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一个星期过去了,我再也没见到赵可,只是偶尔会看到苏照那张讨厌的脸。
我严肃的问过苏照,为什么他失忆却还记得我,他是不是在骗我。
苏照很平静的说:“颜木木,智商果然是硬伤。难道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可以记录一个人存在痕迹的方法有很多种吗?例如照片,例如文字。”
我说:“你能不能说的通俗易懂一些?”
“颜木木,你真的是语文老师吗?”
“这一点需要怀疑吗?我哪一点不像语文老师!”
“全部!”
“……”
“我在以前的照片里见过你,”苏照看着我,那样子像是在估计一件商品的价值,“虽然变了许多,但还是一副傻样子!”
我梗着脖子反驳,“你说谁傻样子,你再说一遍!”
“你呀!”苏照说的特别平静,平静的我都要发疯了。
我气得发抖,指着苏照的鼻子说:“苏照,你别以为我好欺负,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吃素的。”
苏照拨开我的手,平静地说:“我知道,你吃鸭脖子。”
“你你你你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你每次看到万达吃的时候眼睛里都会透露出一种求而不得的遗憾,那样子就像一个极度饥渴的女人。”
“喂,你怎么说话呢!我,我只是嘴巴寂寞了!”
我就纳闷了,苏照长了一张招人待见的脸,怎么就没长一张招人待见的嘴,我恶狠狠地说:“苏照,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情报局派来的特工,来我这儿套情报的。”
苏照干笑两声,拿起一面镜子在我面前晃了两下,“颜木木,看清楚你自己的样子。你觉得就你这副傻样子,我想知道什么有必要从你嘴里套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一把推开苏照的手,我底气十足的说:“你这样子说我,我们两个很熟吗?很熟吗?我不照,我就是不照!”
苏照淡定的放下镜子,“哦,我以为我们很熟。”
这下子我终于有话说了,“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呀!”
我得意的挑挑眉,看你还怎么和我斗!
苏照平静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我觉得我赢了,自己在心里吹响了胜利的号角。
“怎么样——”
“颜木木,你牙上有菜!”
我“啊”的一声拿起苏照刚刚放下的镜子,呲着牙左照照右照照,也没发现菜在哪里。
“哈哈哈哈哈——你不是不照吗!”
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丫又骗了我。我到底是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老天爷要派这么一个大神来整治我!
这两天难得的耳根清净,我是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一口气爬五层楼,一点儿都不喘。
不过总有那么一点儿不自在。病房里没人的时候,我仿佛也能听到苏照说:“颜木木,你看看你个傻样!”
我觉得我得病了,这种病的名字叫——皮痒欠骂综合征。
听说,真的是听说,我真没有特意去打听,苏照好像回美国了。据医院小护士说,某天我睡着的时候苏照来看过我,因为我实在是睡的太香了,他们都没好意思叫醒我。
小护士红着脸偷偷告诉我,“你男朋友真喜欢你呀,要走了都不忘给你拍张照片,以解旅途奔波的相思之苦。你可真幸福!”
我那天吃的有点多,听完小护士的话一阵阵反胃。
呵呵,小护士真是天真可爱,竟然以为苏照是我男朋友。
我真想告诉她,你要你拿走,倒贴我都不要。
不过苏照走了,生活一下子变得有些无聊。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还有就是盼着出院。
我在心里大骂苏照。这个不讲义气的家伙,就算是走几天,也要说一声嘛。这样一声不响的走了,连声再见也不说,到底有没有拿我当朋友呀。
可是如果他走很长时间呢!我决定——见到他也装作不认识。
说不定以后就真的不认识了,那时间一定很长。
想着想着我觉得自己有点儿小伤感,这没由来的伤感让我烦躁。这烦躁就像二丁找不到我给他藏起来的火腿肠时的情绪,挡也挡不住。
想想明天就要出院了,我觉得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遂决定下楼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进行一下光合作用。
如果你要说我倒霉,我绝对不会反驳,因为我真的是绝无仅有限量出售的倒霉蛋。
阳光正好,我坐在长椅上,眯着眼睛,脑子已经停止了转动。
另一个世界里,周公温柔的呼唤我,“走吧,颜木木,我们两个去约会,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兴奋的点点头,“好呀好呀,你等等我,我就来。”
“木木——”
我昏昏欲睡,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感觉有一只手在摸我的脸,而且没完没了,跟吃了炫迈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我一个机灵坐直了身子,睡意全无,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没想到我会这么快醒过来,那只手还停在我脸上,带着温热的感觉。
一巴掌拍开耍流氓的手,“妈的大白天你耍流氓,拿开你的狼爪子,给我滚远点儿。”
反应这么快,连我自己都唏嘘不已,人的潜能果然是不可估量的。
赵可显然没有预料到我的反应会这么强烈,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木木,我——”
我声音有点大,引得过路的人频频侧目,“木什么木,我什么我,你有毛病呀,我认识你吗?我好好的在这儿睡觉碍着你了吗?你是不是找抽呀!”
估计赵可是被我这番话惊到了,他皱着眉头看着我,一言不发。
对了,因为我从来没有这样对过他,除了我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我昂着头,像个战斗力十足的大公鸡,“看什么看呀,没见过美女呀!”
赵可忽然笑了,露出白灿灿的牙,还是像从前一样,笑的时候鼻子会微微皱起。
我看着赵可直挺的鼻梁,心想如果一拳打上去的话,它会不会打断,打断了会不会流血,警察会不会把我抓走,赵可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打回来。
想来想去,我觉得这个办法十分不可行,也许会被赵可打一顿,遂放弃。
赵可还在笑,看到他笑得没心没肺,我心里的怒火蹭蹭蹭往外冒,“你笑什么笑什么!再笑小心嘴歪了,变成丑八怪!”
赵可突然向前走了一步,揉揉我的头发,“木木,你真可爱!”
我被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如果时光退回到十二年前,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我还是那个喜欢赵可的小女孩的时候,这样的动作一定会让我满心欢喜的。
可是我已经不是那个小女孩儿了,我长大了,懂事了,那些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颜木木是个笨孩子,颜木木笨的一塌糊涂,笨的连颜木木自己都嫌弃自己,只有赵可不嫌弃颜木木。颜木木数学只考30分的时候,颜木木灰心沮丧的时候,是赵可一直在鼓励颜木木。赵可不厌其烦的给颜木木讲解每一道,讲到颜木木自己都觉得自己烦。
只要能回答出赵可提问的问题,赵可就会揉揉颜木木的头发,夸奖一句,“木木,你真聪明。”然后变戏法一样的掏出一颗太妃糖奖励颜木木。
我想,颜木木喜欢上赵可,大概就是从一颗太妃糖开始的吧。
那个时候的喜欢太简单,只要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可以捕获一颗心。
颜木木很笨,赵可很执着,他们都没有错。
赵可安静地站在那里,笑的温柔,仿佛带着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如果时光能够回到那一年,我没有做错什么,你没有责怪什么,那该有多好!
只是现在的颜木木是个理性的人,再也不会任性妄为的喜欢一个人,再也不会不顾一切跟在那个人身后只为他一次目光的停留。
赵可说:“木木,我们聊聊。”
我蹲在地上,看着搬家的蚂蚁出神,并不打算搭理赵可。
赵可也蹲下来,他说:“木木,你打算一直这样不理我吗?”
我起身,赵可也起身。我往回走,赵可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我说:“赵可你放手,咱们两个没什么好谈的吧!你我现在都过的很好,我有未婚夫,你也享尽了艳福,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大可不提!”
赵可不放,他真是任性,他说:“木木,我们六年没见,我只是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只问一句,这六年,你过的好不好?”
我好不好?
我说:“赵可,我们就算是一辈子不见,我也没什么好跟你说的。”
伴随着哒哒的高跟鞋踩地的声音,一个略显风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赵可,我们走吧!呀!这个,是木木吗?”
木什么木,木你大爷!
出门前没看看黄历真是失误!今天是什么日子?老情人与老情敌的见面会吗?
我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身体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李伊伊迈着优雅的步伐慢慢向我们走来,她穿着一袭大红色的连衣裙,脸上画着精致的妆,裙摆被风微微带起。
突然想到达子形容李伊伊的一句话,这只骚狐狸,连走路都带着妖气儿。
我讨厌李伊伊,不想跟她多说一句废话。
我更讨厌看到赵可和李伊伊站在一起,那样子我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外人。
李伊伊不阴不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她说:“木木,别走呀!”
赵可黑沉着一张脸,不知道是因为我还是因为被李伊伊看到了我们在一起。他拉起我的手,说:“走,木木,我们去一边聊。”
我有些激动,激动的没有缘由,一把甩开赵可的手,用尽全力朝他吼道:“你他妈离我远点儿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跟你真的没什么好聊的!赵可,你是不是忘了我妈妈是怎么死的!”
我吼的声音太大,脑子嗡嗡响,眼泪在眼眶打转,“是呀,你们都忘了,可是我记得,我他妈都没忘!所以我请你,放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