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天气,春寒料峭,洛阳城西处一大早就聚集着许多人。
晨光之下,城头上的守军紧盯着缓缓打开的城门,却呵斥那些准备进城的百姓先离远一些,一队士兵守在吊桥两旁,严阵以待。
在一片议论和低骂声中,城门里传出铿锵之声,很快便见一队人马从城中走出来,守军静静地等候他们通过,只有铠甲摩擦的声音和一阵阵马蹄声,在静谧的早晨显得十分肃穆。
两千人的兵马鱼贯走出城门,当先两员将领,左边一人银盔银甲,手握一杆乌青色长枪,红色盔缨、飞龙头盔之下,一双眼睛精光闪闪,显得英武不凡。
只是他胯下那匹马,却显得有些邋遢,全身卷毛,垂头耷拉着耳朵,像是没有睡醒一般,无精打采地走着。
这人正是此次出征的将领孙安,在他右手,一位面容方正,浓眉大眼的武将,手里一柄大刀威风凛凛,此人便是祖继武派来协助孙安的统兵将领,名叫方道雄。
方道雄是祖继武的亲兵护卫,在龙武军中并无官职,但他与祖继武并肩作战数十年,领兵经验丰富,没有官职也不会引人注意,就算有人发现,也不会招人口舌。
在他们身后跟着三百名整齐的骑兵,由赵东来带领,其后则是两千步兵,有枪兵、弓箭手、盾兵等等,最后还有两百骑兵压阵,押后的则是赵胜。
这次出征剿贼,沿途各县都要供应粮草,所以也不用运送辎重军器,全军轻装出发,比孙世勋说得简单了一些。
从准备到出征,不过三天时间,孙安在军营中和那些士兵熟悉不过一日,如果不是方道雄教训了几个不服气挑衅的兵卒,还未出征就要闹出笑话了。
正准备出发之时,忽然一队人马疾驰而至,个个装备精良,头盔上插着一尺来长的白翎,正是龙武军的装扮。
祖继武带着龙武军来到吊桥前,这些骑兵个个飒爽英姿,装备精良,行动之间倒也有一股肃杀之气,顿时和孙安的那些士兵高下立判。
原本孙安还觉得自己这些士兵很不错,此时看了真正的龙武军,带兵的热情便减了大半!
祖继武穿戴一身银色薄甲,戴上头盔全副武装之后,散发一股无形的气势,与原先所见大不相同。
祖继武并无多话,只是淡淡说道:“孙安,本将在这里等你凯旋而归。”
孙安抱拳大笑道:“祖将军放心,我保证!”
见祖继武微微点头,孙安深吸一口气,微微举起枪尖,凝视远方,大喝道:“出发!”
方道雄也沉声下令:“各队人马保持阵型,沿途不得扰民,违令者,斩!”
晨曦微启,一道明橙色的霞光将远山的轮廓勾勒得十分雄伟,朝霞沐浴着他们的背影,两千人马浩浩荡荡离开洛阳,向长安方向进发。
随着龙武军退走,洛阳城西门恢复了同行,百姓们指点议论着,不知道这支兵马去了何处,但刚才的龙武军却让他们印象深刻。
朝阳缓缓升起,左侧的角楼上,几个人影转出来,其中一人正是右丞相严秋古,身旁竟还跟着兵部尚书赵惇,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赵惇低笑道:“哼哼,孙安这个废物,此次出兵讨贼,定会让他彻底身败名裂。”
严秋古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走着,缓缓说道:“祖继武和孙家关系匪浅,派了亲信跟着孙安,这一仗还不好说。”
赵惇撇撇嘴,不屑道:“丞相放心,那三千兵马并非精锐,其中还有一千是去年才征招的新兵,祖继武派去的不过是一名护卫随从,大概只是为了保护孙安罢了,他哪懂得统兵?”
另一人谄笑道:“孙安这个废物仗着几次机巧,讨了陛下欢心,便真以为他孙家又行了?我看这次孙家的脸要丢在地上了。”
严秋古面如古井,望着挂在角楼的朝阳,深吸一口气,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如此说来,孙安身边便只有一个赵东来,此人不过是个莽夫,不足为虑了。”
赵惇点头笑道:“丞相但放宽心,待孙安铩羽而归,我马上便调蔡诚出兵援助,一举破贼。”
严秋古闻言微微点头,背着手向城下走去:“派人盯着那边的动静,让我们等候孙安的‘捷报’吧!”
这蔡诚是严秋古的外甥,现为北军营中一名校尉,原本赵惇想直接举荐蔡诚,但严秋古觉得这样意图太过明显,想来想去,便将废物孙安推到了前面,只要他在前军吃瘪失利,再派蔡诚援助便顺理成章。
如此一来,不但将孙家将门的名望狠狠打击,还能提升蔡诚的名声,有孙安这个废物做铺垫,比直接出兵更有效果,才好给蔡诚请功。
朝阳初升,初春的天气很快转暖,田野间远远望去一片新绿色,早起的百姓已经在田间劳作,万物复发,孙安心中也萦绕着一股澎湃之气。
走在队列的最前,孙安偶尔回头看一眼身后长长的队伍,不由心潮起伏,这是他作为将门之后第一领兵,虽然只有三千人,但对他来说已经声势浩大了。
阳光洒在将士们的身上,扭头看到昂首一脸春光的司长命,两人会心一笑,这是孙安第一次带兵,司长命又何尝不是?
他虽然自命不凡,感叹生不逢时,难遇明主,但从未真正临阵出谋划策过,他知道孙安带着他可不是来看风景的,眼中目光熠熠。
人马从洛水渡过,顾盼之间,孙安忽然看到东边桥头站着一人一马,白马之上一位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少女,腰肢纤细,裙裾飞扬,身背宝剑,显得飒爽英姿。
虽然隔得远了些,看不清面貌,但孙安一眼就认出是舞乐公主,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去长安的宗门正好碰上,还是为自己送行的?
望着那道迎风而立的倩影,孙安轻咳一声,提醒自己不要自作多情,自己本是纨绔之人,又几次得罪舞乐公主,她不来找麻烦就不错了,哪里还会送行?
两人遥望着,舞乐公主似乎也发现了孙安的目光,猛地催动战马,过河向西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远处的山坳之后。
“咦?那不是舞乐公主吗?”方道雄也发现了那匹马,在马上笑道:“看方向,大概是回玉剑宗去了,看来又是在皇宫遇挫了。”
孙安一怔,问道:“这话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