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暮云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两人之间温情脉脉的气氛刹时被打破,他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枪哥,我饿了,有没有……麻辣小龙虾呀?”
他摸着下巴思考,“或者,来点海鲜小烧烤也行。”
陈洱看他笑眼微眯的样子,揉了揉对方的后脑勺,然后断然拒绝了云主播的非分之想。
“你昨晚烧到39c,刚退烧没多久,不能吃那些。”
他的手指从唐暮云的后颈抚到耳垂,轻轻捏了捏,“我叫了鲍鱼粥,还在锅里热着,你一会可以多吃一些。”
唐暮云只觉耳尖一动,陈洱身上清浅的乌木香气传来,带着微微的苦。
“呜呜,好想吃……火锅烧烤小龙虾,都很想吃!”他仰着脸,委屈巴巴地看向陈洱,漂亮狭长的眼睛里透着怨念。
“下次带你去,阿云,北京城里想吃什么随便挑。”
陈洱显然是被唐暮云的神情愉悦到了,他像只撒娇的猫儿,此刻正翻开软软的肚皮,等着人来挠。
“那我就要挑最贵的吃!”唐暮云气鼓鼓,皱了皱鼻尖。
陈洱没忍住,又侧过头去亲了亲小猫儿眼尾的那颗红痣,等到对方偃旗息鼓,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他。
“没事,哥能赚钱,哥养得起你。”
唐暮云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那首洗脑神曲的中年男声。
“哥有老婆,许下过承诺,哥的一生只爱我老婆。”
他有点被噎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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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唐暮云洗过澡,他看见洗手台边放了一套家居服,深灰色的,染着极淡的乌木香,应该是陈洱的睡衣。
他穿上的时候心里泛着一点甜蜜,人和衣服都在他的身边,近在咫尺。
唐暮云这才有了实感,原来他真的和陈洱恋爱了。
不是通过巨幅的投影屏幕才能看清他的脸,也不用幻想着枪哥的帅气会被谁占有。
那些从年少时便生出的悸动、恋慕与心驰神往都有了美好的解答。
“比做梦还要好。”
他笑着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挥挥手比划了几下,宽阔的衣袖将他显得年纪很小,像是刚出校园的大学生,整个人清隽疏朗。
等唐暮云走到厅,他看见两碗海鲜粥正放在桌上,冒着热气,鲍鱼的鲜香扑面而来,令人食指大动,还摆了虾饺、蟹黄包、莲藕糕等许多点心。
以及,一碟颜色鲜艳的小西红柿。
陈洱向他招手,“过来吃饭,粥要趁热喝。”
唐暮云接过碗筷,先捻了个酸酸甜甜的小番茄吃,边吃边问。
“枪哥,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陈洱保持神秘,“秘密,我有报信的鸽子。”
唐暮云一笑,点点头,美滋滋地又吃了一颗。
“从前我上学的时候,特别喜欢吃小番茄,每次大考之前都要揣几个去考场吃,结果有一次,吃到一半,把袖子染得通红,监考老师还以为我流血了,直接把我背到医务室,后来发现居然是番茄汁染的……当时老师的脸一下就红了,嗯我还记得,完全是烂番茄的颜色。”
他说起青春期的往事,开心地翘着眉梢,惹来陈洱好心地问。
“那后来呢?老师没批评你,好学生是不能在考场上偷吃东西的。”
唐暮云顿了顿,歪头无奈地道:“当然说了,他还让我回去写八百字的检讨书,就为什么要在考场吃小番茄的事深刻反省。”
“那是好学生第一次被老师抓去写检讨,到现在我都还记着。”
他追忆完校园里的青葱片段,又摸出手机来拍照。
唐律师从实习到工作这么多年,头一回有这么充裕的时间、品尝这么丰盛的早点,向来没什么仪式感的唐暮云也觉得应该纪念下。
陈洱看着精神抖擞的唐暮云,也有些头痛,“好啦,粥真的要冷了,快尝尝。”
见好就收的唐暮云笑着眯了眯眼睛,他舀了一勺,吃到嘴里。
白粥软糯,熬制许久的鲍鱼入口即化,鲜味四溢,好吃到唐暮云下意识地挑了眉峰。
“呜呜,这一口也太有家乡味儿了,我宣布,在我心里第一的位置要从小烧烤换成鲍鱼粥了,鲍鱼粥才是yyds!”
听到这话的陈洱不动声色,掠了个眼风。
“不是我吗?”
专心喝粥的干饭人唐暮云无暇分神,只能用力地点点头,在喝粥的间隙回答。
“是你,陈洱,给一百碗鲍鱼粥我都不换。”
陈洱哑然一笑,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唐暮云。
“你可真好养活,我的眼光果然不错。”
……
唐暮云开始感觉到陈洱高冷外皮下的冷幽默了,怪冷的。
他擦了擦嘴角,扯出一个微微的笑容,看对方的神色自若,唐暮云沉思片刻,才起了昨晚那事的话头。
“枪哥,昨天晚上……你撞到魏芜,后面怎么样了?”
唐暮云记得,他原本在和魏芜角力着僵持不下,是陈洱过来把魏芜一把踹开,又将他搂进了怀里,细声劝慰。
他早已警告过魏芜,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藏深一点,他并非不谙世事的纯情少年,只是照顾周之京的面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惜魏芜敬酒不吃,反倒是变本加厉,若非陈洱及时撞见,酒醉的唐暮云恐怕也要费一番周折才能脱身。
想到这,唐暮云狠搓着指尖,很快皮肤便泛起红痕。
“他挨了一脚,不过没什么事,人直接醉晕了过去,今早醒来不仅意识清醒,还知道联系经纪人,帮他把这烂摊子给善后了。”
陈洱看出唐暮云仍有几分余愤不平,手掌贴上他的手心。
一点一点摩挲着,温柔地宽慰。
“他说自己昨晚喝太多了,酒后失态,想和你当面道歉。”陈洱盯着唐暮云的眼睛,喉结一滚,“被我给拒绝了。”
“枪哥?”唐暮云有些含糊地问着他,声音里透着不解。
“他直接来找我的经纪人安可了。”
陈洱耐着性子,低下头,玩弄着唐暮云的手指。
“因为我昨晚就跟安可和青蓝的人说了,以后凡是有你我在的平台、节目和宣传商务,魏芜都别想出现了,青蓝他们自己选,是选我还是那个废物。”
他冷冷一笑,“应该没人会选废物吧,主播圈就这么大,青蓝也得要脸,这么一桩负面新闻曝光,他们还不知道会损失多少商业利益。”
陈洱漆黑的双目里是不容置喙的峻刻、与隐约的寒锋。
“你看,要不了多少功夫,魏芜就在主播圈混不下去了。资本能捧他,也能趋利避害,把他当成一颗没用的弃子给丢了,阿云,现实就是如此。”
未几,他露出轻忽的笑意,“你放心,他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了。”
唐暮云的心口一动,顿时哑声无言。
从前在法庭上口若悬河的唐暮云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再明白不过,魏芜的那些不当行径,还不足以获得法律意义上的否定评价,从而称之为犯罪。
只是,那令人反胃的触碰、黏腻的调情,让唐暮云再回想时,脊背冰凉。
所以唐暮云清楚陈洱的话意味着什么,以资本的力量裹挟他、惩罚他,哪怕对陈洱来说,那本身就是把双刃剑。
青蓝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妥协,他们放弃魏芜的同时,就意味着要从陈洱身上索取更多的、对等的价值回报。
可陈洱什么都没说,他就坐在自己身边,以云淡风轻的口吻谈论着,如同讨论明天的天气。
我愿意。
只要是为了你。
别担心,唐暮云,以后那人不会再来烦你。
唐暮云分明从那些未竟的话语里读出了陈洱深重的爱意,在无声的寂静里,他抬头看向陈洱,以满目赤诚。
“陈洱,谢谢你。”
在久经庸碌的俗世里,愿意以万千惊鸿爱我。
……
一顿饭吃完,陈洱看着唐暮云有些呜咽的慨叹,轻轻地哎了一声,揉了揉对方的碎发。
“别想这么多,阿云,要不是昨晚,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抱得美人归呢。”他展开眉眼,笑着问,“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美人”神色恍惚,被他这么一逗才回过神来,他佯作恼意。
“明明是我先表的白,凭什么算是你抱得美人归?”
陈洱的手里还扣着那人雪白的手腕,“我们这叫两情相悦,谁先早说那么一两句话,并不紧要。”
他含混地笑着,又问。
“我听周之京说,你本来定了今晚回上海的机票?”
唐暮云点了点头,“今晚八点半。”
“不如改签到后面几天吧。”陈洱语气轻松,“周六的主播赛后,你不是和我说,想要在北京租房,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吗?”
他眸色邃深,懒懒地投去一瞥,有意无意地问着唐暮云。
“还是说,咱们也别麻烦了,阿云你直接搬到我这里来,还帮你省一份房租,怎么样?”
正塞了一块海苔酥作饭后点心的唐暮云霎时噎住。
他吞了吞口水,眼神里闪着不知所措,“什么?”
“额……那我还是改签机票吧!”俨然是被惊诧到的唐暮云下意识的说。
“那个、那个不是我不想搬过来住,主要是因为咱俩都还得直播呢,你看,你家就一台直播设备,咱们都没办法同一时间直播。”