救了我,我本不该对你有所隐瞒,但你是官府的人,我不知道你是属于哪一方的,所以……”
“我就是来调查贾明远的!”孙安正色说道:“这一点你必须要相信我,作为朝廷,肯定不希望边关发生变乱,这一点我想你也能明白,至少……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所以你要说实话,我才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慕容云溪低头想了许久,才轻轻说道:“我……我其实是要去肤施,而不是洛阳。”
“肤施?”孙安皱眉道:“肤施就在上郡境内,从白土堡南下不过百里地,你怎么会来到西河境内?这中间还隔着九曲河,你到离石境内,要两次渡河,然后又要折转北上,岂不是绕了一大圈?”
慕容云溪点头道:“不这样绕路,我根本到不了肤施,先上郡境内的所有长城,已经被官兵守住,不允许任何人通过,我们只有绕路。”
“原来如此!”孙安微微点头。
在上郡境内,从北到南,自白土堡到洛水最上游,沿山都修建长城,就是为了阻隔胡人南下。
鲜卑人安置在上郡之后,被这道长城一分为二,鲜卑人的政事和教义也一分为二,王庭在南面的肤施,大单于在这里号令秃发部五个部落。
而北面的白土堡是祭奠先祖神灵的地方,萨满、巫师居住在这里,鲜卑人每年的祭祀、丧葬等等都要到白土堡举行。
上郡虽然划割给鲜卑部落居住,但内部的长城由秦兵掌管,就是为了削弱鲜卑人的实力,防止他们作乱。
圜阴太守就是在巡视长城的时候,被白土堡的鲜卑人杀死,所以贾明远派兵戒严长城,围困白土堡,导致北方的局势变得十分严峻。
慕容云溪说道:“现在形势紧急,去洛阳不一定能解决我们的事情,所以我要去见大单于,只要大单于下令各部不要冲动,这件事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孙安点头道:“既然这样,等你能行动了,我陪你去一趟肤施,见了大单于之后,再回白土堡调查此案,如果是有人冤枉,一定会还你们清白。”
慕容云溪不信的看着孙安:“你真的有那么大的权力吗?”
孙安笑道:“我可算是半个钦差呢,能见贾明远,还不足以说明我的权力吗?”
“那……”慕容云溪欲言又止,转了话头说道:“那我现在就能动,我们马上出发吧!”
孙安蹙眉道:“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慕容云溪说道:“我让她们帮我做两个羊毛毡做的护腰,只要不触动伤口就没事,至于内伤也不算严重,慢慢调理就好了。”
孙安问道:“不影响骑马么?”
慕容云溪傲娇地扬起下巴,冷哼道:“我好歹也是草原儿女,可不像你们中原人那么娇贵,只要不是要命的伤,都不算什么。”
“那好吧!”孙安将剩下的金疮药放在桌上,说道:“你把这些药重新换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动身。”
这是个小山村的农家小院,只有二十多户人家,叶长山的姑妈家里,很少有外人会进来,但房间却没有多余的,孙安只能到隔壁的柴房将就一夜。
第二天赶到中阳,二人重新买了一套衣服换上,再看慕容云溪,简直如出水芙蓉一般,令人眼前一亮,再加上她常年练武骑马,一股英气在身,更是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慕容云溪低头看着自己的服装,难得露出一丝笑容,问道:“我这样的进了洛阳,比起皇城的那些姑娘怎么样?”
孙安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天真中透着一股自信,不见任何柔媚之态,忍不住赞道:“你如深谷幽兰,那些胭脂俗粉怎能与你相比?”
慕容云溪眼睛一亮,问道:“真的吗?”
“当然!”孙安点头笑道:“等这件事结束,如果你想去洛阳,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保证那些王孙公子都会被你的美色迷晕过去。”
“哼,你这张嘴,肯定骗过不少女人吧?”慕容云溪嘻嘻一笑,旋即又警惕起来,瞪着孙安:“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至少是个负心汉。”
孙安直喊冤:“我至今尚未定亲,你哪里看出我是负心汉了?”
慕容云溪嘟嘴说道:“我阿妈说过,油嘴滑舌、献殷勤的男人都是花花肠子负心汉,不能和他交往。”
“我这是赞美,由衷地赞美!”孙安无奈道:“绝对没有半点恭维之词。”
“哼,反正我更相信阿妈的话!”慕容云溪一扬下巴,傲娇地出门去了。
孙安无奈摇头,二人骑着两匹老马出了中阳,往西赶奔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